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 最終之戰（五）
下層位面是整個多元宇宙污穢的沉積之地，在那個遙遠到不為人知的久遠時代，甚至在魔鬼之王還未從冥河中走出之前，下層位面、上層位面和主物質位面的劃分尚且模糊不清。
在那個時候，無底深淵就已經具備了雛形——難以名狀的混沌把下層位面割裂，形成了如今萬惡之源的無底深淵。
一個秩序，一個混亂的意志分別掌握萬神殿與無底深淵，開始了萬萬年的鬥爭。
掌握著無底深淵的『深淵意志』乃是整個多元宇宙最為混亂的存在，而受到祂眷顧的惡魔領主或者惡魔大君亦是如此！
祂們瘋狂到難以言喻，僅用言語根本無法完全描述祂們的癲狂和混亂，凡人從直視祂們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陷入到了無盡的瘋狂和恐懼當中，唯有祂們的信徒才能倖免於難——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是一群瘋子，瘋狂和更加瘋狂實際上並沒有太大區別。
神威如岳，與神靈相對的存在亦是如此，可祂們並不會像神靈一樣約束自身的威勢。
惡魔領主怒吼著揮舞臂膀，一條手臂轟然砸在地面上，可黑龍、光輝之神和魔鬼大公早早跳開，這一擊自然落了個空。
頓時，怒火高漲！
魔鬼大公凜冽目光橫掃，落在塞萬提斯身上，不忿咬牙咧起嘴角，「你？」
塞萬提斯嘿嘿一笑，捏緊雙拳，擺出一個起手式，「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祂們比較講究，而我就沒有那麼顧忌了，我本就沒有什麼底線，對我而言，只要能夠獲得勝利，很多東西都是可以犧牲的！甚至，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本來就是『不存在』的。」
惡魔領主仰天怒咆，正義之神和光輝之神默然揮斬，兩道光柱從祂胸前交錯而過，充盈的聖光點燃了內里臟腑。
法術波動閃現在瑟琳娜身邊，不知來源於奧術師還是那個半神巫妖，觸發性的護盾隨即激活，無形波動霍然偏轉向半神巫妖。
忽然間，巫妖把一切事情都忘了，木愣愣呆立原地，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它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可是究竟要做些什麼，卻忘了……
女僕身旁空氣陡然爆炸，將她推離原地，隨後就見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好似被什麼東西啃咬了一口，地面詭異出現一個邊緣凹凸不平的缺失。
就在此時，極地女巫輕笑一聲，抬頭望向天空，清澈的雙眸中倒映出一個繁星點點的夜空。
「找到你們了。」她這般輕聲說道。
在這世間，只要有活動，那麼就一定會留下跡象，哪怕痕迹不明顯，甚至被特意遮掩，但『遮掩』本身就是一種動作。
極地女巫和瑟琳娜一直都很清楚，她們的敵人不是半神巫妖、魔鬼大公或者惡魔領主，更不是那些不知道還有沒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蹦出來的潛在敵人，而是『奧術帝國』，是『奧術師』！
——一直都是！
質量堪比一座小山的巨型魔像轟然落地，震起不計其數的煙塵，整座城市的斷壁殘垣都隨之往上一跳，唯有那座殿堂巍然不動。
它阻攔在獸人主神前方，擋住了他與殿堂之間的道路。
惡魔領主憤怒抓撓自己胸膛，體內的毒液蒸騰翻滾，在褻瀆之力地包裹下，燒灼臟腑的聖光很快就熄滅，惡魔領主恢復如初。
——可是，祂胸膛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卻無從宣洩！
火焰越燒越旺，無數的煩躁和急切化作柴薪，被丟入那堆火焰里，怒火再次高漲。
「吼！！！」
惡魔領主憤怒咆哮，十幾隻手臂猛然胡亂拍向大地，形如蜈蚣的尾巴橫掃八方，就連大奧術師看到這一幕都禁不住眉毛一挑，這個隱患終於還是爆發了！
無論是誰都清楚，惡魔領主是這場戰鬥所有事物當中最不可控的存在，祂擁有理智，能夠進行交流，可是思緒的混亂讓祂難以控制自身情緒，就像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的火藥桶，就差被『點燃』。
當戰鬥愈演愈烈，這個隱患爆發的幾率就會越大，甚至是隨着時間流逝而成倍疊加！
難以想像的恢復能力讓祂難以被殺死，強大的抗性能讓祂免疫八環以下的絕大部分法術，所具備的『神性』更是能讓祂免除幾乎所有心智法術的影響。
無法被捕捉，無法被殺死，更難以禁錮、封印，也正是因此，這頭暴躁易怒的惡魔領主『馬爾庫斯』才一直沒有被殺死。
塞萬提斯和魔鬼大公在惡魔領主的十幾條手臂之間飛躍穿行，縱使惡魔領主不斷拍擊自己的臂膀，也無法將他們驅逐下來。
魔鬼大公心中也憋著一股怒氣，與那三個神靈相比，這頭黑龍簡直就是『卑鄙無恥』的代名詞，哪怕自己想要忽視他，也會被他不斷騷擾，哪怕不會對祂造成太大的傷害，但煩人！特別的煩人！
恐怕就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為了獲得勝利，他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忽然化作兩道弧光，跨越遙遠距離，將手中劍刃斬向那座巨型魔像。
獸人主神霍然轉身，奔向惡魔領主，石斧掄圓，擊退途中試圖阻攔他前進的敵人。
濃郁的血氣從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中溢出，給本就獰惡的面容籠上一層血腥色彩，每一步踏下都像是在搖晃山巒，沉重的腳步踩在人們心上。
塞萬提斯半蹲在惡魔領主的一個臂彎里，昂首望着魔鬼大公擎著巨劍高高躍下，瞬間跳向一旁，拍打雙翼飛向天空。
惡魔領主的手臂沒有意外地被巨劍斬斷，而此時，幾個手掌恰好拍打過來。
砰！
魔鬼大公頓時被擊飛，身體在空中翻滾幾圈后舒展雙翼，旋身回斬。
塞萬提斯猛然落下，旋轉着身體，尾巴「啪」的一聲甩在魔鬼大公的手腕上，將祂的巨劍拍離原有軌道，隨後手肘驟然敲下，拳面和脊背噴湧出烈火，黑龍便爆發出了更強大的力量。
獸人主神與惡魔領主的視線相撞，腳步陡然停下，深吸一口氣，和那頭惡魔異口同聲，發出怒吼。
在祂們的吼聲中，魔像架起雙臂，攔擋兩道來自神靈的斬擊。
震蕩從雙臂傳導至腳下大地，地面隨即發出危險的低沉轟鳴，並伴隨着輕微的晃動。
魔能爐轉動，【禁錮術】落在兩位神祇身上，未能禁錮住祂們，但卻限制住了祂們片刻，而這片刻的時間，就已經足夠。
兩道光束從魔像的雙眼中射出，落在光輝之神和正義之神身上，神力構成的護盾架在身前，射線形如衝擊在岩石上的水流，撞在護盾上時霍然分裂開來，化作幾道涓細能流湧向兩位神靈的身後。
獸人主神手中的石斧迅速膨脹，擠壓大氣，轟然垂落。
魔鬼大公的身軀砸落在地上，身下的土地驟然沉陷，巨力導向大地，地面便龜裂開來。
火球在瑟琳娜手中凝聚，夾雜在飛彈風暴當中轟炸人群，不時襲向半神巫妖，而此時，巫妖也早就清醒。
巨斧斬落，摧枯拉朽地將擋在前方的手臂接連斬斷，把惡魔領主的身軀從頭到尾分成兩半。
集束聲波從天而降，精準打擊在場所有奧術帝國的敵人，就連塞萬提斯的耳膜對因此爆開，噴出兩股鮮血。
拉蒂妮亞咬牙墜落地面，高高揚起的鏈枷向深坑當中的魔鬼大公揮下，巨力澎湃，大地再次沉陷。
虛無縹緲的美妙歌聲在所有人耳邊唱響，就好像是喃喃低語般的樂聲透過耳朵，直接『觸摸』了他們的大腦。
在這個歌聲當中，塞萬提斯和瑟琳娜感到了疲倦，眼皮也變得十分沉重。
巫妖搖動骨杖，懸掛在杖首的幾個頭骨之一鬆開下頜，唱起了歌聲悠揚。
幾個奧術帝國的超凡者撲通撲通紛紛倒地，體表血色迅速喪失，只不過片刻間，皮膚就已經變得無比蒼白。
他們的意志不夠堅定，在【辛迪薩的輓歌】中陷入沉眠，這意味着他們的生命已經到達了尾聲。
淡淡的虛影從那些『沉眠者』的體內飄出，它們低聲唱和，為歌聲平添幾分哀愁和感傷。
傳奇……法術……
就連神靈和聽聞歌聲的大奧術師都受到了些許影響，哪怕塞萬提斯此時雙耳失聰，也無法避免受到影響。
這個法術……是針對他和瑟拉的……
其他人不過是受到了波及，塞萬提斯和瑟琳娜才是巫妖想要對付的對象！
雙翼失去了力量，黑龍雙眸失去神采，霍然從空中墜下。
獸人主神抬起石斧用力一磕腦袋，雙目怒睜，倏爾抬頭，目光穿過惡魔領主尚未彌合的軀體，投在那個巫妖身上。
奧術帝國的傳奇們停滯片刻，很快便再次高聲呼喊，提着武器向被巨型魔像限制住的兩個神靈衝過去。
正義之神和光輝之神一咬牙，浩瀚神力接引下凡，灌注在祂們身上，祂們兩個的身軀陡然膨脹。
一個邁步向前，一個轉身向後，兩尊頂天立地的巨神同時揚起手中劍刃。
看到這一幕，哪怕大奧術師們都知道在下一刻，他們的手下就要被斬殺，但他們也還是咧起了嘴角，興奮呢喃：「天神下凡……」
神力如同瀑布澆灌在祂們的頭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以一個驚人的數量飛快流逝，哪怕祂們是強大神力，哪怕祂們同樣擁有深不見底的神力儲備——但，誰知道奧術帝國正準備用什麼來對付祂們！
魔鬼大公憤怒一拳打開拉蒂妮亞對祂的限制，將其擊退幾步，猛地翻身站起，身高十幾呎的高大魔鬼低下腦袋，注視着身前這個神靈。
在輕慢的歌聲中，魔鬼大公這般低沉說道：「你對我的威脅甚至還不如那頭黑龍……你居然還是一位神靈？」
獸人主神剛剛邁開腳步，就感覺到了身後勃然爆發的強大氣勢，猛然扭頭回望。
魔鬼大公眉毛一挑，沒有絲毫擔心地轉移了視線。
恰時，黑龍墜落在地上。
瑟琳娜半睜着眼睛，看到那個巫妖向自己抬起了一根手指，嘴角便隨之上揚。
下一秒，兩位強大神力揮劍斜斬，閃耀的聖光充塞天地，猛烈爆發的光明將浮空島嶼上的一切事物囊括其中。
半神巫妖、惡魔領主和魔鬼大公就像是在與大海風浪搏鬥的小舟，隨波逐流，卻抗拒著海洋和風暴，不願被其吞沒。
濃重的死亡之力包裹巫妖全身，爆發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在這一瞬過後，五個傳奇就此殞命，數百個超凡者到現在也僅剩下了不到八十個，擋在殿堂前方的巨型魔像胸腹之間出現了一道幾乎要將它腰斬的裂痕。
「麻煩。」魔鬼大公低聲嘆道，望向拉蒂妮亞的目光閃爍不定。
驟然間，祂攥緊了劍柄，猛然提起巨劍。
半神巫妖將死亡之力積蓄在手上，在隱隱約約的歌聲中，一指點出。
「我和塞斯，是兩位一體……」這時，瑟琳娜嘴角微揚，一聲輕笑讓巫妖徹底明悟。
登時，巫妖爆出一聲歷喝：「奧術師，你們到底還在等什麼？！」
充盈著死亡之力的法術射向了瑟琳娜所在的方位，她站在原地腳步未動，卻高高舉起了法杖。
墜落在拉蒂妮亞身後的黑龍頓然彈起，雙腳蹬擊大地，自身化作一枚出膛炮彈擊穿了大氣的屏障，激波轟然爆發。
【死亡一指】沒能讓瑟琳娜陷入死亡，所有一切的傷害都通過『生命鏈接』轉移到了塞萬提斯的身上，黑龍心臟驟然停止，一切身體機能開始極速衰退。
可在這時候，拉蒂妮亞卻也抬起鏈枷，指向黑龍的背影，一聲高喊：「魔鬼，試試這個吧！」
浩蕩神力頃刻轉嫁到黑龍身上，讓他的心臟起搏，軀體復甦，蓬勃烈火霍然噴發，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眸綻放出難以想像的神采慧光。
神力夯實了他的肌肉和骨骼，賦予了他更為強大的力量。
眼神一凝，透過軀殼，魔鬼大公在那頭黑龍的靈魂深處看到了那個女神的聖徽，頓時臉色劇變。
——這個瘋子！
裹挾著劇烈轟鳴，耀天星火訇然從天而降，在這輝煌色彩之下，塞萬提斯揮動了拳頭，拳頭前方許多道氣霧霍然盪開。
宛如雷霆炸響，適時狂風大作，拳鋒與劍刃相撞，空氣陡然停滯片刻，而後隆然爆裂來開！
天色，也突然黑了。
一片幕布蓋過天空，瞬間夜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