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商人與司鐸
「艾琳女士，您的到來可真是讓我……」
商人張著嘴巴，望着眼前的這位聖職者，一時之間竟忘記了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了。
剩下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喉嚨里，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但是商人又不能把這位司鐸『擋』在這裏，無奈之下只能強笑說道：「真是讓我感到驚喜啊！」
乾巴巴的話沒有任何感情和優雅，商人臉上勉強的笑容中透露著苦澀，原本已經背下的話語在與這位司鐸見面時的興奮之下，全都忘了。
滿心激蕩澎湃的心緒都隨着一聲嘆息沉入谷底，在嘆息之後，商人為司鐸讓開了身子，「艾琳女士，請進吧！」
「謝謝，克萊姆先生。」
但是讓商人感到意外的是，這位牧師女士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樣子，反而笑意盈盈。
自己似乎……沒事？
看到了司鐸的反應之後，克萊姆心中有些竊喜，但他按捺著喜悅，沒有表現在臉上，因為他不知道『艾琳女士』臉上的笑容是真是假。
沒有讓僕人幫忙，而是自己出來引導司鐸走向了會客室，商人一路上都在試圖與這位司鐸聊天，但是她對他的話題好像都不怎麼感興趣。
「這套鎧甲曾經屬於一位強大的騎士，但他的後人不怎麼爭氣，染上了賭博，因為欠債的原因，他把這套祖傳的鎧甲賣給了我……」
商人為司鐸帶着路，走在前往會客室的路上，那是一條不算長但也不算短的走廊，走廊兩邊擺滿了克萊姆自己的收藏。
雖然自己也算不上富賈，但克萊姆和一般的商人不一樣的一點就是，他喜歡收藏一些東西——一些看起來價值並不高的東西！
就像是現在他正在介紹的這套鎧甲一樣，這套鎧甲看起來很是簡陋，如果說這真的是一位『強大的騎士』的鎧甲的話，誰都不會信，那很有可能只是那個賭徒為了賣出這套看起來就像是『垃圾』一樣的鎧甲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這是一套全身甲，胸甲、肩甲上的凹陷，還有腿甲上的扭曲都表明著鎧甲的主人曾經穿着這套鎧甲進行過一次慘烈的戰鬥，最後的結局大概是死了吧。
克萊姆並不在意那個故事是不是編的，他在意的是這套鎧甲代表的『歷史』，而不是收藏品本身有多麼『珍貴』。
不止是這套鎧甲，其他人都無法理解他的興趣，但是艾琳女士看起來卻對他的那些收藏品很感興趣，並且十分樂意傾聽他的講述——就在剛才，踏入這個走廊的時候，他差點都想回頭，帶着艾琳女士繞一段路了，但艾琳女士卻沒有對他的那些『破爛』表現出什麼厭惡之色，反而還向他發問了。
這也是他現在會表現得這麼激動的原因！
『總算找到一個話題了……』在興奮的同時，商人也稍微鬆了口氣。
走到了會客室門前，商人親自為司鐸拉開了門，「您請。」
「謝謝。」看着兩個站在門邊不知所措的傭人，司鐸似乎有些意外，轉過頭，對商人頷首而笑。
司鐸也沒有矯情，邁着腳步率先走了進去，商人跟在她身後，在關上門之前，向門外的傭人吩咐道：「去把我放在書房的那盒紅茶拿來，這是一位尊貴的客人。」
「是，老爺。」
商人關上了門，面對那位還沒落座的牧師女士笑容滿面。
克萊姆坐上主位，手掌平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艾琳女士，請坐。」
得到了主人家的邀請之後，這位財富女神的牧師走到商人對面的客座，收攏裙擺，安然落座，而這時，她的臉上仍帶着淡淡的微笑。
看着司鐸臉上的微笑，克萊姆反而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了。
好在艾琳女士並沒有打算讓氣氛陷入尷尬的境地，率先開口問道：「克萊姆先生近來可好？」
「嗯……」商人表現得有幾分遲疑，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牧師女士要這麼問，這個問題在剛才的路上不是已經問過一次了嗎？
感覺到了克萊姆的遲疑，司鐸微笑着補充道：「如今已經進入冬季，克萊姆先生的商隊也得到了休整，那麼……」
聞言，商人也明白了這位牧師女士想問的是什麼了，現在只有他們二人獨處，許多不適合說的事情現在也可以說了。
不過到了現在，克萊姆反倒是有些拿不準這位女士是為了什麼事情才來找自己的了。
想起了其他人對這位女士的評價，克萊姆食指在膝蓋上不安地輕點，心裏也有了一些猜測。
「今年……」
剛剛開口，克萊姆感覺自己似乎有些口乾舌燥，可是手邊有沒有什麼飲品，因為艾琳女士不喜歡喝酒，他早就把放在會客室的酒瓶給撤掉了，那個去泡茶的傭人現在還沒過來，忽然之間，他就發現了自己的『失策』。
他沒有為艾琳女士準備任何飲品，儘管他早就有了打算，但在艾琳女士到來之後才為她準備了紅茶……這似乎有些怠慢了。
抬頭看到了司鐸全神貫注，正準備傾聽的模樣，商人只能一咬牙，選擇把商隊的情況說了出來：「今年大體來說還是賺了，凈收益大概是三千到三千二百枚『女士』金幣……」
偷瞄了一眼，沒有發現艾琳女士臉上有什麼別的表情，商人只好深吸了一口氣，把『明年計劃』也說了出來：「明年我們會試圖去開拓新的商路，從雄鷹公國到悲風領的新商路——」
因為財富女士在幾個月之前的那些話，商人們大多都有些搖擺不定，不過克萊姆可是堅定的信徒，雖然也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對於女神的那些話，他還是記在了心裏。
「因為悲風領出現了一種『新的絲綢』，現在我們已經在準備了，等到明年開春，我們就會借用奧爾夫水系的水流，一路向著悲風領前去。不過我們會繞過柯洛王國，畢竟柯洛王國現在還深陷戰亂，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完，我們順流而下，從庫爾特王國繞行，從雄鷹公國到悲風領也只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順利的話，半個月就能夠到達。」
說起了明年的企劃，克萊姆也漸漸放開了，這是他的本職，他從父親那裏接手了這個半死不活的商隊，把這個商隊從解散的邊緣拉了回來。
這是他的職業，也是他的興趣所在！
放開之後，克萊姆面對艾琳女士侃侃而談，眉宇間的神采飛揚和自信是一個成熟男人最為吸引人的一點。
商人沒有優雅的談吐，他自己也說自己只會『玩弄一些小聰明』，但正是這些『小聰明』，才能夠讓他買下了這棟別墅，雇得起了傭人。
「明年註定是忙碌的一年！」說完之後，克萊姆笑着，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悲風領的那位女僕長太厲害了，如果不是因為風雪阻攔，恐怕會有不少人現在就已經出發了吧？聽說溫德城——」
「克萊姆先生！」司鐸忽然開口打斷了商人的話。
商人嘴巴張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在他低下了頭，慢慢合上嘴巴后，才低聲抱歉：「對不起，艾琳女士，是我太興奮了……」
「不不不，克萊姆先生，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克萊姆猛然抬頭，卻發現這位牧師女士臉上帶着和他剛才一般無二的興奮笑容，完全打破了剛才她給自己留下的『淑女』印象。
「就是您了！」這位財富女神的司鐸起身，走到克萊姆身邊，輕輕坐下，「我要尋找的人，就是您呀！」
商人的話全都被堵在了嗓子裏，他張著嘴巴，獃滯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滑稽的樹懶。
艾琳的手搭在了克萊姆的肩膀上，手指輕輕捏著，身體也在慢慢靠近。
然後，克萊姆就聽到了這位女士在自己耳邊輕聲說道：「克萊姆先生，您知道……『商業聯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