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花開十二

44.花開十二

·本文訂閱率不足60%會看到隨機章節·天心月未入群芳谷前,也曾是個柔軟的小姑娘。雖然她已記不大清楚那時的自己,但好歹還有那麼點印象。

她被人牙子拐走,與家人走失,似乎是發生在元宵燈節里,她吵著要最大最亮的那盞牡丹燈,央著家人為她去取。家人拗不過她,囑咐她等在原地。可是她一轉頭又被別的新鮮事物給勾走了,吵吵鬧鬧脾氣又不好,這麼輕易的被人牙子給套住,最後還因為這身敲不碎的硬骨頭,被賣進群芳谷里去。

群芳谷是個什麼地方?江湖傳言是自蝙蝠島後人間最大的銷金窟——這是對客人而言,對被養在群芳谷里的這群女孩來說,這地方比煉獄更可怖。

群芳谷是個求死都不得的地方,再硬的骨頭也能在這裏給你敲碎了磨成粉。

天心月的骨頭碎了,一顆心似是在鹽堆里滾過。她變得沒什麼不敢做的、也變得對疼痛而麻木。

針扎在心口上算是疼嗎?

被夢魘折磨安不下神來算是痛嗎?

天心月都不覺得,她覺得都可以忍。

所以她輕描淡寫說出了這樣的話,不是為了同西門吹雪賭氣,而是她真的不在意。

只要最後能從西門吹雪手裏得到她想要的,哪怕夜夜無法安眠,又算得了什麼?

天心月低垂著眉眼,淺淺地笑。

西門吹雪瞧着她,敲在桌面上的食指止了了一瞬。他的手對於一名劍客而言着實太好看了些,不僅修長白皙,且無半點傷痕瑕疵,可就是這樣的一雙手,在執著一柄連廻光都忌憚著的劍。

西門吹雪從桌上收了手,白色的外褂披在他的肩上。他起身,對天心月道:「我救不了求死之人。」

天心月聞言,眼睫微抖,她輕聲的說:「我想活的。」

「我很想活着。」

西門吹雪邁出房門的步伐頓了一瞬,他回頭看了天心月一眼。倚在床邊的少女垂着眼帘,瞧起來比三月枝頭初綻的白梅花瓣還要柔弱。甚至無需你去觸碰,單單倒春寒落下的雪,就似能壓垮她的花蕊瓣尖。

但即使被雪埋沒了,只需有一絲光從霧靄中透出,照在雪上。雪融化了,那花便能顫顫微微地又舒張開來。

它本就是能在冬日裏存活的。

西門吹雪自遇到天心月起,算算也有了些時日。直到今天,他才覺得自己從她的嘴裏得到了一句真話。

她確實不想死,她比誰都想活。這樣強烈的、激烈的意志,即使說得再輕,西門吹雪也能感受到。

他頓了一瞬,回頭又看了一眼天心月。

天心月聽見他說:「那就好好活着。」

西門吹雪的萬梅山莊構成簡單,住下不過三日,天心月便摸了個透。這莊子裏除了必要的灑掃侍女外,竟連護院都沒有幾個,她唯一見到的侍從與其說是護院,倒不如說是花匠,順便幫着侍女們做些她們做不來的活計。

唯二能在西門吹雪面前能被記住的侍從,也就只有他的老管家和老管家的孫女婉如。

天心月倚在葯廬外的藤椅上,此時尚是春日,她的腿上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由雪白的兔毛織成的毯子。天心月瞧著萬梅山莊以素色為尊的裝飾,問了婉如一句:「西門先生喜歡素色嗎?」

穿着嫩青色、像是楊柳枝條一樣朝氣蓬勃的可愛女孩聞言,停了原本的動作,轉而向天心月看來。婉如說:「不知道唉,反正從我記事起,莊主就一直穿白色了,應該是喜歡的吧?」

她想了想:「他愛乾淨。」

天心月聞言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雖然指甲上因為中毒的緣由泛著點青白,但指縫裏連最小的微塵也無,手指光潔無瑕,當得上一句指若柔胰。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也算是愛乾淨,雖然她不喜歡素色的衣裳,喜歡色彩鮮艷的,但忍過這段時間也算不上問題。

她正想着,婉如瞧見了,卻誤解了什麼。

她的眼裏露出了狹促的光,噙著笑意對天心月說:「鳳姑娘什麼都不用擔心,你這樣好看,就算如今病了,也是最好看的病人。所以就算鳳姑娘穿紅戴綠,也一定是最好看的紅和綠。」

天心月差點被婉如這樣的話給逗笑,她看着這樣年輕又鮮活的女孩,自己彷彿也單純清澈了起來。她對婉如說:「我哪裏就能穿什麼都好了,你還小,不知道,女人的樣貌呀足有五分,是可以靠着後天打扮來的。」

說着她想到了什麼,朝婉如招了招手,婉如不解的放下了扇子,來到了她的身邊,坐在她身旁的藤椅上。婉如不知天心月有什麼吩咐,剛想要問,便見天心月溫婉的問她:「婉如姑娘,我可以為你梳一次發嗎?」

婉如有些緊張:「這,這怎麼好,你是莊主的客人。」

天心月道:「我只是個求醫的乞者罷了。」

她說着,婉如沒有抗拒的意思,便伸手摘了她原本的髮髻,用手替她重新編起了發。婉如的頭髮生的很好,即使沒有梳子,也華順的很,天心月只消用手指,便為她梳了新的發。

這髮髻比起她先前慣愛梳的雙環髻沒有太大的變化,天心月只是替她挽起了原本過多垂下的長發,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頸。而那些頭髮則被細細的編起於發后,輕巧了連起了雙環,天心月取了她原本發間的珍珠,墜了一二於其上,方才算是停了手。

她說:「你看看,喜歡嗎?」

婉如正是愛色的年紀,聽了話,便去了屋子裏好照一照鏡子。天心月為她編得頭髮並不複雜,卻將她十六歲的年紀越發顯露了起來,她看起來似乎更美了些,有了些女人方才擁有的韻味,可梳着的雙環髻又是這般的可愛清麗,不曾墮了一分少女青春。

婉如瞧著鏡子裏的自己,只是微微調整了原本便很合適她的髮型,竟真的又美上了一二分。到了這時候,婉如是信了天心月的話了。

她有些糾結的走了回去,瞧著天心月問:「那,那這樣算不算騙人呀。」

天心月散著發,面上未施粉黛。她細聲細語:「當然不算,這難道不是你嗎?」她的眼神溫溫柔柔,令婉如想起夜色中最柔軟的那抹月色,「我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將你原本的樣子顯露出來罷了。」

婉如忍不住微微紅了臉,她喜歡漂亮的,當然也喜歡自己更漂亮一些。

她瞧著面色素然的天心月,不由一時瞧呆了。婉如道:「鳳姑娘,你病著都這麼好看,如果你沒有病著,又穿着最好的衣裳,梳着最好看的發,是得有多好看呀。」

天心月聞言,竟然真得食指抵唇想了想,她瞧著婉如彎了眼,半正經著說:「大概就是,很好看很好看吧。」

婉如撲哧一聲被她逗笑了。

她去瞧一旁葯爐——西門吹雪已經開始調整廻光的藥方,試着救治天心月——見葯也差不多煎好了,便取了給天心月來,請她喝葯。天心月接過,有些燙,便先擱在了一旁。婉如見狀,連忙道:「你可不能嫌棄苦呀,良藥苦口,葯不能不喝的。」

天心月說:「我不是——」

她話說了一半,見西門吹雪向此方走來。他還是穿着白衣,配着一把烏黑的劍,行走於碧水藍天之間,以黑白二色辟出了一條誰也無法忽視的道來。

他原本只是路過,卻應婉如喚了一聲,而向此處看了一眼,這一眼便正好撞上了天心月的視線里去。

天心月只覺得自己在這一眼下近乎要無所遁形,下意識撇開了眼去,等她意識到這樣不行,反會惹得對方生疑,想要斂了情緒,再好好扮演「鸞鳳」的時候,西門吹雪已經走近了。

西門吹雪雖看似冷漠,卻也未曾到半點不近人情的地步。他對於自己的老管家,還有婉如,總是要比對旁人多出一分耐心來。

婉如見他來了,便仰著臉道:「莊主,你開的葯太苦啦,鳳姑娘喝不下。」

她張口就將自己歸進了天心月的陣營去,這讓西門吹雪的眉微動了一瞬。他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天心月,天心月也不知怎麼的,默默便伸出手去,端著那碗還有些燙的葯,就打算這麼喝下去。

葯尚未入口,她的手腕便先被劍鞘尖端壓住。天心月抬眸,見到是離她約有兩步,握著未出鞘的劍,正對婉如開口的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道:「這葯需得溫服,你此刻讓她喝下去,她事後還得補喝一副。」

婉如愣了一瞬,她方子看得匆忙,只記得煎藥順序,竟把這忘了,頓時轉過臉去,生怕天心月真的喝了葯。

婉如整個人都喪下了氣來,垂頭道:「對不起鳳姑娘,我還說要好好照顧你,結果連葯的溫度都沒發現。」

天心月當然不會去怪這個小姑娘。她看起來原本就沒有做過這類伺候人的活計,怕是煎藥這活計也是她自己搶來的。

她說:「還好,差不多也溫了。」

她說着又去看西門吹雪,西門吹雪已經收了劍。

西門吹雪看了她一眼,道:「你也懂一點醫理,移花宮的琴師,也學醫典嗎?」

天心月知道自己在婉如面前太放鬆了,以至於一時疏忽。即便是久病成醫,普通人也絕對到不了只是聞見了氣味,便知道這葯中材料有幾味需要溫服的地步——這需要系統的訓練。一個久病之人,她或許會對藥材的藥效十分了解,對於自己常用藥物的氣味了解,卻絕不會刻意的去訓練自己對於藥材氣味的辨識度。

什麼人才會對藥物的氣味進行訓練?大夫,制毒者,又或者是需要辨認出大部分毒藥好避開的殺手都有可能。而這些身份中,無論是哪一個,都不該是移花宮的琴師所擁有的。

天心月眼眸彎起,她說:「久病成醫,看過一些醫典。」接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也是怕苦才不想這麼快喝葯,沒想到誤打誤撞,怕苦倒成了好事。」

西門吹雪不置可否,婉如卻道:「怕苦當然是好事,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吃苦的東西。」

她說着,對天心月道:「你怕苦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去給你拿些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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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我套路了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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