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路遇
悉悉索索……
草叢一陣搖擺，來自悲風領的瓦列里·波茲從齊膝高的草叢中走出，汗水自鬢角滴落，長劍被波茲騎士背在身後，否則想要穿越森林的話，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這次與他上次跟着傑拉爾德前往精靈王庭不同，上一次他和傑拉爾德走的是『小徑』，也就是精靈王庭與其他精靈村莊之間相連的道路，而精靈王庭通往繁星與皎月森林之外的道路，卻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過了。
幾個敏捷的身影在高大的樹木間穿梭，天上偶爾還會響起一聲鷹嘯，為趕路的波茲騎士和精靈們指引方向。
時間已經悄然指向了仲夏，如果趕得及的話，他們應該能夠在冬天來臨之前回到悲風領。
波茲騎士計算著時間，他們在繁星與皎月森林中的行軍速度比他一開始預料中的還要快一些，不過估計到了草原上的話，他們的速度大概就要慢下來了，這些在森林裏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精靈連自己的坐騎都沒有，想要橫穿草原的話，就必須得捕捉一些可以騎乘的草食性動物。
這些精靈的騎術可能不差，但是他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在讓精靈們馴服坐騎上，草原上的冬天是很冷的，去年比往年還要冷，波茲騎士只知道這是受了黑森林的影響，具體怎麼樣他不太清楚，可他也知道，今年的冬天依舊會那麼冷。
他和他的坐騎能夠抗住，甚至他相信這些精靈也一定能夠抗住，可是他們的坐騎是否能夠抗住冬天的低溫，這個波茲騎士就不知道了。
「有人！」身旁傑拉爾德的長耳朵動了動，低聲說道。
波茲騎士深吸了口氣，精通精靈語的他自然知道傑拉爾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在精靈語中，人類與精靈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詞語，在書寫和交談的時候，還能夠通過主觀意識添加增強語境的詞綴。
傑拉爾德說的是『有人類』，這顯然不是他發現的，因為波茲騎士自己也沒有什麼感覺，想來應該是他的同僚通知了他……
抿起嘴巴，懷着沉重的心情，波茲騎士一語不發，跟着傑拉爾德來到了一棵巨樹下，在這棵巨樹周圍的樹上，已經站滿了一群眼神冰冷的精靈。
他們披着一襲綠袍，隱藏在繁茂的樹葉中，看着樹下躺着的那幾個『人類』！
這附近的草地已經被清理過了，原本齊膝高的野草現在只能勉強沒過腳面，跟着傑拉爾德從草叢中走出的波茲騎士自然也看到了那幾個人類。
看到那些人類的時候，波茲騎士忍不住嘆了口氣。
在傑拉爾德和波茲騎士從草叢中走出來之後，精靈們就把視線從那幾個人類的身上轉移到了波茲騎士身上。
他們的眼中沒有半點情緒，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可能就是『仇恨』了！
冰冷的視線刺痛了波茲騎士的心，所以，他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當他把複雜的目光投到『捕奴隊』身上時，那幾個身受重傷無法移動的人也看到了他。
那幾個原本臉上還滿是驚懼的人類在看到波茲騎士之後，愣了一下，然後，他們就開始變得憤怒起來了……
「叛徒！！」其中一個傷勢不算太重的捕奴隊隊員眼中已經寫滿了怨毒。
看着他，瓦列里·波茲甚至不知道他的怨毒是從何而來，大概……可能是因為自己身邊站着一個精靈，卻沒有受到攻擊吧！
「叛……徒？」
站在捕奴隊旁邊的精靈回頭看向波茲騎士，他是『近衛軍團』的副團長之一，為了解救同胞，精靈王將四分之一的近衛軍團都派了出來，他是這支軍隊的最高軍官。
當他用生澀的人類通用語說出那個片語之後，那些捕奴隊的人又愣了一愣。
「對，叛徒！」
一個人忽然大笑了起來，指著波茲騎士，怒罵：「叛徒！！」
「別殺了他們。」波茲騎士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搖搖頭，「要進行奴隸貿易的前提之一，就是必須要有一條穩定的銷售渠道，捕捉、運送、販賣形成了一條產業鏈，他們是捕奴隊，他們背後必然還會有一個組織，貿然殺死他們反而不好，如果他們能夠活下去的話，我們就能夠順藤摸瓜，把他們身後的組織揪出來了！」
「……好！」
思索片刻，副團長點了點頭，對四周的精靈下了命令：「讓他們活着，等到了人類國度，我們再行動！」
「叛徒！」
「你個人類的叛徒！」
波茲騎士與副團長的交流使用的是精靈語，捕奴隊的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是看到他們之間有了交談，便不斷破口大罵。
副團長瞥了這些人類一眼，用淡漠的眼睛看向了波茲騎士，發現他的臉色一如既往平靜，更是顯得他有些沉默。
「其實一開始我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樹上的精靈們順着樹榦滑下，看到了這些精靈后，捕奴隊的人就閉上了自己的嘴巴，臉色蒼白難看。
波茲騎士閉上眼睛，不忍直視，用低沉的聲音喃喃自語：「從在女僕長大人那裏接到了這個任務之後，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現在被扣上了這個名頭之後，卻還是感覺有些難受……」
「……其實你不用聽他們說的！」
看到那些捕奴隊的人被綁起來后，傑拉爾德試圖用言語化解自己這位人類朋友的惆悵，可惜，他不善言辭。
「他們說的那些話，是一個未來，我的朋友。」
波茲騎士慢慢睜開了眼睛，在他的眼中，沒有傑拉爾德想像中的『失落』和『痛苦』……
瓦列里·波茲依舊十分平靜，平靜到能夠令人感到害怕——那雙眼睛，就像是冷血動物般的眼睛！
「我早就有了面對那種未來的準備，可是一旦想到他們不僅會那麼形容我，還會如此形容我的故鄉、我所熱愛的國家，我就會感覺到很生氣！」
看向那些捕奴隊隊員的眼神陰鷙，波茲騎士語氣森然說道：「這些人的身後，站着一個龐大的群體，每一個捕奴隊至少都會有一個強大的勢力在其身後支撐著，而精靈奴隸的購買者，大多都是各國大貴族——傑拉爾德，我的朋友，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
傑拉爾德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現在他只需要傾聽就足夠了。
「他們掌握著整個人類社會，即便諸位冕下已經明令禁止販賣和購買精靈奴隸，可他們依舊還在陽奉陰違，他們根本不怕，如果我帶着你們出現在了人類國度中，並且在我的國家宣佈反對奴隸貿易之後，他們就會直接將我的祖國叱為『人類的叛徒』！」
說到這裏，波茲騎士嗤笑了一聲：「他們只代表着自己，無法代表所有人，可是人類國度中，他們的聲音是最為響亮的，他們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傑拉爾德，你說這可笑嗎？明明之前還是密不可分的戰友，到了現在，卻把那些情誼拋之腦後，也怪不得女僕長大人會那麼討厭『貴族』這個群體了……真是令人作嘔！」
「你的國家不一樣嗎？」意識到了波茲騎士話語中的不對勁，傑拉爾德問道。
「是的！」波茲騎士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不一樣！」
這裏已經是星月森林的外圍區域了，只需要在繼續前行一兩天，他們就能夠到達半精靈國度『厄普勒斯』了。
「等到了悲風領，你們就知道了……」
傑拉爾德看着他的朋友，瓦列里·波茲昂着頭，嘴角輕抿，臉上寫滿了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