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節

第四十三節

我與許颯就這樣開始認識了。我不知道這是否屬於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我總是在不停地說話,也許我是太渴望說,需要說話這麼一種姿態來掩飾內心極度的空虛與慌張。而許颯無疑是個最好的聽眾,她總是興緻勃勃地聽,並用眼神不斷鼓勵我繼續胡說八道。也許她從小就一直浸泡在一個看起來非常正經的環境,從來就沒有人像我這般一點兒也不正經地對她說話,所以她覺得新鮮有趣。

有一次我帶她去飆車。黑夜如牆,車燈如炬,一排排夜色就似波浪向兩邊濺開。我把車速打到100碼,機車發出微微的顫動,彷彿下一刻就要騰雲駕霧。許颯尖叫着,把手緊緊環繞着我的腰部,她溫軟的胸貼在我的脊背上,讓我忽然明白了女人的**原來可以是讓男人可以飛翔的力量。身體在巨大的風中搖動。恍然間不復有車不復有我,只剩下混沌一片。生命的意義應該就是夢想,而夢想的極限無一不是行走在死亡的邊緣。死神或正在下一個轉彎的不可明狀處躡足弓背。我怕嗎?不,我是張三,人總是因為未知而心生恐懼。在那浩瀚間,所有的未知都已呈現於我們手心,化作斑駁掌紋。我哈哈大笑,在把自己置身於一種近乎於瘋狂的舉動時,我們能明白自己正是這世上惟一的神靈。

車速已到極限,我與車與夜色融為一體。這種無法言喻的感覺讓身體每個細胞都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些淚水從眼眶跌落,生命誠然彌足可貴,但與夢想相較還是微不足道。車毀人亡並不定是悲劇,殉道者的血液將會滲入大地。一顆子彈擊穿茫茫夜色,這無數瞬間就是生存的價值。我從何處來?我從來處來;何謂來處?混沌初裂的地方,那兒有片虛無,虛無是這個宇宙的實質,流轉不息,生命隨之盎然呼吸。我往何處去?我往去處去;何謂去處?便也就是這剎那時身心全部的感受。

許颯終於嚇壞了,她開始掐我的肉,把冰涼的手伸入我衣服里,狠命地掐。風已灌滿了她的嗓子,她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這些。她無法從車上跳下,也更不敢用拳頭狠敲我的腦袋,在某個時候,我們每一個人都不能做更多的什麼。我微笑起來,許颯,她是許局長的女兒,一位並未背叛父親的千金大小姐,她是怕死的,她並不會把生命看得極為輕賤,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人是會被別人吃掉的。人肉有一個美譽叫「兩腳羊」。宋代文人庄緯於《雞肋編》中津津有味地說道:兒童肉在煮爛后,可連骨頭一起吃掉,是為上等美味;年輕貌美的女子比羊肉還鮮美;乾瘦男人的肉最不好吃。而最受歡迎烹調人肉的方法就是烤,不能殺死來烤,方法就與現在五星酒店裏那道活吃猴腦異曲同共。最後烤得汁液四濺,香飄百里。當然最先切下來吃掉的總是女人的**與男人的大腿。

還能說些什麼?我停下車,手腳僵硬。夜很深,可以聽見道路兩側田野上正慢慢發出各種聲音,它們都在美妙無比地流淌。遠方是黑的山,一切都在模糊間,卻又讓人感到沉默安穩的力量。我抬起頭,仰首觀天,銀河燦爛,悠然生香,恍然浸衣。我沉醉在恍惚間。

「許颯,這裏美不美?」

好半天,許颯才說出一句話,「美你個頭。張三,你不要命了?」

「你靜下心來,深呼吸,先把眼睛閉上,來,按我所說的做,再慢慢睜開。你看,現在這個世界又成了怎樣?」我用手蒙住許颯的眼睛,然後再緩緩鬆開。「沒有剛才的飛奔,就沒有現在的從容。不動如山,動如脫兔,若神龍遨遊於九天之外。要知道只有在不要命的過程中,我們才能享受到生命的可貴之處。你說是嗎?許颯。」

我並沒有與許颯講述有關人肉的典故。這不僅大煞風景,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會相信,我又何必自討苦吃?若讓她反而疑心我是個變態狂心理陰暗專門就對此類無聊的人寫下的無聊記錄感興趣的話,那可有點兒不大划算。

許颯又叫了起來,「咦,現在好像真與剛才的感覺不大一樣了。」

「是的,只要你肯用心眼去看,這個世界就會與你平常所見到的完全不同。」我輕輕說道,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轉過臉,熱淚淌下。「許颯,我唱支歌給你聽吧。我前些日子寫的,專門為你寫的。」我閉上眼睛,想起了已死去的她們。光榮應該要夢想,夜色毋須淚水汪。我引吭高歌。

一朵花開不為春,奼紫嫣紅才是真。

柔情讓你香噴噴,我對青天喊一聲。

清風不會再寒冷,流雲拂來眼波橫。

整個蒼穹沒傷痕,萬物醒來細雨生。

請你快快把手伸,丟了孤獨笑紅塵。

女兒本來是佳人,洗盡鉛華要傾城。

啊……啊……

一朵花開不為春,奼紫嫣紅才是真。

柔情讓我香噴噴,你對青天笑一聲。

清風不會再寒冷,流雲拂來眼波橫。

九天神仙開中門,玉駕鸞車花飛紛。

請你快快把手伸,丟了孤獨醉紅塵。

女兒本來是佳人,洗盡鉛華要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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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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