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真的很像

「你們需要去梅森大草原上捕捉一些坐騎！」

來自悲風領的本代『銜信之鷹』，瓦列里·波茲與近衛軍團的精靈們在近些日子的相處中，關係也緩和了不少，至少他身邊的這些精靈軍人已經明白他和那些捕奴隊的人不是一夥兒的了。

所以，現在的他已經能夠對這些軍人提出一些建議了，並且這些軍人也會認真思考他的建議如何，而不是一昧的反對。

身為『近衛軍團』的軍人，他們很清楚自己究竟做過什麼、要做什麼，他們這一次不是去找回『丟失的榮耀』，因為在他們對人類社會產生畏懼而把自己封鎖在繁星與皎月森林后，他們的榮耀就已經丟失了，並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們很清楚自己這次出去，前往人類國度是為了什麼——他們要把自己的同胞救回！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因為自身的恐懼，便以同胞被人類侵犯過為借口，把同胞拋棄在外！

他們這一次是去『贖罪』的，身為一個近衛軍團的軍人，他們每一個都至少活了四百年，在數百年的生命中，他們學會了很多，但也丟失了許多東西，那些東西已經找不回來了，所以，他們打算繼續煎熬自己的內心，直到自己原諒自己為止。

「想要橫跨那座大草原，我們必須要有坐騎，也許你們在森林中的移動速度很快，但是大草原上可沒有什麼樹木給你們借力。無論是人類還是精靈，我們的耐力和腿力都遠遠不如一些動物，這是我們的缺點，但好在，我們擁有足夠的智慧。」波茲騎士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智慧是我們最值得引以為傲的東西！」

接着，波茲騎士還說明了一下時間的緊迫性：「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馴服坐騎，所以只能夠一邊驅趕它們，一邊馴服它們。馴服動物還是很簡單的，只需要你比它強，而且願意給它東西吃，那麼它就會跟着你走——不過首先你得讓它知道你比它強這件事。」

「乾淨利落地將它們擊敗，不給它們任何反應的機會，然後再投喂它們，稍有不聽話的舉動就打它們，之後再投喂……儘管在那之後，它們也依舊野性難馴，但至少它們能夠明白什麼叫做『聽話』了！」

波茲騎士說出了自己的經驗之談，悲風領的騎士們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馴服坐騎的。

在波茲騎士還沒有成為悲風領的『正式騎士』之前，『馴服坐騎』就是他父親教會他的第一課——猶記得當時，他還只有十二歲，與一匹食肉的馬進行搏鬥，儘管本該十拿九穩，可是戰鬥經驗的不足還是讓他差點負傷，不過他也因此得到了他的第一隻坐騎。

近衛軍團的副團長點了點頭，確實，如果他們能夠更快到達人類國度的話，那麼他們的同胞就會少受到一些痛苦。

他們都是軍人，雖然精靈已經被圍困在繁星與皎月森林中數百年，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明白人類國度的軍備、實力如何。

他們的上一代王確實做錯了，他們這些後來者，無法理解當時統治者在面臨選擇的時候有着怎樣的困難，但作為一位王，他必然是能夠感受到痛楚的！

先王積勞成疾、苦痛傷心，於三百年前病逝，病逝時不過八百歲，遠不到精靈的壽命上限。

「……最短，需要多少時間？」副團長認真的看着波茲騎士，低聲問道。

波茲騎士沉吟片刻：「我來的時候用了大概三個月的時間，不過那是在冬季，儘管低溫和極端天氣會阻擋我的步伐，但也有許多魔物蟄伏了起了。如今是夏末，從這裏出發，我們會在初秋的時候正式進入大草原的危險地帶，到時候，那裏是很危險的，我們必須要殺出一條血路，才能夠橫穿大草原。以我們的實力，穿越大草原並不困難，只不過，不能心慈手軟，在面對任何敵人的時候，都必須下殺手，否則，死的只會是我們！」

來的時候，只有波茲騎士一人，在面對獸群的時候，他可以逃跑，但是現在要回去了，他要帶着這些精靈軍人一同回到悲風領，那麼，在穿越草原的時候，他就失去了一個生存手段。

若非萬不得已，悲風領的軍人不會拋棄任何一個戰友，哪怕他們是一群精靈，哪怕他們之中仍有人在厭惡他，但不拋棄戰友是波茲騎士自己的事，與他們無關！

波茲騎士還在盤算著該怎麼把這些精靈活着帶回悲風領，副團長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就瞥向了自己的部下。

「你們聽到了嗎？不能有半點心慈手軟的想法！」

他用着平靜的語氣說道：「身為軍人，沒能夠保護國家、保護族人就是最大的罪。儘管沒有任何人會來審判我們，甚至沒有多少人會責怪我們，那是因為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聽着副團長的這句話，精靈的軍人們無不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這就是他們最大的罪，竟然讓族人已經習慣了『同胞會被擄走，然後變成奴隸』的生活？

「這一次，我們沒有榮耀，更不是英雄，我們只是去贖罪的！」副團長的聲音冰冷，「人類有錯，我們更是大錯特錯，一昧的妥協是換不來和平的。我們這就去糾正我們的錯誤、先王的錯誤，以及——『戰友的錯誤』！」

精靈們仍記得，人類曾是他們的戰友，而人類，卻早已忘卻。

波茲騎士站在一旁聽着、看着，心情複雜。

他以前一直不是很明白『事物的多面性』究竟是什麼，但是他現在看到了！

精靈不只是傲慢，他們也有着迷茫，他們對人類心懷厭惡，可也卻一直人類抱有最後的期望。

看似懦弱，可骨子裏也有着一股狠勁兒，軍人們的堅韌不拔和平民的愚昧也是他們這個種族的一部分，雖然表現不同，但他們同樣痛苦。

無論是什麼生命，總歸還是複雜的，站在不同的角度，能夠看到這個種族不同的一面。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房間里的精靈們回過頭去，而後，那位一直坐鎮『厄普勒斯』要塞的將軍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來：「準備好了嗎？」

語調平淡，沒有任何起伏，當他們打開門之後，看到那個將軍靠在牆上，叼著一支煙吞雲吐霧。

「給你們的補給在三號倉庫，鑰匙拿走……放心，沒人會發現的。」這位將軍嗤笑了一聲，「我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假賬的，所以我也知道，怎麼才能避過他們，為你們提供百人的補給。」

副團長聞言，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可隨後他腳步一頓。

「那些人……是你放過去的嗎？」

『那些人』指的是捕奴隊，雖然『厄普勒斯』要塞面向梅森大草原，但是那幾個捕奴隊的人想要進入這個國家的話，就不得不來到這個要塞，獲得進入的身份證明，否則他們在進入森林之後將無法獲得任何補給，這對他們來說是致命的。

「……不是。」

沉默了半晌，老將軍才將這個詞脫口而出。

波茲騎士鬆了口氣，這位長輩是他父親的熟人，而他這一次是帶着精靈們去拯救他們的同胞的，他不希望這位長輩就是那些捕奴隊的幫凶。

「雖然我討厭你們，但不是我。」他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道。

副團長抿起嘴，轉身帶隊離去，沒有再說什麼。

這是一位老將軍、老軍人的保證——這就已經足夠了。

哪怕他一直很討厭這些所謂的『正統精靈』，但他依舊坐鎮在這個要塞、守護著這個國家！

「半精靈不喜歡人類，比精靈們更討厭人類，他們認為這可以讓他們融入『正統精靈』這個群體中去，這是病態的，但是我對此無能為力……」

老將軍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轉頭去對神色複雜的波茲騎士微微一笑：「雖然有些無恥，但是瓦列里，你能幫幫我這個無助的老年人嗎？」

「把那些精靈帶回悲風領，然後讓他們去拯救被擄走的同胞，之後……我就能隨心所欲的殺人了！」

一瞬間，這位將軍開心的笑了，他的形象也在波茲騎士心中變得陌生了起來。

「我要發動一場政變，現在那些人已經不適合繼續統治這個國家了，有志的年輕人不應該被埋沒，半精靈不應該是精靈的附庸！」

「去吧，瓦列里。」將軍輕呼，「希望好消息不久就能夠傳遞到這裏——當然，是你們的好消息！」

看着這位長輩，波茲騎士抿著嘴，眉頭深皺，問道：「您……那些人真的不是您放過去的嗎？」

「我是一位軍人……」將軍把煙頭捻滅，放進兜里。

這就已經足夠了……

一位軍人，不會為了權力向其他人妥協的。

「我還能相信您嗎？」瓦列里·波茲輕聲問道，他的目光灼灼。

「也許可以，也許不可以……」將軍沒有給波茲騎士一個準確的答覆。

但是，波茲騎士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關於那個問題，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他一直在猜疑。

但他現在明白了，哪怕答案模糊一點也沒關係，他一直在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需要別人給他答案。

所以他也一直相信着那位長輩，他是一個『愛國者』，但卻不會為了國家向別的勢力妥協，自己的國家，就應該靠自己的雙手去改變！

在那位長輩的身上，他看到了女僕長大人的影子……他和她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