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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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無波的期盼下,武訓終於要在明天結束了。

在昊天山的最後一夜,唐無波坐在溪邊柳樹下,賞月聽蟲聲。人真是矛盾呢,初來此地時,無時無刻不想早點離開,現在真要走了,反而有些捨不得呢!

其實昊天山的風景相當優美,只是一個月來她每日苦於肌肉酸痛,沒有心情欣賞。現在抱着脫離苦海的輕鬆心情,才乍見昊天山中丘壑峻峰,絕高脫塵。

昊山上的一個月中,她和江寒天只有數次擦身而過,微一頷首而已,兩人之間生疏到炎麟製造的謠言不攻而破。

「在想什麼?」低沉的男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唐無波,抬頭一看,江寒天頎長的白色身影在她面前,俊美的面容仍是一貫的沉靜。江寒天一撩長袍下襬,在唐無波身邊席地而坐,是好友閑談的距離。

「你將沁月一人留在訪客軒?她大老遠地上山來看你。」唐無波為痴情的妹妹抱不平。

「關於這件事,」江寒天語氣淡然。「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嗯?」唐無波秀眉揚起,甚為不解。

「我雖然救了令妹,卻沒有娶她的義務。」江寒天冷冷地說道。

「沁月清麗無匹、手藝非凡、性格溫順,很難想像有哪個男人會對她不滿。」

「想不到思想獨特的唐三小姐,也會有俊男配美女的迂腐思想。」江寒天諷刺地說道。

「英俊的男人,就算有美如天仙的妻子,未必能保忠貞。」唐無波說的自然是她的父親唐翰林。

江寒天轉頭定定地望着她,黑眸里是沉靜和認真,緩緩說道:「你不相信我會是一個從一而終的丈夫?」

唐無波聞言心中一跳,覺得這句話好象不該是對她說的,她連忙抹去這一剎那的錯覺,連忙說:「不,我當然相信你的為人,只是,」美眸望着遠方,黯然。「從小看着疼愛我的雲姨為了爹的多情而苦,我……」

「所以你不相信英俊的男人?」江寒天立即知道她所想的。「即使是潔身自愛的英俊男人,風風雨雨也會自己找上門,對不?」語氣更冷了。

唐無波靜靜地點頭,默認了。

「在你心中,江寒天是三心二意、好色的男人嗎?」語音中有着微慍。

唐無波聞言一驚,見江寒天的黑眸中露出自尊受損的憤怒。

「你當然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唐無波趕緊澄清,接着真誠地直視那雙嚴正的黑眸,一字一字地說:「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有誰能比你更堅毅、更有責任感?」甫說完,就覺得這番大膽坦白的言辭,好似男女間愛的告白,她臉微紅,輕斥道:「唉,你這人,非要追桹究柢不可嗎?讓我一倜姑娘家講出這麼不得體的話來。」

江寒天聽她如此說,俊容展顏,爽朗地笑出聲,說道:「唐三小姐對在下的評價如此之高,深感榮幸。」

唐無波看到他爽朗的笑顏,一掃平日的冷漠無情,心中忽然柔情升起,希望日日看到江寒天如此開朗愉悅,她柔聲說道:「對英俊的男人有偏見,是我不對;鼓勵沁月接近你,罔顧你的心情,也是我的不是。」

江寒天聽她語氣如此溫柔,不由自主地停了笑聲,帶有深意地望着她,沈靜的黑眸中有一絲閃亮的色彩,卻是話帶嘲諷地說:「患難之交的確不該彼此陷害,不是嗎?」

這回換唐無波愉快地笑出聲來,溫和的素顏一笑開來,看起來有說不出的舒服。她強忍住笑,說:「能和名聞天下的白虎寒天平輩論交,是小女子的殊榮。我以絹坊之主保證,絕對不再「陷害」你。」言下之意是,不再做月老撮合他和沁月,說完很豪爽地拍拍江寒天的肩頭。

江寒天身子微僵了一下,卻沒有閃避。雖然他們曾同床共枕,他也曾在危急之時牽過唐無波的柔荑卻不表示多年來不喜人碰觸的習慣會完全瓦解。面對唐無波的踫觸,很奇異地,並不討厭,但要習慣恐怕還要一段時間。

「明日一下山,我會到府上向令尊說明金陵事件的來龍去脈。」江寒天素來最討厭交際應酬,但是責任感極重的他,覺得有必要將在金陵發生的事情向唐翰林交代清楚,以保昊天門聲譽,畢竟,這回將唐家五位千金都牽扯下去了。

「等一下,你準備怎麼說、說多少?」唐無波緊張地問道,她知道父親對五個女兒金陵一行所發生的事抱着很大的興味,尤其是沁月回家后容光煥發卻又魂不守舍的模樣。

「對長輩,當然據實以告。」江寒天故作淡漠地說道。他當然知道全盤吐實會引起什麼後果,只是,想看唐無波緊張的樣子。

「我建議,省略冷雲迷昏黑鷹赴戰那一段,我父親是個風雅文人,聽到女兒居然赴約廝殺,只怕承受不了,而正房紅停夫人恐怕會讓我們姊妹一整年耳根子不得安寧。」

「可以。」江寒天點頭答應。唐翰林第四女出任朱雀堂主一事,向來是秘密。

「還有……」唐無波頓了一下。「我們兩人掉入古墓的事,也可以不用提了。」

「是女子貞操問題嗎?」江寒天略帶嘲諷地說。

「是自由問題。」若讓父親知道她和一名男子獨處數日,只怕會欣喜若狂地將她嫁掉。

「同感。」江寒天點點頭,果然,唐無波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樣。他也不想為了名譽而被雙雙送入洞房,雖然他並不討厭眼前這個女子。

「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唐無波起身,笑道:「江寒天,和你串供是很愉快的一件事。希望明天一切順利。」

※※※

江寒天的唐府之行,實在太順利了!順利得令他渾身不自在。

江滄雨和楚嫻夫婦很驚訝地得知,素來最恨交際應酬的二兒子居然親身造訪唐府,便興緻勃勃地,拉了嵐天、炎麟、傲天和新媳婦硯雲同去。而唐翰林當然春風滿面地叫了所有的女兒們出來見面,這下,又成了江家公子和唐府千金的相親場面。

是江寒天最痛恨、卻又不便發作的場面。

「哈!哈!哈!」唐翰林在聽完江寒天的敘述后,朗聲大笑。「江賢侄,我這幾個不懂事的女兒可是添了你不少麻煩了。」紅香和沁月還真是識貨,懂得「亦步亦趨」,她們的終身大事看來不需要我操心了。

楚嫻趕忙說:「我家寒兒才是多虧沁月侄女的細心照顧,傷才好得如此快。」她雖然曾認為唐沁月太稚嫩,不適合兒子。但是一聽說素來討厭女人的兒子居然願意讓唐沁月照顧,當然是樂觀其成。

江寒天聽母親如此說,俊顏比平常更冷了,斜睨了站在唐翰林身後的唐無波一眼,似是說:「都是你給我惹來的麻煩。」

唐無波接收到他的眼神,抿嘴而笑,說實在地,她還是覺得,沒能讓江寒天成為妹婿,是挺可惜的一件事。

唐翰林見江寒天神色冷淡,不發一言,身為父親的他,當然想為沁月製造談話的機會,問道:「不知道江賢侄平日做何消遣?」

「沒有。」江寒天簡短地回答。他平日除了練武就是處理昊天門公事,和吟詠風月的唐大才子生活如天壤之別。江寒天雖是照實回答,但無情的答案,卻讓唐翰林感到尷尬。

江傲天見岳父神色尷尬,連忙打圓場。「寒天現掌昊天門所有事務,無暇消遣。不過以前常和兄弟們奕棋為樂。」這個「以前」可是很久以前,在江寒天還是少年的時候,的確還會和他下個幾盤,不過一過了二十歲,江寒天就不屑花時間在這些「玩物」上了。江傲天知道岳父是個棋迷,特意提出來說。

「奕棋?」果然,唐翰林一聽到,雙眼閃亮,興緻勃勃地說:「來來來,寒天賢侄,咱們來下個兩盤如何?」立刻命人去將棋盤端出來。

江寒天淡淡地道:「多謝世伯好意。寒天多年未碰棋盤,技藝生疏,恐怕會浪費世伯時間。」

「沒關係,沒關係,世伯我讓你五子。」唐翰林笑咪咪地說道。

「那小侄就僭越了。」江寒天見再推辭下去,恐怕壞了唐翰林興頭,於是撩起白色長袍下襬,和唐翰林隔着棋盤坐下來。而唐無波也笑咪咪地站在父親身邊,想瞧瞧江寒天究竟有幾分棋力。

果然是很久沒下過棋了,在場觀戰的眾人如此想着,江寒天每走一步,都凝神細想,唐翰林雖很有風度地等待着,在場眾人早已對這局棋失去興趣,三三五五地聊天。

「唐三姑娘,下山後有覺得身體不適嗎?」江嵐天身負二哥所託,時常關心唐無波的身體狀況。武訓時江寒天也特地將唐無波分配到他那一組,為的就是能隨時視她的身體狀況調整練功進度,以免造成傷害。

「托你的福,本姑娘現在有如脫胎換骨一般,步履輕盈、精神奕奕,且食量大增。」唐無波笑道。她心裏很清楚,這一切都要感謝江寒天,雖然她第一天上山扎馬時,心中將他罵得體無完膚。

唐無波轉眼望向棋盤,從棋盤上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挌。唐翰林談笑用兵。江寒天穩紮穩打,可見其心思審慎細密。棋海好手的唐翰林雖然早已取得優勢,一時之間,竟也無法令江寒天棄子投降。,站立一旁的沁月低垂著頭,百般無聊地玩弄着衣角。紅香則是心中老大不高興,暗怪爹爹一看到棋盤就忘了女兒,突然地靈機一動,吩咐婢女端兩杯茶過來,嬌聲說道:「爹爹、江公子下了這麼久,喘口氣,喝杯茶。」說完她娉娉婷婷地端著茶碗走過去,就這麼剛好,手肘一伸,竟然不小心將棋盤打翻了。「哎呀!奴家怎麼如此不小心呢?」紅香嬌聲而呼,假意惶恐。「女兒真是該死,壞了爹爹和江公子的棋興。」

「香兒,算了,棋子灑落一地,覆水難收。寒天賢侄,咱們只好下回再一分勝負。」唐翰林略感可惜,只差一點就可以讓頑強的對手棄甲投降。

「覆水未必難收。」江寒天靜靜地說道,修長的手指拾起地上一顆顆棋子,放回棋盤上,不一會兒,竟然已經擺出原本的陣局,一絲不差。在場眾人大為驚異,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唐無波。「江寒天,想不到你記憶力如比之佳,有記住整個棋譜的本事,真是萬中選一的「棋才」,不好好調教一番,實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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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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