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2章 紛至沓來
空間的波動頻頻出現，傳送的靈光閃爍在大奧術師們的身邊。
會議廳內空蕩蕩的座位上有人接連落座，哪怕精神稍顯萎靡，卻也還是衣袍整潔，一絲不苟。
——就像是曾經那樣！
十二張至高之座上端坐着十二位手持法杖，雙眼閉合的核心議員，十二個座位圍成一個半圓，而在他們對面，便是其他議員的座位。
回歸的大奧術師們落座之後也跟着闔起眼眸，他們都靈魂陡然拔升，投入到浮空島嶼上空那個浩瀚的意識之海當中。
不在此間，亦不屬靈界，於各大位面的夾縫之間開闢出了一個『意識空間』，透過與主物質位面的縫隙，高高在上，可比神靈的大奧術師們投下冰冷目光。
他們身旁映出了其他戰場的景象，虛幻的畫面錯落交替，迴旋浮動。
意志形如觸手伸過縫隙，輕而易舉便撬動了內海區域洶湧澎湃的魔力，電閃雷鳴只不過是外在表象，悄然彌散至空氣中的波紋才是實質。
許許多多的星體受到大奧術師的召喚，脫離了原有的軌跡，脫離了停滯的狀態，飛向阿薩托姆星球，飛向內海區域。
拖曳著長長的尾焰，裹挾著驚天動地、響遏行雲的轟鳴，無數枚隕石以三位神祇為目標，鋪天蓋地、爭先恐後襲來。
正在與『傳奇』和超凡者們戰鬥的三位強大神力忽地眉頭一皺，煩人的刺耳噪音在祂們耳邊響起，雖然無法傷害到祂們，卻能夠限制祂們的思考，令祂們感到厭煩，隨之暴躁。
像是有什麼人在身邊不斷呢喃，聲音不大，但卻難以忽視；又像是指甲刮過玻璃表面，尖銳刺耳；還像是各式各樣的笑聲和哭泣，這些聲音夾雜在一塊，又相互分離，相對獨立。
——這種招數，着實卑鄙！
就連光輝之神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眼角餘光看到籠罩在浮空島嶼上空的雲霧被不斷撞破，緩緩洞開，耀眼的『星辰』從高空墜落，呼嘯聲早已不絕於耳。
——可若是不卑鄙的話，他們又怎麼可能贏得過三位強大神力？
奧術議會的會長抬起了手，積蓄已久的雷霆驟然劈下，光輝之神祂們的敵人在那一個瞬間之前就全部退開，不到半秒，電光便至！
閃耀的雷電從籠罩在浮空島嶼上方的烏雲每一處劈落，卻在地面上匯聚成三個點，連綿不斷轟炸在三位神祇身上。
這時，『外界』的環境陡然凝滯，大奧術師們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一點，因為這片意識空間與主物質位面的連接處出現了光線的扭曲和斷裂，由此可以推測，對面的時間已經陷入停滯。
客觀時間過去了七秒左右，對面的時間再次流動起來，率先映入眼中的便是那些墜向大地的隕石統統爆炸的畫面。
粉碎的石塊四處飛濺，翻滾著從天而降，可絕大部分的質量都已經被分散，碎石的重量在空氣浮力的托舉下，就算繼續墜落，也不會對地面造成太大破壞，甚至在半空中就已經會燃燒殆盡。
看到這一幕，大奧術師們並沒有露出沮喪失望的神情，恰恰相反的是，他們紛紛笑了起來！興奮了起來！
哪怕是奧術帝國的平民，祂們也不願意去傷害，甚至無法坐視不管！
多麼愚蠢，多麼迂腐，多麼的固執……多麼的仁善！
正是因為這種仁善，這種善良，祂們向他們表現出了自己的內在，把自己的一個弱點表露在了他們眼前。
哪怕獸人主神和光輝之神、正義之神不同，但如果他們能夠擊敗兩位強大神力的話，剩下的那位說不上十拿九穩，至少也有一點勝利的希望了。
光輝之神一腳踩在地上，縈繞在他身旁的電流隨之導向地面，這位神靈咬牙深呼吸，酥麻的感覺刺激著表皮神經。
那些奧術師難以真正的傷害到祂們，可是卻能通過各種各樣的法術給祂們造成不少的麻煩，因此，煩躁一直在祂們的心間累積。
縱使在這麼多年裏，祂們早就已經養成了良好的耐心和脾性，即便是獸人主神也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暴躁，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哪怕是他也感覺到了憤怒。
「不要擋我的路！」
石斧撕裂空氣，帶起了一片呼嘯，最終砸落大地，引得地面震顫。
獸人主神向前方發出怒吼，憤怒似乎沖昏了他的大腦，讓他難以再繼續享受戰鬥帶給他的快樂。
戰鬥，就是正面的對抗，無論是使用智慧還是蠻力都屬於戰鬥的一部分，可是那些奧術師竟然利用那些平民來遏制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的行動，太卑鄙了！
就在這時，彷彿刺穿雲霄的尖銳鷹唳驟然響起，神靈們把目光投向身後，卻見一頭體型龐大的怪物正揮舞着它的兩對羽翼從遠方飛來。
它的身上遍佈電擊火燒的傷痕，甚至一隻眼睛已經成了一個空洞，把猙獰的血肉組織暴露在空氣中。
那頭角鷹身後跟着一片『烏雲』，遍覆天空的鷹隼群爭相鳴叫，各自展露出強大的力量。
正義之神聞到了『仇恨』的味道，從那頭角鷹僅剩的那隻眼睛裏，他看到了一種刻骨銘心的恨意……
這是要針對『奧術帝國』的嗎？
正義之神忽然臉色一沉，輕輕吸了口氣，扭頭看向包圍在祂們身邊的超凡者和傳奇，大奧術師們就聚集在他們身後的那座殿堂當中。
也就是說，現在那四座被拋下的浮空城外城，以及浮空島嶼其他地區是毫無防備的嗎？
「……卑鄙！」思忖片刻，這位常常玩世不恭的神靈猛地攥緊劍柄，瞋目切齒瞪向那座殿堂。
為了戰爭的勝利，他們竟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一個身着『弒神武裝』的傳奇邁步向前，眼中飄蕩著兩朵火焰，全身上下都被黑霧覆蓋，倒拖着一柄巨劍，走出兩步之後，驟然發起衝鋒。
正義之神提劍前踏，擋住了對方的進攻，怒容呈現在臉上，憤聲質問：「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你們難道看不到那些奧術師在幹什麼嗎？你們的眼睛是瞎了嗎？為什麼要幫助那些奧術師迫害平民？
「你們，難道就沒有家人嗎？！」
他的神使和聖靈早就派往大陸各地清理邪惡生物，讓·烏瑟也差不多，所以祂們在結伴闖入這裏之後，並未召喚任何神國的支援。
「……我們生來就是為了帝國繁榮昌盛，我們的任務就是為帝國變得更加強大保駕護航！」正義之神得到了一個冷硬的回答，「至於家人，我們必須要把你們擊敗才能去考慮，如果戰鬥不停息，我們家人的安全也無從談起！」
『弒神武裝』雙肩及腰后的四個渦輪同時轉動增壓，嗡鳴的爆風猛然從中噴發，推動着那個傳奇的身軀不斷向前，手肘的噴射口也隨之噴湧出煌煌火焰，一股巨力霍然從劍上傳來，正義之神臉上驟然變幻。
砰！
正義之神的身軀被推了出去，雙腳在地面上犁出兩道溝壑，可真正觸動他心領的卻還是剛才那個傳奇的那幾句話！
什麼時候……就連把自己的家人當做『誘餌』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了？
一條青筋突然從正義之神的額頭上跳起，快速向著四周蔓延，難以言喻的憤怒在這一瞬間便充斥了這位神靈的大腦。
祂們和他們之間或許永遠也無法理解，永遠也無法進行任何溝通，因為在『常識』上，他們就與常人有所差別……
不止是『奧術師』，整個奧術帝國都變成了這般模樣了嗎？都被他們教育成這般模樣了嗎？
「奧——術——師！！！」
看到鷹隼群正在不斷迫近，光輝之神的臉色幾經變化，最終，他舒了口氣，下定決心。
——他召喚了自己的神使！
「去對抗那些鷹隼，去保護平民！」光輝之神頭也沒回地沉聲下令，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盯着那座殿堂。
這就是你們的『戰略』，你們的『計謀』嗎？
……我認了！
「構築虛擬空間，增加那三個神靈與殿堂的距離。」奧術議會的議長神情淡漠透過裂隙注視下方，冰冷下令。
他不能重蹈覆轍，不能像自己的老師那樣因感情用事而導致良好的局勢迅速崩塌——如果當初老師沒有來救他的話，那麼那場戰爭就不一定會輸，哪怕獲勝的希望渺茫，但也並非沒有任何希望！
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的老師沒有派人來救他，如果當時讓他殉爆的話，有幾個神靈就會陪他一起去死！
他的老師做法是錯誤的，身為奧術師，就不應該被自身的情感影響到重要決策的判斷，哪怕他因此獲救，也他認為自己老師做法是失敗！
如果能用他的死亡去換取百分之五的獲勝概率，為什麼不去做？
他一直想要用這句話去質問自己的老師，可惜的是……他的老師早就死了。
身為神靈，獸人主神敏銳地察覺到身邊空間的變化，眉頭一皺，可隨即接連攻上來的敵人讓他難以分心。
所謂的『戰鬥』，就是意志與意志的衝突，小到求勝之心，大到內心的某種執念，唯有如此，才真正稱得上是『戰鬥』。
「你們的求勝之心呢？你們的執念呢？」獸人主神放聲咆哮，「你們究竟為什麼而活？為什麼想要戰鬥勝利？告訴我，你們倒是告訴我啊！」
他沒有從那些人的眼中看到任何靈動的光彩，他沒有看到任何求勝之心——他們不是為了守護什麼，或者破壞什麼而存在，他們心中沒有自己的執念，只有對奧術師的恐懼。
恐懼支配了他們都心靈！
他很失望，他原以為這些人堪稱『勇者』，但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們只不過是一些傀儡，是奧術師手中的一件武器……
這根本稱不上是什麼戰鬥，不過是殺戮！
轟！
剎那間，地動山搖，山巔之城驟然發生爆炸。
部分超凡者和奧術師投注去了目光，只見煙塵當中兩道人影被逐漸勾勒成形，一隻指節分明，手指修長的右手從煙塵探出，猛然撥開身前的塵霧。
待到看清那兩個人的面容，幾個奧術師禁不住瞳孔放大，驚呼出聲：「【鋼鐵之龍】！【萬法通識】！」
縈繞着女僕，讓其不受塵埃沾染的旋風霍然潰散，她抬頭順着青石大道往上看，嘴角微勾，「那裏估計就是我們的目標了。」
奧術師們正處震驚當中，便忽然聽到一個平靜的聲音：「提前開啟與下層位面的連接，開始與異位面進行溝通，談妥交易事項。」
「是！薩托閣下！」奧術師們下意識挺直了腰桿，朗聲回應。
這可是一位大奧術師！
收回目光，塞萬提斯活動了肩膀和脖子，對着前方警惕異常的超凡者們咧嘴一笑：「那麼嚴肅幹嘛？來，笑一個？」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猙獰的笑聲響徹雲霄，一隻巨爪忽然從虛空中探出，猛地向一旁拉扯，主物質位面與無底深淵之間便構建起了聯繫。
隱藏在漆黑空間里的大惡魔睜著一隻遍佈血絲的綠色眼眸，窺視主物質位面。
激戰正酣的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陡然眉毛倒豎，逼退身前的敵人，紛紛扭頭瞪向了深淵裂隙。
就是這時，祂們心頭一動，忽有所感，急忙看向另一邊。
在深淵裂隙的對面，一道不知何時出現的火焰門扉正在敞開，可透過大門，祂們就已經看到了一頭端坐在高座上的魔鬼。
惡魔領主，魔鬼大公！
「呵，還真是熱鬧呀！」
一個清脆的笑聲陡然響起，打破了詭異的寧靜氛圍。
狂風驟起，冰晶灑落，僅僅只是出現，就已經扭轉天象。
那個剛剛出現在奧術師視線中的女性法師氣質成熟，她輕挑嘴角，微微揚起慵懶的眉角，「我來得不算遲吧？」
她的左手掌中懸浮着一枚如冰雪星辰般的器物，那是曾經那位冰雪女神的神器，不過哪位神靈已經死亡，神器自然也流落到了其他人的手上。
極地女巫的領袖高舉左手，冰雪星辰綻放光芒。
原本停滯的戰鬥再次開啟，喧鬧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