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神靈的『救贖』（上）

現在，人們只剩下了獃滯。

他們無法回答那位女神的問題，儘管這個問題並不算難，只需要捫心自問，那個答案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心中。

可是，他們無法將那個答案脫口而出。

他們張著嘴巴，卻欲言又止，答案就在他們的心底，他們卻啞口無言。

這個問題並不算難，可他們卻答不上來，他們無法回答，無法將心底的那個答案說出來，即便那只是用嗓子把氣息吐出來而已，像是平時說話的時候一樣就可以了，但他們做不到……

彷彿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了他們的心頭，又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們的嗓子，所以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張口喘著粗氣，看上去狼狽極了。

一個孩子左顧右盼，發現不只是其他人，就連自己的父親都一話不發，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竊笑一聲，用自己那稚嫩的聲音放聲大喊：「不滿足！」

周圍的人都被這個小孩的叫喊嚇了一跳，就連孩子的父親也是。

他被嚇了一跳之後，就忍不住出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兒子，低吼道：「你亂叫什麼？！」

「嗚……嗚哇！」

孩子被自己父親的一巴掌打哭了，而聽到了哭泣聲后，孩子父親更煩躁了，又忍不住多抽了兩巴掌，這一下，孩子的哭泣倒是停下來了。

當孩子父親抬起頭，準備向周圍的人道歉的時候，卻被他們的表情給嚇了一跳。

周圍所有人都目光獃滯的看着自己和自己的兒子，看起來就像是一群亡靈一樣，這讓孩子父親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又下意識地把孩子護在了身後——儘管他沒見過真正的亡靈是個什麼樣子的，但他曾聽那些冒險者提起過。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孩子父親咽了口口水，卻把孩子藏在身後，不讓他把腦袋露出了。

「哈……」

忽然，一個臉上有幾道爪痕的年輕人捂著臉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淚水從指間漏出，又從臉頰滑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

孩子父親反手抱住孩子，孩子也抓着父親的褲腿，把臉埋在父親腰后，不敢看那個像瘋子一樣的年輕人一眼。

「不滿足……我不滿足啊……」

那個年輕人一邊哽咽著，一邊喃喃自語。

他猛然抬起頭，仰天大吼：「我不滿足！我憑什麼要滿足？！老子他娘的——一點都不滿足啊！」

孩子父親瞬間就陷入了獃滯，他看着那個年輕人脖子上青筋暴跳，看起來似乎是憤怒極了。

「我也是……」

「我為什麼要滿足於現狀？」

「我也不滿足……」

周圍響起了『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音，孩子父親茫然四顧，卻發現周圍的人都開始揮舞手臂，憤怒地高聲大喊：「不滿足——我不滿足！絕不滿足！」

這一聲聲叫喊，在人海中掀起了波瀾，那個臉上有幾道爪痕的年輕人就像是被碰倒的第一枚骨牌一樣，以他為中心，許多人——那些被財富女神的話語所感染了的人們開始發瘋一般的大叫大喊。

『宗教瘋子』，聽到了財富女神的話之後卻沒有太多感觸的人們看着那些發狂似的大叫的人們，心底突然就湧現了一個詞——『宗教瘋子』！

這些人看起來就像是瘋了一樣！

但是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止，就連維護秩序的警察也有幾個跟着大聲呼喊了起來。

「你們的願望是什麼？告訴我——」

這一刻，財富女神熱淚盈眶，她對着人們放聲吶喊：「無論多麼荒謬、多麼不可能——把你們的夢想說出來、喊出來！有野心、有慾望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那會讓你們擁有進取心，那會讓你們擁有毅力和勇氣！」

「不要因為別人的笑話就放棄追求夢想，為什麼別人能夠如願以償，而你們就不能？為什麼？你們問問自己，這是為什麼？！」

「是因為天賦？是因為出身？還是因為血脈？」

「你們可知道，在這個領地，在你們腳下站着的這個土地上，這裏的騎士每天都會刻苦鍛煉，若是想要成為一位正式的騎士，更是要擁有『超凡』的實力，可是這個領地究竟有多少騎士，你們知道嗎？一百六十八名！」

「每天揮劍幾百次只是騎士侍從和學徒的日常功課，除此之外他們還要進行騎射、劍術、讀寫、鍛煉身體等一系列的苦練，就算他們是出身於富裕家庭，可他們的努力真的要比你們少嗎？！」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他們有出身、有天賦、有血脈，他們什麼都有，可是他們卻還這麼努力，而你們什麼都沒有，卻還不夠人家努力，你們又怎麼能夠獲得成功？！」

冒險者和傭兵瞪大了雙眼，望向了那些站在人群中時刻戒備的騎士和他們的侍從，他們從不知道這些騎士竟然如此強大！

「你們能夠站在這裏，意味着你們還有成功的機會，還有抱怨的力氣，而那些更加貧苦的人呢？與你們相比，他們改變命運的機會更加渺茫。也許你們之中有人的夢想是要成為『傳奇強者』，有人的夢想是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但是那些真正位於社會底層的人，他們的夢想只是能夠每天都能夠吃飽，能有地方住，在生存的威脅下，他們只能夠那樣！」

「你們還有時間、有精力在這裏和我抱怨『你們不滿足於現狀』，那麼你們為什麼不嘗試去改變？當你們每天貪圖享樂的時候，比你們強的人在努力；當你們每天空想着以後發財了要怎樣的時候，比你們富有的人在學習！只有空想和嘴上說些口號是什麼都做不成的，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而想要改變自己命運的人、不滿足現狀的人，如果你們不努力的話，天上會掉下金子來嗎？天上會掉下神器來嗎？就算真的掉下來了，你們有擁有那些東西的能力嗎？！」

「努力不一定能夠成功，可是如果不去努力，你們連成功的機會都看不到！」

財富女神站在龍首上，雙手張開，彷彿要天空擁入懷中。

她，迎著風大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喜歡聽真話，因為真相殘酷到令人心疼，即便他們已經看到了真實的那一面，即便他們已經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殘酷，可他們仍舊喜歡裝作視而不見，其他人也不說，就當作是沒看見一樣。然而這只是逃避，客觀事物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就算是我們，我們這些神靈也不能夠讓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全都消失！」

「我們無法讓『不勞而獲』這種事情出現，沒人勞動就沒有食物，這就是事實，你們不努力就不可能獲得成功，這也是事實！」

「我要把真相說出來，我會把真相說出來，即便我的信徒會背棄我，即便許多人都會厭惡我，即便我會成為最臭名昭著的神靈——你們，別只在這裏唧唧歪歪些什麼『我不滿足』的話了，這些只是空談，唯有實踐、唯有行動，才能夠讓你們的現狀發生改變！」

在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財富女神可以感覺到，有不少信徒對她的『信仰』已經破碎，因為她揭開了所有人心上的瘡口！

淚珠不斷從臉頰滑落，拉蒂妮亞好不容易強扯出一個笑容，但熱淚卻不由自主的不斷從眼眶中湧出。

「別哭！」

站在她身邊的女僕抿起嘴，嚴厲道：「安靜聽！」

「我……會努力……」

拉蒂妮亞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僵住了，聲音在風中搖曳，並不清晰，但她還是聽到了。

她獃獃地望向了女僕。

她知道，那些人的聲音是絕對傳不到這裏的。

「這不是『驚喜』，只是因為預料到了可能會有這種事情，所以提前做了一些準備。」女僕說起來輕描淡寫，但財富女神知道，事實絕對沒有聽起來的這麼簡單。

「你別管這麼多了，安靜聽！」女僕嘴角微揚，「人類可沒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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