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魔鬼的蹤跡（上）

經歷過成千上百次的戰鬥之後，格魯什已經拋棄了曾經學過的那些劍術，並不是說那些劍術沒有用，只是那些東西都是用來讓新手學習如何使用武器、如何進行戰鬥的，現在的他已經不再需要這些東西，不需要被框架束縛。

起手一個虛招騙過敵人，雙腳一蹬，身子就撞入敵人懷中，手肘狠狠頂在敵人肚子上，倒提長劍順着敵人下意識倒退之時往上敲去，磕在了敵人下巴上，成功將一個敵人擊暈，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兩秒之內。

隨手撥開倒在自己肩上的敵人，格魯什冰冷的目光掃向了其他人。

還有三個……

格魯什輕而易舉地就將剩餘的敵人擊敗，這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畢竟他是一位傳奇，而敵人只是四個蟊賊而已。

但令他感到疑惑的地方就在這裏，這四個蟊賊是怎麼闖入一個貴族莊園殺死一個貴族的？

庫爾特王國的平民都很貧窮，正是因為貴族徵收重稅，而且貴族們更是只顧著自己吃喝玩樂，很少去經營領地，大多數的工作都交給了自己的管家和親信去做，這就導致了庫爾特王國整體上的貧困。

然而，平民的困苦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代表着貴族的富裕，這個觀點在庫爾特王國這裏表現得淋漓盡致。

庫爾特王國的貴族相當富裕，至少在格魯什眼中，他們整天窮奢極侈，組織一次晚宴就能夠讓一家五口的普通平民過上一兩年酒飽飯足的生活。

偏生這個國家因為靠近伽羅爾群山，充沛的地元素還在大地之下凝聚而非分散，所以礦產眾多，這些礦脈都被貴族們握在手中，即便開採個幾百年也沒有開採完。

這群傢伙雖然混蛋，但卻也帶有幾分貴族式的精明，懂得精打細算，每年都會限定礦物開採的額度，而且還是整個王國的貴族都必須遵守的，他們依靠這些礦物資源獲得了大量財富，在靠近黑森林的領地之中還會存在被魔力浸染的礦脈，否則那些貴族早就逃離那附近了。

庫爾特王國的貴族並不缺錢，別說是一般的蟊賊了，就連一些反抗軍都不一定能夠殺死那些比較有錢的貴族。

那些貴族都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自然也會花費大量金錢在保護自己上面，他們相當的怕死，所以格魯什相信，他這一次是被騙到了，殺死那個貴族的根本就不是現在他追蹤到的這四個盜匪，而是另有其人。

看着倒在腳邊的幾個盜匪，聖武士眉頭深皺，從背包里拿出幾根麻繩，把四個盜匪綁上之後，將他們一一喚醒。

他們眼中不似作偽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再提醒他，他可能是真的找錯人了。

這幾個傢伙不僅實力不強，身上還沒有任何下層位面的氣息……

他從某個『被意外』的貴族家中出發，一路尋找線索，絞盡腦汁思考對策，可是沒想到還是被誤導了。

想必那個可能存在的魔鬼正躲在背後看着他的愚蠢表現而竊笑不已，明明已經追蹤到了這裏，卻還是讓那個傢伙躲過了一劫，格魯什心中暗惱。

他一拉串起來的麻繩，準備帶着這幾個盜匪回到城鎮中，交給當地的教會——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話，他並不想和當地的城衛兵進行交談，看到他們那副貪婪醜惡的模樣他就想吐。

「遊俠老爺，請別把我們交給那些士兵，我們會被領主絞死的！」四個盜匪的身上都被綁上了幾圈，又被同一根繩子串聯起來，繩子的末端被格魯什握在手裏，那個為首者拚命哭訴，就連眼淚都擠出來了幾滴。

「我們也是逼不得已，都是因為那頭肥豬要徵收重稅，可是又恰逢災年，沒辦法我們才會跑出來的！」為首者高聲哭喊，「求求您放了我們吧，您心地善良，我們也願意洗心革面，不再去做強盜……」

其他三人也同樣應和，一時之間，吵鬧的哭喊聲竟然驚起了樹林里的鳥雀無數。

可是格魯什不為所動，連頭都沒轉回去看他們一眼。

等到那幾個盜匪的哭喊聲漸漸低下去，似乎是覺得自己這麼做無法打動這位『遊俠老爺』的心，索性也就不再做無用功。

「……類似的話，我聽過了許多次。」格魯什走在前頭，拉着那些踉踉蹌蹌的盜匪前進，「但是毫無例外，沒有任何一個強盜會遵守他們的諾言，強盜說出的話就像是噴出的口水，轉眼間他們就忘了。值得慶幸的是，我只相信過他們一次，那一次我隱藏在暗處觀察他們，結果沒想到第二天他們就重操舊業，在那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盜匪說出的話。」

冰冷的聲音在幾個盜匪耳畔響起，讓他們都沉默了下來。

事實就是如此，他們也確實是想要這麼做，而且他們也知道面對這一個遊俠，他們的哭喊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也就再也沒有繼續做下去。

走了大概幾個小時，格魯什就帶着幾個盜匪回到了城鎮上，把他們交給了當地的教會，然後他準備繼續去剿滅城鎮周圍的魔物。

這幾個盜匪今後是不是會被領主絞死已經和他無關，儘管他們曾經可能很可憐，但是在他們成為盜匪之後，他們也就成為了壓迫者，就不再是『可憐人』。

如果他們加入了反抗軍的話，也許格魯什還會對他們另眼相看，但他們卻沒有，在受到了壓迫之後，他們沒有選擇反抗，也沒有選擇繼續麻木不仁，而是選擇換一種方式來壓迫他人。

所以格魯什不會去可憐這幾個傢伙，就算他沒有使用【善惡辨識】，他也知道這幾個傢伙手上肯定沾滿了鮮血。

但是在繼續去剿滅魔物之前，他要先去當地的酒館一趟，那裏是冒險者、商人聚集之地，哪怕庫爾特王國稅務繁重，可只要是一個國家，就必定會有商人和冒險者，以及傭兵的存在。

檢查了一下自身的裝備，去除一切帶有身份標識的物品，格魯什弄亂了頭髮、弄髒了衣服，才向著酒館走去。

表情變得苦悶，姿態變得懶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頹廢氣息——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一個冒險者了！

推門走入酒館，格魯什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並不像冒險里形容的那麼浪漫，實際上這股味道更應該是酒臭味和汗臭味，以及不知道從哪散發出來的腳臭味混合在了一起，外面街道上還飄散著屎尿的臭味，這些味道糅合在了一塊兒，相當的刺鼻。

如果是一般的新手，根本沒辦法忍受這股味道，可是對於冒險者和傭兵這類人來說，這裏才是他們的『家』——位於大陸各地，時時刻刻瀰漫着這種味道的酒館和旅店，就是他們的家。

老手會對新手們驕傲地說這是『家的味道』，格魯什難以理解，可他也不需要理解。

坐在這裏的，大多都是些可悲之人，他們的形骸放浪不過是在慶祝自己又活過了一天。

格魯什進來的那一刻，整個酒館都安靜了，視線聚焦在了大門處。

可是在他喊出「一杯麥酒，不摻水」的時候，周圍的人群便哄堂大笑。

「這裏沒有不摻水的麥酒！」他們齊聲高喊，然後舉杯歡呼，歡聲笑語再次填滿了這家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