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杯水車薪

「格魯什，你竟敢、你竟敢——」被兩個身體健壯的起義軍士兵壓着跪在格魯什身前的貴族還算有些骨氣，他昂起腦袋，瞪着格魯什的眼眸中充滿了怒火。

「你竟敢把悲鳴之風公國的軍隊放了進來！！！」

跪在地上的貴族對着格魯什大聲咆哮，從嘴裏噴出的口水濺到了格魯什的身上，可格魯什並未躲閃。

他雙目冰冷地看着那個貴族，輕聲開口：「首先，我並不是庫爾特王國的人，我來自奧戈登帝國，我始終為自己身為一個帝國人，為自己的身份感到驕傲……」

壓着貴族雙肩的兩個起義軍士兵身體忽然僵住，愕然抬頭看向了他們的領袖，格魯什並沒有看到，在他們聽到那句話后，眼睛裏頭便浮現出了茫然和惶恐。

他們似乎是在這時候才忽然意識到，這位寬厚善良，帶領着他們一路走向幸福與美好的傳奇聖武士並不是他們王國的人。

「其次，悲鳴之風公國的軍隊並不是我放進來的，起義軍佔據的領地與悲鳴之風公國並不接壤。然後，是第三點……」格魯什蹲了下去，平視着眼前這位貴族，雖然他喜怒無常，喜歡剝削平民，為此害死了許多人，但他一直抵抗到了現在，仍舊沒有求饒，至少，他是一個可敬的敵人。

「如果沒有了悲鳴之風公國的軍隊，誰來拯救這個王國？庫爾特王國北部已經完全失陷了，我把我的親衛隊派往了那裏，在那裏，他們看到了『人間煉獄』！」

格魯什揮了揮手，讓那兩個士兵放開對這個貴族的束縛，然後嘆了口氣，描述起他的親衛隊看到的那些景象：「人類死了很多，來自黑森林的魔物是不會講道理和價值的，在它們的眼裏，比它們弱小的就是獵物，恰好的是，普通的人類就是比它們弱小，弱小許多！」

「貴族的軍隊能夠保護平民，他們的城堡可以保護平民，可是呢？他們選擇了關閉自己的城門，把平民的希望之門徹底關上了，平民們只能夠跟隨着還有一些良知的傭兵和商人逃跑，因為聖職者早就在抵抗魔物入侵的時候死了！」

格魯什抬起雙手，用力按住了那個貴族的肩膀，死寂的雙眸里似乎盪起了一陣輕微的波瀾，「你告訴我，在這種時候，我能做些什麼？我能夠做的，就是請求瑟琳娜女僕長，請求她幫幫這個王國一把——是的，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悲鳴之風公國的軍隊就是我叫來的，是我讓他們入侵了這個王國。這一下，你滿意了嗎？」

貴族的眼角不住抽動，差點把自己的鼻子都給氣歪了。

那群如同豬一樣蠢笨的傢伙，竟然把城堡大門關上，把所有平民都關在了外面——這豈不就是在說明，他們已經放棄平民了嗎？

連戲都不演了，如果貴族不保護治下的領民，那麼貴族的統治還有什麼正統性可言？

貴族咬了咬牙，梗著脖子說道：「……可這裏是我們的王國，就算有什麼事情，也該我們去——」

「你可以閉嘴了……」

憤怒在格魯什心中一閃即逝，他失望地拍了拍那個貴族的肩膀，看向那個貴族的眼中儘是憐憫。

在這個傢伙的心裏，恐怕就從來沒有過什麼『平民』，榮耀、血統、財富、爵位，可能就是他眼中的一切，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重要。

格魯什站了起來，看了看那兩個士兵，發現他們似乎已經怒氣十足。

「你們不會去的。」悲天憫人的聖武士搖頭哀嘆，「你們永遠都不會去的。」

「你們不會派出保護自己的軍隊抵抗黑森林的入侵，不會派人去保護那些你們眼中的賤民，不會去破壞連通庫爾特王國和黑森林的橋樑，結束這一場災難……」看着他，格魯什眼裏儘是悲哀，「你們永遠都不會，你們只是想要享受權利，沒想過要承擔責任，否則事態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之前我還認為你有骨氣，作為敵人的話，你是『可敬』的，現在事實已經證明，是我瞎了眼，才會認為你是一個可敬的敵人。」

說罷，格魯什就轉身徑直離去，不再理會那個臉色驟變的貴族，對他的咆哮充耳不聞，面無表情地踩着大門碎片走出了城堡前廳。

那個貴族的結局只有『死亡』，他的家人也是一樣，雖然於心不忍，但他們早就已經形成了一種思維定性，認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然而這隻不過是因為貴族和平民之間在身體營養上的差距和知識壟斷產生的錯覺，從德魯伊們近來的一些研究當中就可得知，貴族和平民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即便貴族擁有了別的血脈，他們也並不高貴，因為在種族層次上，巨龍和人類並沒有高下之分，巨龍的下限雖然很高，但上限卻比不過人類，這就能說明人類的血脈比巨龍高貴嗎？

血脈只是給了他們一個捷徑，一個較高的起步點，就像是他們的貴族身份一樣，所謂的『血統』都只不過是一種錯覺而已。

卑劣和高貴要憑藉着行為來進行判斷，貴族的那種定性思維不可取，所以依靠着剝削平民長大，並且接受了這種思維的人都必須要死！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對付那些傢伙，如果不是現在還需要的話，說不定他早就已經出手把其他的統領給幹掉了。

在這個事態頻發的時期，起義軍其他統領的存在就像是一堆放在床底下的炸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也不知道會不會炸，但只要知道有一堆炸藥放在床底，任何人都會寢食難安。

可惜的是，他還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否則，他們現在就已經死了！

如今他們又打下了兩個男爵領和一個子爵領，起義軍正在逐漸侵吞整個庫爾特王國，可是和庫爾特王國相似的制度正在被樹立起來，一群舊的貴族死去，新的貴族又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這可不行！

格魯什走出了城堡，從他身邊經過的商人只來得及向他頷首行禮，就急匆匆地招呼著僕役走進了那個城堡當中。

奢侈品正在被僕役們從城堡里搬出來，擺在空地上一一點數，這些都是需要清理掉的。

起義軍不需要這些東西，現在他們需要的只有糧食——從國外運來的糧食。

他可以感覺到，那些早該腐爛的骨頭架子在盤算著些什麼事情，而魔鬼和惡魔的視線從未從這個混亂的王國上面挪開，它們需要大量的靈魂，這裏也有着大量優質的靈魂。

庫爾特王國已經變成了一個多方博弈的棋局，更讓他感到擔心的是，之前全知之眼就有過和亡靈國度聯手的前例，雖然亡靈君主們特立獨行，一般都是自顧自的，但如果是為了將一整個國家都化作一片死地的話，它們一定願意聯起手來。

如果不僅僅是獵龍教團，還有亡靈君主的話……

「格魯什閣下，貨物都清點好了，您來看看，數目對不對得上？」

一個諂媚的聲音而身旁傳來，把格魯什驚醒，轉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個緊張搓着手的商人，而在他的身後，還站着其他的商人。

格魯什只是看了賬單一眼，就遞給了身旁的財富教會聖職者，等到他確認之後，嘆了口氣：「都換成糧食吧，一定要是產自國外的糧食，不要以次充好，你們知道我在說些什麼——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

儘管只是杯水車薪，但只要他不斷戰鬥下去，就能搶到足以滿足整個王國需求的財富。

看到那些商人擦試着滿頭的冷汗，格魯什撇開視線，看向了天邊。

他已經決定了下一個目標，如果子爵、男爵都不夠的話，那麼一個侯爵夠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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