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9章 最終之戰（七）

魔力的海洋發生動蕩，大奧術師們的強大意志透過空間裂隙，影響到了主物質位面的物資和能量。

就在這時，光輝之神感覺前去阻攔那頭魔物的熾天神使回歸了他的神國，雙眉一皺，那兩對遮天蔽日的羽翼霍然展開，陰影籠罩了天空。

難以想像的龐大怪物從高空衝下，踩在虛空中，僅剩的那隻眼睛透露著凶戾的光芒，四翼角鷹仰天長嘯，鷹唳響遏行雲，浩蕩威勢猝爾覆蓋大地，就連那些剛剛血脈返源，喪失了理智，只剩下戰鬥慾望的超凡者們都不禁為之顫慄。

——這就是『內海霸主』的份量！

雖無法號令那些已經完全失去神智的超凡者，但僅憑一聲厲喝就足以讓它們心生膽怯。

四翼角鷹看到了大奧術師們的虛影，感覺到了他們的氣息，怒火便噴薄而出，化作撕裂土地的暴風，電閃雷鳴在其中醞釀，狂躁的雷霆在烈風中跳躍，閃爍的電光照徹逐漸變得陰暗的天空。

製造的聲勢比大奧術師們還要恢宏，但很可惜的是，它並不明白如何去聚集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讓其分散開來。

雷霆風暴肆虐整個浮空島嶼，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沉默片刻，同時深吸一口氣，怒喝一聲，浩瀚神力瞬間鋪蓋，把除了山巔之城以外的地區全部籠罩在其中。

銀色的閃電接連不斷轟炸在屏障上，持續消耗著兩位神靈的神力。

正義之神瞋目切齒，握著劍柄的五指陡然收緊——這就是你們的意圖嗎？奧術師！

冰冷無情的視線掃過大地，所有大奧術師都沉默著，坐在殿堂裏面的奧術師們心驚肉跳，眼前這一幕幕的景象讓他們感到無比的恐懼。

他們，他們的家人和朋友，都還在那裏……如果，如果那兩位神靈沒有下定決心去保護瑞贊的話……

「從現在開始，元素爐全速運轉。」這時，一個平淡的聲音突然侵入他們的耳中，「我們需要更多的魔力。」

奧術師們嘴唇不住顫抖著，可在遲疑片刻之後，思緒仍舊無比混亂的他們放下了雙手。

帶着幾分怯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內回蕩，重重疊疊，宛如虛幻。

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控制着他們的大腦，讓他們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

比四翼角鷹驅動的魔力更為龐大，更為恢宏的魔力從腳下山體中爆發出來，就連土地都隨之隆起，不停有泥土噴發出來，被拋向空中，然後又遭狂風拉扯，強烈的不祥預感填滿極地女巫的心胸。

她仰頭凝望着天空，情不自禁瞪大了雙眼。

那些奧術師，比她想像當中的還要強大！

轟鳴充斥着她的耳朵，她必須保持運動的狀態，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大奧術師們的法術傷害。

而令她感到稍微絕望的是，現在，僅僅只是一個『前兆』！

就連呼風喚雨都無法形容大奧術師們此時的神異，在八座元素爐的無限魔力供給之下，他們就已經是『神靈』——在這個地方，他們就是『地上之神』。

半神巫妖默默捻動骨指，寬大的衣袍籠罩全身，隨風而舞動，它的一切動作都被衣袍遮蓋。

大奧術師們的那些動作讓它看到了勝利的希望，許久未曾感到過的興奮重新蕩漾在它的靈魂當中。

他們的敵人是四位神靈和三個傳奇，無論怎麼說，它都是『賺到了』！

「就讓死亡……在這裏瀰漫吧！」

塞萬提斯腳下的石塊陡然飛起，初速度就已經達到了音速，沖着黑龍的腦袋射去，若非他及時側了一下臉，恐怕就不只是臉部的幾片鱗片被打落，而是整個下巴被洞穿。

這時候，他雙翼拍擊，推動身體向後暴退，劇烈聲響驟然灌入腦中，讓他的意識出現了片刻的停滯。

魔鬼大公猛然衝撞，看着兩道雷電劈落在眼前，精準擊打在那頭黑龍的身上，嘴角禁不住勾起，猙獰而笑。

黑龍咬牙，一腳頓下，腰脊被扭動，推出轟鳴一拳。

腳下地面忽然沉陷，帶動塞萬提斯的身軀踉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愕然，沒有多想，徑直就地不斷翻滾，狼狽躲過魔鬼大公的攻擊。

彷彿一下子整個世界都在針對他似的，直到此時他才感覺到了周圍傳來的『排斥感』。

大奧術師們掌控了這片區域，無論是在天上還是在天下，無論是在地上還是在地下，都逃不過他們的打擊。

死亡的氣息無聲無息瀰漫開來，不與吹拂大地的狂風進行任何形式的交流，但卻在逐漸向四面八方擴散。

極地女巫察覺到了這一點，可她尚未做出什麼反應，四翼角鷹便撲了下來。

鷹喙中噴吐出一道暴烈的颶風，狂暴的風撕扯大地，土地轟然炸開，飛濺的泥土和碎石被捲入其中，不過轉瞬間，那道颶風就變得更為強烈。

極地女巫眉眼間閃過一絲惱怒之色，內海的魔物都是這麼沒有腦子的嗎？

各形各色的超凡怪物群起而動，它們心中燃燒着嗜血的戰意，腦海里只有着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戮』！殺戮！！！

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抬起劍刃，輝煌的色彩渲染天空，兩位神靈齊聲怒吼，被大奧術師們驅動的魔力戛然而止。

祂們，可是『神靈』啊！

死亡之力形如滴入水中的濃墨，半神巫妖抬手一指，縈繞在身旁的黑霧霍然翻湧，一團『濃墨』直射出去，飛往四翼角鷹和極地女巫所在的方向。

獸人主神剛想要行動，十幾隻手臂便從身後纏了過來。

把身軀劈成兩半的裂口中血肉蠕動，惡魔領主的四隻眼睛裏頭透露出彷彿要將眼前這個神靈抽骨食髓的恨意，傷口貼合起來，傷勢開始癒合。

惱怒攀上了獸人主神的臉龐，在他的前方，十幾頭超凡怪物正向他奔涌而來，可他的手腳卻受到了那頭惡魔的禁錮！

「滾！！！」

手腳頓時繃緊，獸人主神放聲怒吼，脊背上的肌肉上下蠕動，一股巨力勢不可擋地湧向惡魔領主。

彎曲的手腳瞬間掰直，惡魔領主的龐大身軀猛然被帶離地面，轟然撞擊到獸人主神堅硬的背部上。

獸人主神掄起手中石斧，側身向前揮砍，在狂怒的咆哮聲中，幾頭怪物被斬於斧下，它們斷成兩半的軀體被抽飛出去，隆然砸落在地面上，血液橫流。

光輝之神邁開腳步，迎向幾十頭飛奔而來的超凡怪物和幾個身着『弒神武裝』的傳奇，雙眼當中飄蕩著煌煌聖焰。

被神靈切斷的魔力再次續連，剛剛止息的異象再次出現。

百折不撓，無畏失敗，這是每一個奧術師都必須擁有的品質，無論被阻止多少次，無論失敗過多少次，只要性命未失，只要手腳還能動彈，那麼他們就沒有退縮的必要！

一次不行就來兩次，兩次不行就來三次，一直到成功為止！

「不太對勁……」

大奧術師之中忽然有一人眉頭微皺，開口說道：「那個女人消失太久了，我們的【迷宮術】不足以將她限制如此之久，她早就應該離開那裏，可是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出現！」

——瑟琳娜·悲鳴之風藏起來了！

只是一瞬間，大奧術師們就達成了共識，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認為那個女人是因為膽怯而躲藏起來的，現在回想一下，之前那頭黑龍的反應也不太對勁。

先前是敵人在明，他們在暗，現在情況出現了反轉。

當他們走到光明之下，那個女人卻藉機藏進了黑暗。

「多加提防。」

話音剛落，心靈的波盪便掃過大地，一個大奧術師閉上雙眼，仔細感知法術給他的回應，這時候他發現，那個名為『瑟琳娜·悲鳴之風』的仍舊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她躲到哪裏去了？

拉蒂妮亞甩動鏈枷，鎚頭飛向了眼前這頭怪物的頭顱，同時舉起盾牌護在身邊，下一刻，一隻撕裂狂風的利爪轟然拍打在盾牌上，拉蒂妮亞巍然不動。

雷電突然劈落，擊打在一面神力護盾上，一枚寶石在拉蒂妮亞身後彈起，於空中迴旋之時，被一隻從虛空中探出的青色手臂接住。

一道吐息洶湧而至，風元素領主猛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一陣澎湃強風驟然轟向吐息，將其捻滅，並沿途而上擊碎了那頭噴吐氣息的超凡怪物的腦袋。

風元素領主閉上眼眸，沉入風元素位面。

拉蒂妮亞屹立在凜風中，一腳前踏，縱使腳下沉陷，也沒有影響到她的揮擊。

鎚頭拍擊在身前這頭超凡怪物的腦袋上，將其砰然炸開，血液和腦漿噴灑一地。

別的她可能沒有，但是『錢』，她有的是！

十幾個大奧術師同時出手，意識遍佈了山巔之城的每一寸大地，只要站在這裏，就在他們的監控範圍之內。

四翼角鷹身上遍覆冰霜，翻湧的死亡之力也把它一部分的身軀腐朽，羽毛凋零。

可是它的生命力強大，體內的三顆心臟每一次地有力搏動，乾枯的肌肉和皮膚都會再次飽滿，羽毛接連不斷地生長出來。

只見四翼扇動，颶風捲起斷壁殘垣，在地面上劃出幾道溝壑，轟向半神巫妖。

極地女巫深吸一口氣，掌握冰雪星辰的左手頓然合攏，站立的地方突然綻放出一朵冰晶之花，層層疊疊、不斷生長的冰霜把極地女巫牢牢保護其中。

狂飆的風化作高柱通天徹地，彷彿頂起了天穹，但卻肆虐在大地上。

哪怕是塞萬提斯也難以承受住暴風的拉扯，更何況，現在大奧術師們全力施為，他只能在魔鬼大公的劍下狼狽逃竄。

遠處一聲轟然巨響，獸人主神將惡魔領主扯過肩膀，摔倒在地上，巨大的重量湧入大地，化作震動和巨響傳開。

在這一刻，形勢陡轉！

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的神力被持續消耗，獸人主神被那頭惡魔纏住，財富女神根本不值一提，那個女巫和那頭黑龍就連自身都難保！

他們正在逐漸接近勝利，但越是在這種時候，他們越是不能掉以輕心，不能就此放鬆了心態。

「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嗎？」正義之神面對巨型魔像，視線卻飄過魔像的身軀，落在它身後的那座殿堂上，放聲咆哮，「那些大奧術師根本就沒把這座浮空島嶼上的人們性命放在眼裏，為了獲得勝利，他們可以付出一切——甚至包括你們和你們家人的性命！」

他很清楚，他十分清楚！

僅憑那些大奧術師自己，他們絕對無法掌控整座浮空島嶼，所以肯定還有其他的，更為低階的奧術師存在！

一劍劈開從魔像胸前噴涌而出的魔力洪流，正義之神望向天空，咬牙切齒質問道：「還有你們，你們難道真的就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義』的嗎？」

想要打破眼下這個局面，其中的一個辦法就是動搖其他奧術師的信念，讓他們失去對大奧術師們的支持和崇拜。

天空中，一個大奧術師打了一個響指，來自四面八方的集束聲波脈衝驟然轟向正義之神的身軀，令他雙目圓瞪，發出了一聲悶哼。

「我們從沒有教過他們什麼是『正義』。」大奧術師閉上眼睛，低聲說道，「我們只會教導他們做正確的事情。」

——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清楚，他們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一件與所謂的『正義』有關！

從八百多年前開始，從近千年前開始，他們就走上了一條邪惡至極的道路，為了探索世界的未知，他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很清楚，但他們還是那麼去做了。

這就是『奧術師』！這就是『奧術帝國』！

對於奧術師來說，『探索未知』就是正確的事情！

巨型魔像的左拳印在了正義之神的胸膛上，令他步步倒退，正義之神胸中的怒火被徹底點燃，「統治大地的時候暴虐無道，如今回歸阿薩托姆世界又肆意製造殺虐，這也是正確的事情嗎？回答我，奧術師，回答我啊！」

「當初暴虐無道只是因為那樣統治起來，可能會比較方便。」

這從來就不是什麼『正確』的事情，甚至與『正確』毫無關聯。

作為資歷最深，最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議長緩緩說道：「至於現在……

「只是我們需要復仇罷了。」

——更是與『正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