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傳承』之問
「陛下快要回來了，艾麗薩也快要到臨產期了，真是……」卡爾文突然卡殼，笑容一滯，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轉頭問道，「格里高利，那個詞怎麼說來着？」
格里高利輕聲回答：「雙喜臨門。」
「對對對，兩種喜悅同時來到門前！」卡爾文樂呵呵地笑着，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在雙方神祇的見證下籤署協定之後，北方的戰爭就徹底結束了，獸人的神祇會約束他們的子民，而他們帝國自然也需要停下這場戰爭，為此，他們需要付出一些糧食和日常用品，而獸人也會提供草原的特產。
有付出才有回報，雖說這也算不上什麼等價交易，但至少獸人的孩子和老人能夠因此活下來。
戰爭結束之後，就能有足夠多的青壯年騰出手去消滅草原里的魔物和魔獸，而獸人草原里的氣候環境本就已經足夠惡劣，如果戰爭繼續下去的話，不管獸人多麼能生，終究會漸漸走向衰弱。
而且由於神國被【魔網之靈】封鎖，就算獸人的神祇能夠讓獸人離開阿薩托姆世界，可是祂們自身卻無法離開，沒有神靈庇護的獸人族，去往其他世界之後很有可能會被滅族。
所以，獸人主神無奈之下只能選擇『認輸』——如果不及時結束這場戰爭的話，青壯年不斷被戰爭消耗，而草原內部如今的惡劣環境又會導致老人和幼崽大量死去，沒有了『過去』和『未來』的獸人族終將會走向滅亡。
再加上奧戈登帝國的魔能技術和機械學日漸強大，獸人將會處於絕對的劣勢。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獸人族本就強大，即便他們要走向滅亡，為了起死回生，他們會變得更加瘋狂，到了那時，北方戰線將會徹底變成一個血肉磨坊，需要用無數條人命填入其中才能結束戰爭。
這種事情，無論是獸人主神還是光輝之神、愷撒十三世都不願意看到，所以他們決心排除一切阻礙，簽署停戰協定。
現如今，協定已經簽署完畢，而且還是在兩位強大的主神見證下籤署的，具有很強的約束力。
在協定簽署過後，貿然發動戰爭的人將會受到兩方的強力制裁，絕不會讓戰爭再次爆發。
至此，愷撒十三世也完成了這一趟北方之行的任務，就要從北方歸來，只要他能夠回到帝都的影響範圍內，那些鬧事的貴族就會消停下來，生活在這座城市裏的平民也就不再需要擔驚受怕……
這可能確實算不上是什麼好事，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帝國仍舊被殘酷的階級分割，明明是一群貴族鬧出來的事情，他們卻要遵守所謂的『貴族禮儀』，把後果轉接到平民的身上，而他們自身卻不需要受到任何懲罰。
即便是皇帝陛下也無法對他們動手，因為在現在的這個世界，『貴族』就是正確！
想到這裏，卡爾文臉上的笑容淡去，惆悵地望向了城區的方向。
也許現在，那座容納了幾百萬人的巨型城市的某個地方，正在進行一場戰鬥。
這一次，禁衛軍的敵人不再僅限於『人類』，許許多多超出下限，一次又一次拉低了下限的詭異生物出現在了帝都之中，而那些怪物，正是那群冠冕堂皇的貴族弄出來的。
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也有人會選擇去進行刺殺，但往往都是無果而終，只有在其他貴族跟着背後操作的時候，這些可笑又可悲的『刺殺』才會成功。
「……或許當初陛下就應該聽從掌舵者冕下的建議，去清理那些貴族。」沉默片刻后，靠在長椅椅背上，仰頭望天的卡爾文突然說道。
格里高利按住手杖的十指收緊，輕輕搖頭，「誰都知道那才是正確的做法，可有些時候，『正確的做法』並不代表『正確』。」
如今奧戈登帝國內憂外患，如果再發生動亂的話，會死很多人。
現在他們已經不打算走高層的路線了，就算貴族再怎麼改變，也還是『貴族』，即便是他們這些忠於皇帝的『新貴族』也不見得一定就忠於帝國。
他們之中有些人，只不過是擁護皇帝的決定，而非真心實意的為這個帝國着想。
卡爾文嘆了口氣，嗓音低沉：「想要通過光輝教會和知識教會的基礎教育來影響平民產生愛國思想，而不是忠於貴族的思想，這至少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才能見效……」
「貴族的勢力根深蒂固，除非發動一場內戰，否則想要剷除掉帝國內的貴族勢力？」格里高利嗤笑一聲，「而且如果真的發動一場內戰，究竟有多少人是忠於陛下、忠於帝國？這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更何況，我們自身就是貴族，不管強調多少次我們和那些腐朽的舊貴族不同，我們也仍然是『貴族』！」說着，格里高利就冷笑起來，「如今我們的子嗣即將出生，如果是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你會做些什麼？我會做些什麼？」
他的這些問題十分尖銳，直指卡爾文的內心。
捫心自問，哪怕是面對自己的子嗣，自己也能夠狠下心來，盡量去避免『貴族傳承』這樣的事情出現，但自己又勢必會着重培養自己的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做出不輸於自己的成績。
他會對自己孩子寄以厚望，格里高利也應該會如此，就連他們兩個都是這樣，那麼，他們的孩子會不會認為這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如果就因此而遏制自己孩子的成長，他真的狠得下心嗎？
實際上，重要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後代，是否會將『知識的傳承』當做理所當然的同時，誤解自身的地位也是可以傳承下去的。
沒等卡爾文回答，格里高利就自顧自說道：「等到陛下回來，我就會讓陛下摘掉『新貴族』的頭銜，現在我已經不需要這個東西了！」
「卡爾文，你呢？」
看到格里高利扭頭看了過來，卡爾文深吸了口氣，沉重點頭，「你給了我一個解決的思路，我也會這麼做，不過這些問題終究還是要回到『教育』上——如果教育好了，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格里高利贊同頷首，隨後卻又語出驚人：「實際上，陛下那邊也一樣。」
卡爾文知道他在說什麼，皇室也不一定每一代皇帝都如同愷撒十三世那麼優秀，這種事情說起來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這也是他們和陛下必須要去思考的一個問題。
一直以來，這個問題都沒有得到過一個較為令人滿意的答案，這種事情的不確定性太多，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未雨綢繆。
「這種事情……還是等陛下歸來之後再和他商量一下吧！」卡爾文抿了抿嘴，「就算我們再怎麼商量，也很難得到一個令我們滿意的答案。」
儘管作為臣子，討論這種事情相當的大逆不道，但作為愷撒十三世的心腹，他們很了解自己效忠的那位皇帝是個什麼性子，他絕對不會因此而怪罪他們，而是同他們一起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一起認真思考，該如何才能夠讓這個強盛的帝國不會再次因為統治者的愚蠢走向衰弱。
格里高利沉默點頭，然後閉上眼睛，撐着手杖從長椅上站起，「走吧，休息時間也快結束了，艾麗薩也快到臨產期了，我建議你在近期盡量完成所有工作，然後在臨產期的時候多陪陪她。」
卡爾文嘴角一勾，挺身站起，神采飛揚，「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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