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蠱名枯殘

第二十四章 蠱名枯殘

明知這道人之前驚退白無咎,一招格殺金烈,柳隨雲卻依然不把這道人放在眼裏,就是因為四大供奉中,實力最為強橫的墨無意尚未出手。

白無咎和金烈都曾經說過,哪怕是二人合力,也並不是墨無意的對手,因此柳隨雲很有信心,有墨無意在側,這道人決計翻不起什麼浪花。

如今,蕭千離擊殺墨無意,也僅用了一招。

更讓他心驚膽顫的,還是蕭千離竟然能請來神靈,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一個能藉助神靈力量的道人,在這些凡夫俗子的眼裏,無疑也是半仙之體。

人怎麼可能與仙人對抗?

柳隨雲心中又怎能不害怕?

聽到蕭千離對自己說話,儘管和顏悅色,柳隨雲直驚得魂不附體,嚇得尿了褲子,一股難聞的氣味飄散開來。

「道……道長……要說些什麼……」

蕭千離微微一笑,回頭問道:「隨風,你有什麼打算?」

柳隨風厭惡的看了抖索得像一隻雛雞的二哥一眼,咬了咬牙,躬身道:「師父,我想去看看我爹!」

蕭千離點了點頭,轉頭笑道:「二少爺,請帶路吧?」

柳隨雲畏畏縮縮的慢慢走了過來,左顧右盼,似乎想要尋找什麼人一般。看到白無咎的時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目中似乎有哀求之色。

但是白無咎此時連動彈一下都不敢,只是老老實實的垂手低頭站在一旁,柳隨雲的眼神頓時又黯淡了下去。

墨、白、金、朱四大供奉,朱景陽被這道人救下,墨無意與金烈都被一招擊斃,碩果僅存的白無咎哪裏還敢有半點反抗的心思?

見最後的希望也隨之破滅,柳隨雲也只得老老實實的邁步走了過來,帶着蕭千離與柳隨風走進小樓。

蕭千離走了幾步,左手悄悄攤開,使用完畢的投影符化為一點灰色的粉塵,轉瞬間在空氣中飄散無蹤。

一眾護衛都遠遠的站着,渾然不知所措。蕭千離剛要走進小樓,卻轉頭道:「白先生,你也進來吧!」

白無咎身子一抖,卻恭恭敬敬的答應一聲,跟着三人一同走進小樓。

房間里倒是寬敞明亮,屋裏陳設華麗名貴,牆角點着一爐熏香,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靜靜的躺在床上,如同睡著了一般。一名姿色普通的青衣侍女正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大約是疲倦之極。

四人進得房來,腳步聲立刻將那名侍女驚醒。她睜開眼睛,一眼便認出了走在最前的柳隨雲,急忙盈盈下拜,脆聲道:「見過二少爺!」

柳隨雲轉過身子,賠笑道:「三弟,爹他老人家……」

還不等他說完,柳隨風已經撲了上去,抱着老人的身子叫了一聲爹,淚水便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那老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喉頭咕嚕咕嚕了幾聲,似乎極為艱難的開口道:「是誰來了?三兒么?」

「爹,是我!」柳隨風忍住悲泣,強笑道,「孩兒來看您了——」

老人呵呵乾笑了兩聲,笑聲卻突然啞了下去,他幽幽嘆息一聲,低聲道:「你還回來幹什麼?莫非是被老二抓住了么?」

還沒等柳隨風解釋,老人嘆道:「我柳萬三一生做了不少錯事,卻從來不曾後悔。唯獨對你心懷愧疚……你娘死得早,我平時又不喜你過於內斂的性子,故而太偏向於老二……想不到他竟然做出這等事來……」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突然大聲嘶吼道:「老二,我知道你一定在屋裏。你倘若動你弟弟一根汗毛,就永遠別想知道那件東西的下落!」

柳隨風心中一驚,急忙仔細去看,卻見老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卻是霧茫茫一片,不禁哭道:「爹,您眼睛莫非也看不見了么?」

「沒事,沒事……」柳萬三吼了一句,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此時語氣虛弱的低聲道,「那件東西一天沒拿到手,老二就不敢徹底毒死我。」

他又提高聲音,大聲叫道:「老二,你聽到沒有?回答我!」

柳隨雲迫於無奈,只得低低「嗯」了一聲。

聽到柳隨雲語氣不對,柳萬三臉色一僵,詫異的問道:「老二,你莫非還在敷衍我?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那件東西的下落。」

蕭千離饒有興趣的看着這父子三人的舉動,見柳隨雲唯唯諾諾不敢答話,當下輕輕咳嗽一聲,用目光示意柳隨雲說話。

被這道人目光一盯,柳隨雲只覺得通體發寒,勉強開口道:「什麼事?」

柳萬三雖然瞎了眼睛,耳力卻是極為敏銳,聞言道:「你立刻下令,吩咐準備一匹快馬,讓你三弟平平安安離開柳府。七天之後,老夫便把那東西交給你!」

聽到這裏,蕭千離忍不住鼓掌笑道:「好個柳萬三,本座原本打算讓你就這麼躺上一輩子,如今你既然有這份心思,本座倒是不好留手了!」

此言一出,柳萬三臉色頓時僵硬,半晌才試探著問道:「尊駕何人?」

蕭千離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床邊的柳隨風卻含淚笑道:「爹,這位是孩兒的授藝恩師,純陽掌教蕭千離!如今孩兒已投身純陽門下,隨恩師修習上乘武學。」

「啊!」柳萬三頓時大驚,面孔肌肉不斷抽搐,似乎是想爬起身來,卻只能無力的癱倒,恭恭敬敬的說,「原來是一派掌教,三兒能得貴人垂青,老朽實在是感激不盡。」

他頓了一頓,又道:「三兒能來到這裏,想必也是掌教之功。老二手下那點散兵游勇,大約也已經被掌教出手打發。三兒一生命苦,如今遇到賢者垂憐,是他的大造化。老朽實在是……實在是歡喜得很……」

柳萬三此時身體極度虛弱,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已經是胸悶氣短,咳嗽幾聲,卻幾乎說不下去。

蕭千離一直微笑着看着老人,等他咳嗽稍平,這才笑道:「令公子乃是本座的佳徒,自然不會虧待於他。倒是你中的這毒……嘿嘿,頗有玄機啊。」

此言一出,柳隨雲心中便是一跳,白無咎雖然低眉順眼的站在牆邊,也不禁好奇的偷偷瞄了柳萬三一眼。

柳隨風站起身來,撩起衣衫下擺,重重的跪在蕭千離面前,朗聲道:「師父,雖說這幾年我爹有些不是之處,但是阿意曲從、陷親不義,又豈是為人子女所為?弟子也不願做那三不孝之人,還請師父大發慈悲,救我老父一命。」

蕭千離心中一動,以自己這徒弟的性子,卻說出「有些不是」的言辭,可見這位柳萬三老爺子平時也對他相當不公。當下輕嘆道:「你可想好了?」

柳隨風倔強的點點頭,說道:「弟子想好了,我娘已經早逝,等師父救得老父,弟子便算是還了他的養育之恩。此後脫離柳家,跟隨師父雲遊四海,光大門楣,再也不理會這人間俗事。」

「不必如此!」蕭千離含笑道,「我道門一脈講究入世修行,見不平事而助,有不軌人則殺,又哪裏來的人間俗事?你且起來罷!」

柳隨風依言站起,蕭千離慢慢踱到床前,笑道:「柳老爺子這毒倒是極為罕見,身體僵硬如木,雙眼目不見物,卻神智清醒,言語如常……嘿嘿,好精妙的手段。二少爺,你請這位使毒大能出手,只怕花費了不小的代價吧?」

柳隨風吶吶半晌,才低聲下氣的說道:「在下也只知道是墨無意專程從南疆請來的高手,至於如何救治,在下也實不知情……」

蕭千離呵呵笑道:「你倘若知道,只怕早就逃出柳府。須知這類毒物極為神奇,純以精血飼養,有口有須有足,又分為螭、蛇、屍、金蠶、篾、石等多類,這門技藝倘若練到高深之處,又分為多種伴生種出來。」

柳家父子三人只聽得雲里霧裏,只有白無咎聽懂了,不禁驚呼道:「真人所說的,莫非是苗疆的毒蠱?」

蠱?這個字眼一說出口,柳家父子三人齊齊色變。

柳隨風剛要說話,就見到蕭千離向他搖了搖手,笑道:「總算是柳老爺子運氣不錯,這位使毒大能並沒有使用什麼特殊命蠱,而是要留你一張能說話的嘴,故而用了一種極為罕見、卻是較為平和的蠱!」

「那……師父能解這蠱毒么?」

看着柳隨風一臉迫切的神情,蕭千離笑道:「此蠱名為枯殘,能截斷人體經絡,讓機能知覺逐漸消失,卻不會破壞他的腦子,便於審訊行為、逼問口供。但是施展這蠱的人,卻不能距離太遠,否則枯殘蠱的功效便漸漸消失……」

他臉色和煦,微笑着轉過頭去,開口道:「本座所言,也不知對與不對?還請這位五仙教的道友指點一二。」

眾人都詫異的順着蕭千離的目光看去,卻見青影閃動,一人輕盈的躍至門口,嬌笑道:「不愧為一派掌教,果然見識廣博!」

看清那人的面貌,除了蕭千離之外,其餘三人齊齊驚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乖巧站在房間角落的青衣侍女。

她巧笑嫣然,面上卻神色不動,顯然是一直帶着人皮面具,格格輕笑道:「我的名字叫郁南殊,你最好記住,因為……」

她的聲音嬌柔清脆,還帶着一些不同於中原人的口音,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青影再度一閃,房間中已不見她的蹤跡,只剩下最後半句話在空氣中迴響。

「……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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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陽第一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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