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空間震
藍月城
下午三時，聖索爾茲大教堂鐘樓上的大鐘被敲響，鐘聲在此刻一片猩紅的陽光下也不復往常的清越悠揚，顯得沉悶而壓抑，彷彿敲擊在藍月城每個城民的心頭。
將教堂內的各項事務安排處理完之後，林頓帶着幾位駐堂神官再次登上了城樓，此刻，這裏已經聚集了整個藍月城中大部分組織和團體的精銳戰力。
城牆上的城衛軍們靜靜地注視着科瑞恩大主教和布蘭登伯爵，目光中是滿滿的信任和自豪，彷彿只要那兩個身影還在，他們就無所畏懼。
作為藍月城中的最強者，他們明明可以獨善其身，逃離藍月城，前往守備力量更強的大城市避難——事實上許多貴族和戰職者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但他們沒有逃走，而是站在了無力逃亡的絕大多數民眾們前方，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守護這個城市。
這樣的聖職者和貴族，值得他們為之追隨。
........
林頓將目光投向身後的城裏，看着城內正在忙碌準備的後勤部隊，眼中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
這場景，和當年自己參加第一次牧師晉陞考試時，守護沃魯恩城的任務有些相似啊，可惜，這次的對手可不是北方獸人這麼簡單了...
雖然城衛軍們隊伍嚴整，而且在經過了牧師們的各種光環以及嘴炮的加持后，士氣也正旺，但林頓心裏很懷疑，在空間震來臨之後，還有幾人能保持現在這種狀態。
這些士兵和戰職者們都已經裝備上了最好的附魔祝聖武器，每人身上都帶有能夠傷害黑暗生物，治療自身傷勢的聖水，在這方面，林頓沒有藏私，而是將自己這些年以鍊金術製造的裝備和道具，幾乎毫無保留地拿了出來，發放給了能夠使用的人——以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什麼藏一手的必要了。
最後，林頓與城主最後例行勉勵了士兵們幾句，但說實話，在林頓看來，哪怕拿上了最好的武器，這些普通士兵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仍然沒辦法起到太大作用。
「說起來，如果是上輩子看的小說里的話，現在的情況下，主角應該會趨利避害，或是在這樣的混亂中抓住機會使出各種手段大撈便宜，才應該是『正確』的操作吧？」
自己這種做法叫什麼來着？聖母？
可不知為何，林頓現在感覺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
——確實，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所有行動都以自身的利益為絕對優先，我想要保護眼下值得自己珍惜的一切。
或許，正因為有時會做出並非純粹以個人利益為優先的「愚蠢」選擇，人類才之所以是人類，而不是別的什麼存在吧。
「要來了。」
四十多歲的魔導士貝納德眺望着天空，臉上帶着一絲緊張地突然開口道。
他是亞當斯會長的弟子，在自己的老師不告而別後，作為副會長的他現在得到了公會最高的許可權，同時行動也被城主隱隱地監控起來，顯然是擔心他也效仿自己的老師來個腳底抹油。
別無選擇的他只得悶起一口氣，使盡了渾身解數，用科瑞恩大主教和城主提供的最後一部分法術耗材，總算將魔法結界在魔法議會大魔導師們預計的空間震開始前艱難地爆肝了出來，雖然因為材料、時間以及水平的限制，結界比計劃中降低了好幾個防禦強度等級，但好歹應該勉強能用——至於能支持多久，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聽到貝納德的話，其他人或是茫然或是忐忑地看向天空。
明明剛過正午，天色卻越來越暗，烏雲中翻滾跳躍的暗紅色閃電如同粗長的巨蟒般，空間中悶雷般的轟鳴聲也越發巨大和頻繁，硫磺的味道越發濃重，讓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口鼻。
聽着那一聲緊似一聲的雷霆聲，人們跪在家中或是的教堂祈禱大廳里，將內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祈求都化作了虔誠地祈禱。
「可惜，如果能夠掌握信仰之力的轉化方式...」
林頓有些遺憾地想着，這些年，他雖然也在摸索信仰之力的本質以及轉化光明聖力的方法，但直到今天也沒有什麼進展，否則的話，若是能夠將城市中心中信徒們的祈禱之力收集起來加以利用，自己的把握會比現在大很多吧...
正想着，突然，一道撕裂長空的閃電劃過天際，伴隨着一聲炸雷般的巨響，整個空間彷彿地震了似的，毫無預兆地猛然震動起來。
和普通的地震不同，這種源自空間相位層面的震動傳遞出一種空間倒錯的眩暈感，令人感到異常難受，即使是林頓和布蘭登伯爵，猝不及防下身形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體不甚強壯的貝納德更是面色一白，差點摔倒。
接着，所有人看到了自己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可怕景象。
伴隨着剛才的震動，彷彿引發了連鎖反應一般，天空與大地開始扭曲、錯位，而剛好處於扭曲處的任何事物，無論是堅固的房屋、樹木或是金屬，還是柔軟的布料、肉體，都沒有絲毫阻礙地一同被瞬間扭曲、斷裂！
「啊啊啊！！」
一位士兵愣愣地看着自己握著武器的手臂毫無徵兆地就這麼錯位並整齊地脫離了自己的身體，獃滯了一瞬，才發出帶着恐懼和痛楚的慘嚎。
這時，一陣陣似沉悶，似尖銳，語言幾乎難以形容，卻令人無比心悸的刺耳摩擦聲響起，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片片奇怪的「雲朵」。
這些雲朵忽明忽暗，閃爍著如同極光一般絢麗的光彩，看起來極為美麗。
但林頓立刻看清楚，那並不是雲，而是隱隱約約以無數充滿玄奧的神術與密密麻麻的魔法符號組合連接所形成的某種人工造物！
「空間震開始了！」
貝納德扶住城牆穩住身體，聲音有些顫抖地對城主和科瑞恩主教喊了一聲，平時肉眼根本不可見的位面大封印術式結構都暴露在天空之上，他甚至能夠看清上面的每一個魔法符文！
但他心中並不以自己能夠看到一生難見的景象而喜悅，反倒是產生了難以抑制的恐懼。
這是非常糟糕的預兆，說明空間震的烈度相當之高，而且震中距離藍月城也比想像中要近很多！
接着，這些數量幾乎難以想像的符文、線條此刻在破壞性的震動下相互擠壓，傾軋，如同易碎的玻璃一般相繼破碎，化作無數道輕薄而細小的閃光飄落，但還未落在地上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天空中，彷彿一個光滑的雞蛋被無形的尖錐扎出破洞一般，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相位空洞開始在半空中形成，空洞的邊緣都呈現出不祥的暗紅色，劇烈的電弧圍繞的洞口還在不斷擴張又不時縮小，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
透過被細碎的閃電所環繞的洞口，隱隱能夠看到深淵位面的景象，但每個空洞另一端的景象都不盡相同，似乎這些連接主物質位面的洞口彼端，並非是同一層深淵。
很快，深淵位面那混亂狂暴的氣息開始從洞口滾滾溢出，近距離被這帶着強烈的硫磺味道沾染的大地上，植物迅速萎靡枯死，河流也開始慢慢變黑髮臭，魔獸與野獸們紅起了眼睛，變得狂躁不安，而那些在原野上遊盪的黑暗生物卻發出了興奮嗜血的低吼，開始陸續向藍月城方向撲來。
受到與自身格格不入的外部位面氣息的影響，主物質位面的元素平衡開始紊亂，空間中無處不在的以太和魔法元素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能量洪流，帶動了更大的能量風暴！
這風暴裹挾著一道道咆哮的暗紅色閃電，向著不斷開裂的大地傾瀉而下。
震耳欲聾的雷鳴聲，空間屏障的崩裂破碎聲，伴隨着空間綿延不絕的震動，彷彿如同世界末日降臨的可怕景象震懾著每個人的心神。
「主啊，這到底是....！」
「救，救命....！」
即使之前已經反覆告訴過他們可能發生的情況，但面對這種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所有的城衛軍幾乎都嚇得面無人色，有些心理素質稍差些的已經坐到了地上，而普通的城民和後勤隊伍更加不堪，不少人發出恐懼的喊叫，丟下手中的活計，開始慌亂地四散奔逃。
這和勇氣已經無關，真正直面這種可怕的天地之威，人類很自然產生的渺小無力和恐懼感，是堅定的信仰和鼓舞士氣的光明神術也難以遏制的。
一片嘈雜中，布蘭登伯爵最先回過神來，凝聚鬥氣大聲吼道：「混蛋，都給我鎮定下來，不要慌亂！」
「貝納德先生，試着開啟魔法防禦陣，看看還能不能運轉！」
林頓也向身旁失神的魔導士用心靈之語傳訊道，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空間震的景象，但短暫的震撼之後，還是很快做出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