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2章 戰爭（三）
主宰的八對眼眸中有靈能光輝在閃爍，在這一刻，時間與空間在祂的眼中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概念。
如有實質的絲線在空中搖曳，時時刻刻都在變幻方位和形狀，若隱若現地在空中飛舞。
類似的絲線存在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主宰只能夠看到利維坦周圍的那些絲線延伸向了何方，就連絲線的末端是一個什麼景象都無法『看到』。
但這其實也無所謂，因為祂有着足夠強大的實力可以去無視各種意外情況。
憑藉着祂所控制族群的靈能網絡，堪稱浩瀚的靈能順着網絡向祂飛馳過來。
就連最弱小，只能用來清理和維修巢穴的蟲子都擁有一點微薄的靈能，即便這些靈能被抽取之後，它們就會一蹶不振。
然而，縱使讓所有巢穴的維護工作都停擺，主宰也依舊還是抽取了這些靈能！
聚沙成塔，積銖累寸。
即使只有那一點點的靈能，可是當無數只蟲子都貢獻出了自己的『一點』靈能，無數的靈能向利維坦匯聚，聚焦於一點，這點『微妙』的力量也足以撼動時空！
難以想像的澎湃力量在主宰身邊縈繞，就連在太空看守通訊衛星的神靈都情不自禁瞪大雙眼。
宛若長河的清輝環繞着利維坦，這頭猙獰可怖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隨後，震耳欲聾的巨鳴掃蕩八方。
像是鯨歌高唱，嗚的鳴叫聲擊穿雲霄，只見利維坦上空的雲霧驟然洞開，飄渺的雲氣在一瞬間就被一掃而空，但在那之後，氣流回卷，代表着『時空』的電弧忽然在其中跳躍、閃爍。
令人窒息的氣息從那道時空隧道中散發出來，形如鯨魚的利維坦尾巴一擺，身後的空氣轟然震動，凹陷下去。
利維坦身下和身後的氣孔緩緩打開，噴出了無數氣流，來自幾個方向的巨力將這頭碩大無朋的怪物推動，讓它的頭顱向上抬起。
洶湧的熾熱氣流在這頭巨獸身下盪起層層波紋，就像是泛著白沫的浪潮一般。
利維坦乘着巨浪飛向高空，投入那個閃爍著電弧的時空隧道當中。
穿過一片由遊離精神構成，充滿奇妙意味的位面之後，利維坦陡然降臨在戰場上空！
通過拓寬靈能網絡的帶寬，以此為引導，穿梭靈界降臨於此的利維坦舒張肌肉，聳立於體表各處的骨刺和觸手也跟着活動起來。
密密麻麻的觸手和骨刺遮天蔽日般來回掃蕩天空，濃重的烏雲都被掃開。
圍繞在巨獸身邊的清輝已經有了幾分黯淡，但依舊存在着。
所以，在主宰的操控下，一片靈能海洋遽然出現在戰場上空，而利維坦這頭『巨鯨』便在這片海洋中沉浮。
渾身上下許多孔洞同時打開，被利維坦收納至體內的蟲族再次被喚醒。
它們鑽破了那一層肌肉薄膜，營養液也從中噴灑出來，肢節的尖端輕點在肉壁上，一頭頭的蟲子自沉眠中復甦。
等待身軀被完全喚醒，它們就忽然邁開肢節，只見多足交錯之間，不斷有一道又一道黑色的涓流從各個休眠室流淌出來，匯聚成洪流，像是血液一樣，在巨獸體內奔騰。
即將到達洞口的時候，它們開始舒展翅膀，那些像是薄膜一樣的翅膀頻頻振動，蟲子們從洞口一躍而下。
洪流從斷崖上噴出，無數潮流奔湧向下。
蟲子們組成洪流，匯聚成蟲潮，向著那座要塞飛了過去。
雨滴啪嗒啪嗒地打落在它們身上，可它們絲毫不覺。
綿綿雨絲勾勒出它們的外形，閃耀的雷光描繪出它們的獰惡容貌。
站在巨樹形成的要塞里，位處高層之中，瑟琳娜、塞萬提斯和拉蒂妮亞抬頭仰望，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響遏行雲的巨吼，聲波在空氣中蕩漾，一時之間，彷彿時間停止。
他們的思維不斷加速，視線也好像具備了穿透能力，透過利維坦身邊的清輝，他們看到了一頭生著八對邪異眼眸的蟲子。
祂有着六隻手臂，和與人類有幾分相似之處的上半身，頭顱卻是一個蟲子的模樣，下半身的蟲腹下長有八隻細長的節肢，甚至讓人有點懷疑，這些細腿是否能夠撐起那具沉重的身軀。
塞萬提斯眨了眨眼睛，時間再次流動，一切的幻象都消失殆盡。
黑龍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手臂，嘴角咧起，轉頭向女僕輕鬆說道：「我去了！」
瑟琳娜點了點頭，目送着他一腳踩上窗沿，從這足有幾百呎高的窗戶躍了出去。
拉蒂妮亞一步向前，和瑟琳娜站在一起，伸手扒在窗台上，把整個上半身探出窗戶，這時，一陣風迎面吹來，拂起了她垂落下來的金色長發。
她和瑟琳娜的瞳孔倒映出了一朵突然亮起的火花，爾後，轟然綻放！
塞萬提斯的身軀在火焰中變化，在那片火焰里，有一雙流淌著烈焰的龍翼霍然升起，巨龍舒展身軀，仰天發出一聲大吼，像是在回應利維坦的『挑戰』。
棲息在茂密樹葉間的黑影一道道高高躍下，在空中顯化原形。
巨龍們扑打雙翼，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止住了墜落之勢，開始向上拔升。
他們跟上了塞萬提斯的步伐，以往很少集體行動的巨龍們聚集到了一起，向靜靜懸浮於高空的那頭巨獸發起衝鋒。
在路上，他們與飛向大地，飛向巨樹要塞的蟲群撞在了一起，一邊倒的廝殺，單方面的屠戮在蟲潮中心開花。
瑟琳娜收回視線，放在窗台上的左手緊緊攥著，默默望向地面的戰場。
炮彈在蟲群中間炸開了花，每一炮下去，總能殺死不少蟲子，這個時候，士兵們甚至無需調整射角，計算射距，只要填裝、開炮就足夠了。
可即便如此，無論多少炮彈噴灑出去，殺死了多少蟲子，出現在他們眼前的蟲族總是無邊無際，一直在從山的另一邊漫過來。
然而，士兵們也還在嫻熟地操作着火炮，他們就像是沒有恐懼的冰冷機器，任務也只剩下了操縱火炮這一重複而又繁瑣的動作。
他們完全不用擔心肌肉酸累，除了身上裝備的動力外骨骼之外，沒等他們肌肉發酸，就會有人上來代替他們。
所以洶湧的蟲潮一直被排斥在外，無法繼續靠近巨樹要塞。
通訊受到了劇烈干擾，可他們傳遞信息的方法不止一種，所以，瑟琳娜自然也接到了來自其他軍事據點的消息。
就和她想像中的一樣，蟲族雖然集中力量來進攻他們這裏，但也在派遣其他巢穴攻擊這一路其他的軍事據點，就連其他兩路軍隊都在被蟲子騷擾，讓他們的高端力量不敢輕易離開，無法前來支援。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軍事常識——若是想要讓一個勢均力敵的敵人戰敗，首先就要考慮斷掉其的補給和支援。
對於蟲族能做到這一點，女僕並不感到意外。
「讓光輝之神祂們再等等。」瑟琳娜沉聲道，「時機未到，如果這時候出手，只會打草驚蛇。」
只要神祇沒有出現，那個主宰就會一直忌憚，對那些尚未出手的神靈們抱有警惕，無法完全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神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威懾，即便祂已經可能從奧術師那裏得知神靈們在之前的那場戰爭中消耗很多，可神靈畢竟是神靈，消耗再怎麼多，也是一個強大的存在。
更別說，祂和祂的族群這一次要面對的是幾乎一整個神系的神靈！
看到拉蒂妮亞抿唇頷首，瑟琳娜的眼底有一道流光閃過，舉起手中法杖，身影一個閃爍，出現在了巨樹要塞頂層的平台上。
烈風吹起了她的裙擺和髮絲，驟雨打濕了她的衣裳和頭髮，可她不管不顧，把視線投向四面八方。
…………
一腳踩進濕潤的泥土裏，格魯什抬手撩起濕漉漉緊貼在額頭上的頭髮，看向密林裏面那隻扛着『休眠巢穴』前進的蟲群。
這位聖武士默默拔出了已經在綻放光輝的長劍，站在他身邊的紅龍少女和魅魔聖武士同樣釋放出自身氣息，滾滾而去的氣勢讓蟲群驟然止步，整個隊伍就此一分為二。
一隊帶着巢穴快速逃離，一隊則奔向了格魯什他們，它們要用自己的死亡去阻攔敵人的腳步。
聖武士什麼都沒說，只是揮動了手中長劍。
衝天而起的光芒刺破了烏雲之下的陰霾，光輝劍刃霍然斬下，斬斷了阻擋在前方的層層樹枝，製造出一條深深的溝壑，那些阻擋在他身前的蟲子盡數化作了飛灰。
紅龍少女和魅魔聖武士的身影同時閃動，婉茹刀鋒一般割裂雨幕，出現在巢穴的兩側空中。
她們下方的蟲潮忽然翻騰洶湧，就在無數攻擊即將落在她們身上的時候，兩道光線后發先至，在她們體外形成一個圓形護罩，將她們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懸浮在格魯什身旁的法典散發金色光亮，自動翻著書頁，緊隨聖武士的腳步，緊緊跟在他的身邊，環繞而行。
不畏懼死亡的蟲群從兩側擁來，最小都有老鼠那麼大的蟲子竭力嘶鳴，拍打翅膀，交錯肢節，要把格魯什夾在中間。
一面輝煌披風在格魯什身後突然出現，隨風舒捲，聖光驟然爆發，刺破許多蟲子的軀體，把它們點燃。
在這昏昏沉沉的天地間，他好似唯一的光，就連魅魔聖武士散發出來的光芒都被他蓋過去。
火焰和光輝同時升起，轟擊在那個陷入休眠的巢穴上，保護著巢穴的光潔薄膜陡然破碎。
看到蟲群準備繼續攻擊她們，格魯什便又一次揮舞起長劍，只見一個光圈忽然在地面盪過，許多蟲子就都陷入停滯。
樹木轟然倒塌，蟲子體內的液體噴灑出來，灑滿了大地。
剩餘的攻擊落在那兩個護罩上，也僅僅只是擊破了護罩，未曾傷害到紅龍少女和魅魔聖武士本身。
戰錘砸向卵狀的休眠巢穴，錘面之下的肌肉凹陷下去，帶有幾分酸性的血液噴了出來，隨後，火焰便從那些傷口擠出，徹底把這個巢穴的生機毀滅。
「下一個！」
格魯什對她們兩個點點頭，等待她們和他會和，便化作三道流光，奔向下一個『戰場』。
…………
美食獵人舔了舔嘴唇，在撐起的頂棚下里拿出一個火箭筒。
她把炮口對準蟲群，把巢穴套入瞄準鏡，視線默默跟隨着蟲群飛快移動。
按下火箭彈的按鈕，卡鎖落下，魔紋隨之而點亮。
這些散發着微光的紋路開始吸附周圍遊離的魔力，一切都是那般悄無聲息。
十，九，八，七……
希爾默數着時間，毅然扣下扳機。
焰光從火箭筒後方噴涌而出，彈頭飛了出去，在空氣中不斷加速，綻放出更加猛烈的光芒。
傳奇獵人把放在旁邊的背包拿起，隨手甩到肩上，炮筒就丟在了這裏，背對着瓢潑大雨走向烏漆嘛黑的山洞。
她默默戴上了墨鏡，緊接着，身後光芒萬丈，許多蟲子的斷肢殘軀被爆炸散發出來的衝擊波拋向天空。
希爾的腳步急切，因為她還要趕往下一個戰場，蟲族這個族群的主宰要把巢穴都搬過來，要和他們打消耗戰。
可是其他巢穴距離都太遠了，僅憑着幾個巢穴根本無法製造出足夠的蟲子，甚至營養物質都已經足夠，幾個巢穴卻無法提高生產速度，更快生產出更多的蟲子。
可惜的是，早在戰爭開始之前，那位女僕長就已經推演出了許多情況，現在主宰的這個做法也在她的預料當中。
他們深知，就算主宰和利維坦能夠製造出新的巢穴，但那也不可能一次性製造太多，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
在遷徙的過程中，那些蟲巢相當之脆弱，甚至到了他們這些傳奇『輕輕一碰』，就能將其破壞掉的程度。
不只是她，那位女僕長還安排了其他傳奇進行摧毀蟲巢的任務。
可以說，這一場戰爭他們已經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