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不擇手段的計劃
「這就是你說的『改變世界』的第一步？」
拉蒂妮亞有些疑惑，她實在弄不懂女僕這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
「主動把新式農具和耕種方式散播出去，讓農夫在耕種的同時養殖雞鴨豬這類家畜，提高他們的收入。」女僕聳了聳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那些貴族怎麼想也不可能主動降低賦稅，那麼我們能做的只有提高農夫的收入。」
「現在其他地方的稅率已經很高了，受各種天災人禍的影響，春天種下去秋天能收穫多少都是個疑問，如果我這麼做進一步提高了農民們的收入，貴族看着眼熱再次提高賦稅，從平民手中『奪回原屬於自己的財富』的話，那我就有理由掀起一場革命了！」
「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很邪惡呀？」
看着女僕臉上笑意盈盈，拉蒂妮亞實在有些弄不懂她在想些什麼東西。
她說自己要『改變世界』，現在計劃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主動把新式農具和耕種方式散播了出去，這能夠提高農民的收入，然後呢？
然後她打算做些什麼？掀起一場革命？這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啊！」
女僕笑着說道：「你覺得我每年都要批複至少三千金幣的宣傳經費是為了做什麼？」
拉蒂妮亞琢磨了一下，「嗯……用來宣傳公國嗎？這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啊！沒用的話我幹嘛要花那冤枉錢！」
說完后，看到拉蒂妮亞臉上依舊寫滿了疑惑，女僕搖頭笑了笑，解釋道：「我雇傭吟遊詩人，讓他們去大陸各地傳播我們的名聲，現在公國在大陸各地雖然算不上聲名顯赫，但也是小有名氣了。況且，你知道我讓他們宣傳的是什麼嗎？」
宣傳的是什麼……拉蒂妮亞略一思考，便啞然一驚。
「你讓他們夾帶私貨了？！」她失聲驚叫。
女僕眉毛一挑，眼中卻滿是笑意，「怎麼能說是『夾帶私貨』呢？事實如此，我只是讓他們宣傳公國是個什麼模樣的，只不過還包括行政結構和行政方式而已，這怎麼能算夾帶私貨呢？」
「我只是……讓他們實話實說而已！」女僕輕笑着說道。
拉蒂妮亞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就算那些吟遊詩人真的是實話實說，可那也絕對影響到了貴族的統治。
『貴族統治平民』的觀念之所以根深蒂固，是因為千百年來，斯洛·門德斯大陸上自從出現了『貴族』這個群體之後，就一直是由貴族統治這個大陸。
一個又一個王朝被推翻，一個又一個國家覆滅，賢明的國王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正義的英雄被時間遺忘……
在這片大地上，唯有『貴族』一直存在，哪怕是一位神祇也說不準什麼時候會殞落。
在奧術帝國出現之前，在奧術帝國的前身『奧術之塔』這個法師組織出現之前，大陸還是戰亂紛爭的時代，那時候人類沒有站在大陸巔峰的位置上，可貴族就已經統治了這片大地。
一個暴虐無道的國王被梟首，一個邪惡的國家被推翻，可是這片大陸上一直沒有誕生新的階級，出現新的思想。
因為這個世界擁有超凡力量，一個強者可抵千軍萬馬，自然而然，貴族階級也就誕生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阿薩托姆世界根本不可能出現『社會主義』、『資本主義』，這個世界永遠會停留在封建主義的層次上，最多會出現『中央集權制』，就比如現在的奧戈登帝國已經出現了一些跡象。
就算以後庫爾庫特帝國的『魔導技術』發展起來了，掌握著生產資料的也依舊是『貴族』，再要麼就是『法師』，和平民沒有絲毫關係。
可是，意外發生了！
就好像是從另一條命運長河跳過來的魚一樣，一個有着『異界知識、思想』的人來到了這個世界。
女僕出現在了阿薩托姆世界中，並且因為一些意外，比如當初收養她的黑龍竟然是一位人類貴族的長子，那位本該能夠活上千年的傳奇強者早就心存死志，放棄了治療……
這一切堆砌起來，才導致了如今這個國家的出現。
一條外來的魚攪動了這條命運長河的河水，讓本該清晰可見的命運變得模糊了。
如果沒有那些意外的發生，無論再怎麼改變，貴族永遠統治著人民，哪怕生產力得到了很大的發展，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可是，現在女僕花錢讓吟遊詩人去宣傳悲鳴之風公國的名聲，並且讓他們把這個國家的體制和行政方式一五一十的告訴那些平民。
這就好像是在一抔浮土下面悄悄地埋上了一個一遇到空氣就會爆炸的炸彈，貴族坐在那層浮土上，並未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可是一旦他們有了別的心思，繼續去剝削平民，那麼遲早有一天，那個炸彈會爆炸。
人們不是沒有痛覺的機器，不可能連軸轉，也不可能任人差使——他們是一片沉默的火山。
火山沒有爆發是因為時機未到，時機一到，他們就會爆發！
就像是過去曾被推翻的王朝和國家一樣，一旦他們真的忍無可忍了，那麼他們定然會爆發。
只不過過去的經驗也在告誡著如今的貴族，讓他們不要過度剝削平民，但如果真的有什麼巨大利益出現在了他們眼前，鼠目寸光的貴族就不可能看得到那層浮土下的炸彈。
他們能夠看見的，只有被女僕放在浮土中、露出了一個角的金塊。
那個金塊就是女僕為農夫們創造的價值，他們的收入提高了，稅率儘管還是一樣，但貴族從他們手中收上來的稅金卻是變多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然後也很快就會起了貪念。
這不需要太久，只需要幾年的時間……
只需要幾年，那個炸彈就會爆炸，將第一個將炸彈刨出來的貴族炸得粉身碎骨！
而且——這也還只是『計劃的第一步』而已！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麼？」拉蒂妮亞顫聲發問，「這不是會死很多人嗎？」
「當然會死很多人，平民沒辦法反抗貴族，真正會『爆發』的都是些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如果家裏能有兩個錢，他們就絕對會安於現狀……」
說着，女僕面容一肅，沉聲反問：「然後，這又怎麼樣呢？」
「貴族不是每年計算好收成之後才收的稅，否則一旦到了收成不好的年份，他們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收上來的稅金變少？」
「稅率、稅率，說着好聽，可是這大陸上能有幾個貴族能像我們一樣，是在計算好了今年的收成之後才收的稅？甚至於，這幾年每一年我都降低了稅率！」
「可他們不一樣，他們是趴在人民的屍體上蠶食著腐肉的禿鷲，他們會把平民手裏的財富無情的奪走，欠了他們債務的人可能會一生都還不起債務而孤苦伶仃過完一生。」
「縱使總會有些人良心發現，可他們對於平民依舊是剝削，只享用了權力，而沒有盡到自己應盡的義務！」
說到這裏，女僕突然停頓了一下，停下了自己竭斯底里的叫喊。
「破壞秩序就是邪惡的，所以我認了！這個計劃可能會讓很多人死去，罪孽我背了！」
看着女僕那副平靜的面容，財富女神心情無比沉重。
她並非什麼善良之神，就像她曾經對商人們的一些無恥手段視而不見一樣，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善神。
然而在這一刻，她沉默了。
她不得不沉默！
接着，瑟琳娜又笑了起來，微笑着說道：「這個計劃我會繼續下去，平民們沒有反抗貴族的力量，可是世界上的投機分子也有不少，甚至致力於破壞現有秩序的邪惡人士也有不少，不需要我去做什麼，他們就會幫我完成一切，而最終的結果，那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因為這實在是太複雜，如果只有我努力，受壓迫者本身卻不努力的話，我也沒辦法幫助他們。」
「呵，不擇手段的想要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除了那些貴族以外——這不是很有趣嗎？」
「你願意幫我的，對嗎，拉蒂妮亞？」
看着女僕臉上真誠的微笑，看着那雙深邃的眼睛，拉蒂妮亞心情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是的，我會幫你……」
「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