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元神功真氣元丹(二)

指元神功真氣元丹(二)

猛然,喬鋒覺得臉龐一麻,緊接着身子就向後跌了出去,原來,有一道掌力劈到了石門上,將他反彈了出去。喬鋒從地上爬起來,摸着火辣辣發疼的臉頰,心道:「我的個天爺,裏邊打得這般慘,太師叔祖呆在裏面可就兇險了。」

剛想到這兒,又有兩掌拍在石門上,發出蓬蓬地悶響,震得石壁也顫晃起來,喬鋒見威力如此之大,禁不住吐了吐舌頭。猛聽得裏邊有人悶哼了一聲,隱隱便是志明禪師發出的,他心裏一凜,「太師叔祖受傷了?」又湊到石門上去聽。

驀然,眼前一陣冷風吹來,那扇厚重的石門被嘩地下拉開了。喬鋒不提防,險些兒一個跟頭挖進去,只見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從裏邊蹣跚著爬了出來,嘴裏呼哧呼哧地喘息著,頭頂上冒着騰騰的白霧。

喬鋒啊地叫出聲來,汗毛頓時根根豎起,渾沒想到藏在這第三間石室里的竟會是一個怪物。他轉身就朝洞外跑去,慌亂中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待衝出了石洞,外邊雪光耀眼,冷氣森森,他才一下子清醒過來,心道:「我這是跑什麼?太師叔祖在裏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壯起膽子來,慢慢轉過身去。

此時,大雪已經停了多時,風勢也剎住了,大雪將整個山川變成了一襲偌大的白袍,罩住了地面上的一切。東天上的一輪月亮傾瀉下一片清輝來,映得雪川閃閃放光。

那怪物喘息著爬出了洞口,藉著月光,喬鋒才看清那原來是一個斷了雙腿的殘廢之人,頭髮散亂,胸前掛着一串黑色的珠子,個個如雞蛋大小,他在雪地里慢慢爬行,那珠子也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待距離著喬鋒只有幾步遠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一點點地把頭抬起來,那張臉黑若著漆,瘦得皮包骨頭,兩隻眼睛向裏邊深陷下去,閉合間散發出碧油油的光澤,這人竟是跟厲鬼沒什麼分別。

喬鋒的心咚咚地跳得厲害,口腔也一陣乾澀,這一瞬間腦子裏便轉過了無數個念頭,「我該怎麼辦?下山是不成的,路早就給封死了。引著這怪物轉個大圈子,待他離得洞口遠了,便折回去看太師叔祖?……」。

卻見那人又慢慢把插在雪裏的兩隻手抬了起來,月光下,喬鋒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兩隻手掌齊腕斷去,只剩下乾枯的兩截子手臂,心裏又是一陣寒慄,想道:「這傢伙如何能……能是太師叔祖的師兄?」見他張開嘴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發出荷荷的怪叫聲。

喬鋒忍不住問:「你……你是誰?」雖然想竭力做出一副膽大的樣子,但聲音卻不免發顫。驀然,眼前腥風撲鼻,那怪物從雪地上呼地飛了起來,像有隻無形的大手在下邊托着他似的,朝着喬鋒撲來。喬鋒啊地一聲,轉身就跑,但已經遲了,那人的身子落下時,早騎在了他的身上。

喬鋒趕忙用手去扳他的兩條腿,卻哪裏能弄得動,扛着他踉踉蹌蹌地向前奔出幾步,只覺那人的身子越來越沉重,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腿肚子一軟,撲通一聲坐倒在雪地上。喬鋒喘息著,叫道:「死怪物,放開我!」見那人的身子篩糠似的在抖動不停,熱氣從那張黑似鍋底的頭頂上騰騰地冒出來,嘴裏也呼哧呼哧地像拉着風箱,心道:「這個怪物燒昏了頭了。」抓起雪團兒就朝他的臉上扔去。

只見得嗤嗤聲響,那雪團摔到那人的臉上便化成了水珠兒,就好像扔在燒紅的鐵板上面去,喬鋒見狀心中更怕,兩手四下亂抓,突然碰到了一個冰涼的硬物,正是蕭撲奴送給自己的那個雞冠酒壺,他這些天一直掛在腰間。便隨手摘了下來,拔了塞子叫道:「老怪,我請你喝酒!」抬手將一壺酒盡數倒在了那人的頭頂上。

酒水一旦澆在臉上,立時白霧瀰漫,那怪物嘴裏發出烏拉烏拉的叫聲,竟抬起兩隻斷腕來將酒壺夾了過去,拿到眼前看着,嘴裏嘰里咕嚕地也不知道說着什麼,隱隱地還有哽咽聲。喬鋒心下一喜,想道:「原來這老怪也喜歡酒的。」騰出兩隻手來想從他的胯下鑽出去,但竟似被鐵環箍住了,下身紋絲不動。

那怪物嘴裏嘰咕了一陣子,猛然垂下頭,將嘴張開,咬住喬鋒的上衣嗤啦一聲撕開一副。喬鋒嚇得魂飛天外,兩隻手朝怪物的腦袋上打去,但那傢伙恍若不覺,繼續撕着他的胸衣,喬鋒心道;「這下子糟了,這老怪想挖了我的心來吃。」

只覺胸口一陣冷颼颼的,棉襖已經撕開,露出了胸口。那怪人猛然發出了一陣的怪笑,用斷腕摸着他胸口上綉著的狼頭,笑得喬鋒筋骨鬆軟,也沒了氣力去反抗,只能聽天由命了。那老怪頓頓磕磕地笑了會兒,沙啞著嗓子道:

「契丹……人,好……好……!」

喬鋒心想:「什麼契丹人,你以為我拿着個雞冠酒壺就是契丹人么?」又聽那人道:「天意,天意……我等了二十多年了……」呼哧呼哧地喘息著,竟有些上起不接下氣的模樣。喬鋒心想:

「什麼二十年,難道是說他中了毒二十年?」大叫道:「喂,你快放了我,我可解不了你的毒。」

話才一出口,那人的頭又垂了下來,然後,喬鋒便瞧見他那張黑黝黝的臉龐壓了下來,並把嘴巴張得大大的,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原本以為那人是要張嘴咬他的肉,但呆了會兒,除了他急劇的喘息聲外,竟是不見有其他動靜,便又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登時又驚叫了起來。

只見那人的嘴裏有一團紅色的東西正在發光,它顫盈盈地晃動着,喬鋒心裏驚問:「這是什麼東西?」正自驚疑,那人夾住他腦袋的兩條腿向中間一使力,喬鋒的嘴巴不由得張開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個紅色的東西便正好掉進了他的嘴裏,那兩條腿跟着向左右一分,他便把東西整個兒吞了進去,只覺肚子裏一陣灼熱,心想:「糟糕,這老怪該不會是把他身上的毒轉到了我身上吧?」猛然覺得有股熱浪從小腹底下竄了出來,隨即便在丹田附近炸開來,像有無數條火蛇鑽進了全身上下的經脈,他只覺得腦袋轟地一下,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一昏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醒轉過來。喬鋒恍恍惚惚地從雪地里坐起來,見四周的積雪都被融掉,身子還像個大火爐一樣繼續在烘烤著,而那個黑黝黝的老怪四腳朝天躺在一邊,也是一動不動。喬鋒自覺全身燒得厲害,好像被人從口裏灌進了燒化了的鐵汁,汁液在奇經八脈里流竄,散發着熾熱,精血被烤乾了,皮膚也要燒灼,正待發出焦臭味兒……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喘息著向前踉蹌地走,恍惚中,也不辯方位,腳下一軟,轟地便跌到了青龍潭裏。那深潭裏積著厚厚的一層雪,當即便把他嚴嚴實實地埋在了下邊。喬鋒墜入裏邊,卻並不感到氣悶,反覺著發燙的身體浸在冰雪裏很是愜意,自然而然地也就運行起《指元功》來。

再次醒來后,身上的酷熱已經消去了,那些雪水融化后,此時又在他身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喬鋒心想:「這過程倒是跟蟲二先生讓我吃了赤火丹后,又叫在雪裏邊大睡一覺一個樣。」雙臂一振,嘩啦一下,冰殼碎成了幾百塊兒,緊跟着向上一竄,腳下便生出一股綿綿的力道來,身子呼地從潭下飛上去。

喬鋒沒想到自己這一竄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眼看着身子像個風箏似的,輕飄飄地彈起了兩丈多高,事先並沒防備,身在空中不由得一陣心慌,落地后打了個趔趄,險些兒滑到。待站穩了后,不禁又驚又喜,「我的功夫……可比以前厲害多了……」看看自己的手腳,一陣心花怒放。

此時,早已是天光大亮,一丸橘紅的太陽在天際遙遙懸著,放眼望去,四下里儘是綿綿無沿的白,便似一個粉妝玉砌的琉璃世界。喬鋒四下里瞧了瞧,見那個黑色的老怪竟然不在雪地上了,只剩下那個雞冠狀酒壺還丟在原處,不禁狐疑道:「難道我昨晚是做了個惡夢么?」心下記掛着志明禪師,拾起了酒壺,朝石洞跑去。

待衝到第三間石室時,見那石門依舊大開,一眼就瞧見白眉僧志明正閉目合手,盤膝坐在蒲團上,旁邊停放着一具屍首,正是那個斷手斷腳的怪物,他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膚漆黑如墨,看上去甚是可怖。喬鋒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卻見志明禪師睜開眼來,臉上露出了喜色,道:「鋒兒,還好你及時趕來,你我尚能見上一面。」喬鋒見他的臉色蒼白,眉心處隱隱有一團黑氣,道:「太師叔祖,您受傷了?」志明禪師輕聲嘆息一下,道:「我這傷在二十五年以前就擔受下了,發作只是早晚的事。我只是擔心師兄無意中會害了你的性命,現在見你安然無恙,這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喬鋒瞥了那老怪一眼,道:「我沒事,太師叔祖,這人……當真是你的師兄么?」志明禪師道:「是。他夜間毒性發作,瘋狂起來失去理智,既傷人,又傷己,這是造化使然,非他之罪。」喬鋒道:「他身上的劇毒只在夜裏發作么?」志明點頭道:「沒錯,他身上蘊藏的毒是陰性的,最是難治,月圓時發作的最厲害。我原本想藉助你的《指元功》幫他驅毒,誰知道卻害了他。」他說到這裏,咳嗽了幾聲。

「害了他?」喬鋒聽他這一說,心裏暗自嘀咕,卻又不敢多問。又聽志明問道:「鋒兒,你也是讀過《伏魔禪記》的,早該猜出他是誰了吧?」喬鋒一愣,道:「太師叔祖,您在書裏邊提過他么?」腦子裏在快速地思索,猛地靈光一閃,他失聲叫了起來,「他……他難道就是那個……那個血魔僧?」

志明合十道:「正是烏金藏師兄。」喬鋒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結結巴巴地問:「可……可是,您在書里不是寫他已經死了么?」志明道:「不錯,從前那個殺人如麻的血魔僧確實已經不在人世,活下來的是佛門弟子烏金藏。」喬鋒摸了摸腦門,喃喃道:「鋒兒還是有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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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喬鋒(連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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