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2章 盡忠之時
艾伯倫·弗里茨將手上曬乾的樹枝扔進火堆里，木木地望着眼前這朵熊熊燃燒的火焰。
全知之眼幾近覆滅，在把『獵龍教團』一系都派出去送死，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之後，他們手上就沒剩下多少力量。
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若非如此，如果獵龍教團還在的話，他們甚至還能勉強應對那些巨龍，就算對付不了那些巨龍，也能在雲中城的那個傳奇入侵駐地的時候有些反應……
可是，那個駐地根本容納不下那麼多人，他們無法供給那麼多的食物和居住環境，無法讓那麼多的普通人在內海區域生存。
所以只能夠把獵龍教團一系的人全都派出去，然後再將『人質』殺死，封閉信息交流通道……
最終這也導致了奧列弗與阿方斯同歸於盡——雲中城的那個傳奇引爆了元素爐，讓他們的駐地在元素泯滅的反應中灰飛煙滅，就連靈魂都沒有一點殘留。
現在整個全知之眼，就只剩下了他們這些『殘兵敗將』，包括他自己在內，只剩下了十八個人。
他和阿德里安是傳奇，但這並沒有什麼用，阿德里安是帝國派來幫助他們的，是一個傳奇騎士，可是阿德里安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士兵——連同全知之眼的駐地一併，消失在了那場猛烈的爆炸當中。
失去了軍隊的傳奇騎士和傳奇戰士無異，到了現在，阿德里安已經沒有太大用處了，真正在控制那些智慧魔物的，就只有連帶他在內的十七個法師。
如果不是他要施展法術，驅趕內海的魔物離開那片區域的話，他也有可能會死在那場爆炸當中，當然，或許他能和奧列弗聯合起來，擊敗阿方斯……但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現在，全知之眼，將近覆滅！
哪怕是最愚蠢的動物，也知道什麼是『趨利避害』，而他們在為那些魔物開啟智慧的時候，也給它們埋下了詛咒，只要它們背叛了他們，它們就會死亡，他們以此控制那些獲得了智慧的魔物。
擁有了智慧，就代表它們不會那麼愚蠢的做出危害他們的事情，再以詛咒脅迫，讓它們去製造獸潮，攻擊與黑森林接壤的國家。
全知之眼如今只剩下了這點力量，因為現在除了悲鳴之風公國和精靈族以外，就連庫爾特王國的傳奇都出現在了黑森林的邊界線上。
他們都已經把目標從『內鬥』轉移到了『與奧術帝國戰鬥』當中，即便是那個一直想要推翻貴族階級統治的【公正之手】也停下了腳步，轉頭去對付起義軍的內奸。
帝國回歸已經是『第十三天』了，可是仍沒有再次開戰的打算，無論是帝國也好，還是神靈也罷，雙方似乎都在剋制自己，就好像都在醞釀着什麼一樣。
阿薩托姆世界一下子變得無比安靜，一切形式的戰爭都結束了，就連奧術帝國對莫爾商業聯邦的進攻也是一樣。
火堆里的枝葉被燒得劈啪作響，圍坐在火堆旁的阿德里安終於忍不住，開口發問：「艾伯倫，我們什麼時候再組織一次進攻？」
艾伯倫·弗里茨扭頭望去，又沉默地低下了頭，片刻后，才沙啞著聲音，道：「等待帝國的下一步動作……」
聞言，樣貌年輕的傳奇騎士眉毛豎起，「如果帝國一直沒有動作呢？」
「那就一直等。」艾伯倫垂下眼帘，淡然回答。
隨後，他又平靜地補上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等的話，可以回去，反正你都是從帝國那裏走出來的，不是嗎？」
阿德里安嘴唇翕動，嘴巴幾經張合，卻都沒能夠說出一句話來。
他低下了頭去，望向火堆，默默攥緊了雙拳。
名義上，他是奧術帝國派來幫助全知之眼的，可實際上，誰都知道，他是因為觸犯了一些不可觸碰的規則，才被奧術帝國送到了這裏。
傳奇對於奧術帝國來說，也相當珍貴，但有些規則是不允許被觸碰的，奧術師們要藉此維持自己的統治，所以哪怕是阿德里安這位傳奇騎士，也被『派遣』到了阿薩托姆世界。
艾伯倫眼神平靜，只是默默往火堆里加了一根木柴。
門德斯大陸這邊，他只留了四個法師來幫他控制智慧魔物，其餘的十三個都被他派往斯洛大陸。
這邊有他的存在，所以不需要擔心太多，而阿德里安需要他來看管，如果沒有人看管阿德里安的話，誰也不能保證他會做出什麼事情。
這個傳奇騎士對奧術帝國抱有絕對的忠誠，只是十分厭惡帝國內部的一些人，所以不用擔心他會對帝國不利……但艾伯倫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如果因為阿德里安一時衝動，暴露了他們在斯洛大陸那邊的佈置，那麼，全知之眼就真的『被毀滅』了！
無論是奧戈登帝國還是光輝教會都不是好惹的，而深不見底的正義教會直到現在也還隱藏在暗中，不管阿德里安做了什麼，都有可能會導致他們的佈置被破壞掉。
如果他們還能控制獸潮的話，就能為帝國分擔一部分的壓力，將奧戈登帝國的大半個南方軍團都牽制在黑森林的戰線上，可如果那邊的佈置暴露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艾伯倫不敢，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阿德里安必須留着他的身邊！
低着腦袋的阿德里安忽然眉頭皺起，抬頭望向四方，聽覺聰敏的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不是好像，他就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怎麼了？」艾伯倫看到阿德里安陡然起身，便神情凝重地問道。
「聲音……」阿德里安隨口回了一句，推門走出屋子，走向了山洞外面，「我聽到了獸潮的聲音……」
艾伯倫也起身跟了上去，聽到那句話之後，雙妹顰蹙，「獸潮？」
傳奇騎士點了點頭，「對，就是『獸潮』，不過好像規模並不怎麼大……剛剛掀起的？這時候？」
昏黃的夕陽落入山巒，僅剩一半大小的黃紅色火輪映得天似火燒，地面昏暗。
這時候，野獸都已經歸巢，又怎麼可能掀起什麼『獸潮』？連最基本的條件都不具備！
所以阿德里安才會對此感到疑惑不已。
遠處，似有什麼龐然大物在林間聳動，傳奇騎士剛才眯起眼睛遠眺，驟然瞪圓雙眼。
「戰爭古樹？！」
高高聳起的樹冠之上，是一個狹窄的平台，一個全副武裝的女性精靈站在那上面，她怒目圓睜，左手持着一桿旗幟。
旗幟在風中飄舞，手持權杖，頭戴王冠的簡筆『精靈』側着臉龐被印在旗幟中央，周圍由精靈文構成了幾個多色圓環。
——那代表着『精靈王庭』，也只有精靈王庭才具備驅使戰爭古樹的權力！
此時，地面微微震動，他們已經不再需要去猜測那轟隆隆的震響究竟源自於什麼。
艾伯倫目露震驚，但在片刻后，慘笑出聲。
「……阿德里安，準備戰鬥吧，我們不需要再逃了。」
全知之眼的傳奇法師閉上了疲憊的雙眼，嘴角掛上了一抹似是解脫般的微笑。
「精靈族……不，應該是阿薩托姆世界已經掌握了解除『獸潮』危機的方法，只不過他們是藉著精靈族的手才完成了這一切。
「再逃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阿德里安抿著嘴唇，眼神掙扎了一下，而後嘆了口氣：「艾伯倫，其實你還有一條退路……」
「我們已經被帝國拋棄了！」艾伯倫·弗里茨扭頭髮出了一聲咆哮，在昏黃的暮光下，阿德里安震驚地看到了他那是遍佈血絲，蘊含着無比憤怒的眼睛。
傳奇法師捏著拳頭，閉起雙眼，胸膛劇烈起伏，深吸了幾口氣，才再次冷靜了下來，語氣平淡地說道：「阿德里安，聽着，我們已經被帝國拋棄了，『全知之眼』從帝國回歸的那一刻開始便無家可歸……
「忠於帝國，為帝國盡忠是我的意志，就像是奧列弗一樣——我們用生命來表達自己的忠誠，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們對帝國抱有忠誠，但也僅剩忠誠！」
艾伯倫·弗里茨最後再看了一眼天空，嘴角微翹，轉身走回山洞。
「準備戰鬥吧，這將會是我的最後一戰，辛苦了八百多年，也是時候該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