大家都愛小豆豆

大家都愛小豆豆

每個小孩的記憶里都有一所「光明小學」,那是一所完美學校。數學書的應用題部分是我們獲知「光明小學」最新動向的渠道:「光明小學近日添置一批娛樂設施,總共花費1020元……請問每個籃球多少元?」「光明小學舉辦秋季運動會,為運動員購買獎品共花費2000元……」「光明小學舉辦元旦晚會,需要購買100隻氣球……」基本上,「光明小學」的學生每天都在有組織,有計劃地玩各種好玩的東西。像我這樣的小孩,就有過慫恿同學集體轉學「光明小學」的經歷。我有個同學,上初中后才知道,那個數學題中的完美「光明小學」,是虛幻不存在的。

等我看了《窗邊的小豆豆》以後,我就再也不嚮往光明小學了,因為書里的「巴學園」更好玩,更可親,更理想化,更符合孩子對學校的期待。在我的想像里,在巴學園上學的孩子每天從學校回來之後,就癱在沙發上,喪失了對頸部的控制功能,腦袋裏仍在回想剛才在學校經歷的深刻而持久的喜悅。

我大概屬於較早看到這本書中譯本的那批人。那時候,小豆豆被翻譯為「小冬冬」,而我剛剛學會寫字,在每一頁的空白處,我都用最喜歡的瑩黃色,按照這本書里的口訣學着畫梳髮髻的老婦人:「畫一個圈,畫一個圓,豎着兩下,橫著兩下,畫一個圓,畫上個點,畫一個圓,頭髮三根,頭髮三根,頭髮三根,一眨眼間,一個太太。」對於我,確實是異常歡快愉悅的閱讀過程。

我現在再一次看《窗邊的小豆豆》,最為奇怪的是作者黑柳徹子的記憶。我們知道,記憶其實是靠不住的。在我讀過的小說和回憶錄里,那些同學、早戀對象、學校、家、從學校到家的公車,甚至花瓶和屏風,都可以鑽進時間隧道里,在文字裏重現;只有「我」,那個第一人稱主角,是回不去的。主角總是比別人看得遠些,冷靜些,清醒些。目光凜凜,內心嘰里咕嚕說個不停,其他人,都是背景和皮影。就如余秋雨先生新出的回憶錄《借我一生》裏說:「《鐵皮鼓》裏那個矮小的男孩子能夠見證很多連大人也看不清的歷史,在我們家鄉,那個男孩子就是我……」這個男孩,其實是被一個老頭附體的。這樣的回憶,也是可堪懷疑的。

我小時候對「小豆豆」這個人稱一直放心不下,不敢證實是不是作者,後來看到《名字的由來》這一篇:「小豆豆的真正名字叫『徹子』……」我才明白過來。黑柳徹子不用第一人稱「我」,而用第三人稱「小豆豆」,是因為小豆豆和巴學園,或者說和整個童年是一體的,構成一個完整的童年。這個「小豆豆」才更符合真實的記憶,儘管懵懂,卻更可愛。

記憶可以傳染,當你看到別人把記憶翻新的時候,你自己也會回想起自己曾經坐在窗邊,或者向窗外看的童年。而我和小豆豆最相似的部分,就是心理的「初級陰暗面」。

小豆豆嚮往穿有很多褶皺的燈籠褲。因為她羨慕穿着燈籠褲的大姐姐,一跺腳,露在外面的大腿就會顛悠一下。而我小時候很想穿健美褲,以為穿上健美褲就可以健美了。

小豆豆喜歡阿泰同學,每天早上幫他削鉛筆,而她自己鉛筆,只是啃一啃。我小時候,每天都會把削好的鉛筆給同桌用,而我自己用禿鉛筆,實在禿得不行了,就在地上磨一磨。

小豆豆最倒霉的一天,是她把最珍愛的錢包掉到廁所里,她用舀子舀便池,舀出了一座小山,都沒有把錢包找到。我最開心的一天,是從學校便池裏揀到了一桿圓珠筆,我聽到兩個女生議論,說圓珠筆掉進了便池,她們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揀。我等她們走了以後,就跑去把筆撿起來,而且十分慶幸地對其他人說:「筆沒有沾到髒東西。乾淨得很,乾淨得很。」

《窗邊的小豆豆》還出了續集,叫做《小時候就在想的事》,也許不能叫做續集,但的確是第一本的補充。小豆豆長大成為電視節目主持人、聯合國的親善大使,還是保持着兒童的可愛,我很喜歡《爸爸減媽媽》這一篇,她在巴學園的時候,代數經常0分,43減26,對她來說就是不得了的算術,長大主持節目后,算術並沒有改善,但遇到數字,偏要在直播時當場算出來,鬧出好多笑話,觀眾笑着看完這期節目,收視率反而升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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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的小豆豆續:小時候就在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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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窗邊的小豆豆續:小時候就在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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