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努力全白費

1.努力全白費

銀月城西,貧民區,昏暗石屋內。

夏極感到柔軟的身體正和他相擁在一起,長發如研墨,在他頸間輕輕撓著,有些癢。

「小極,真是太好了!」

耳邊傳來少女的欣喜聲音,他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卻還是睜不開眼。

黑暗裏,諸多不屬於他的信息如潮水一般湧入他腦海里,而使得這具軀體的腦殼有些發漲。

夏極皺起了眉頭,但並非是因為消化另一個的人記憶感到頭疼,而是因為不解。

怎麼回事?

我不是死了嗎?

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將自己送入了黃泉,怎麼這一轉眼又活過來了?

龍藏洲?銀月城?雍夜紀元一百九十一年?這距離白噩紀元過去多久了?

他側頭看了看一邊的銅鏡,居然還是自己原本的面容,只是微微胖了些,和善了些。

更巧的是,這具身軀的名字居然也叫夏極!

可是,他又可以確定這具身體絕非自己原本的。

這是怎麼回事?

他有些迷惑起來。但,順着腦海中的記憶,還是先淡淡道:「甜甜姐,你該去參加疫部的測試了,否則,我們三天後都該餓肚子了。」

「嗯!」夏甜點點頭,理了理情緒。

她臉色有些嚴肅,在走出屋子前再三關照她可愛的弟弟「如果有人敲門,躲起來,千萬不要發出聲音」之後,換上一副冰冷的神色而推開門,向銀月城的碼頭區走去。

看着上鎖的門,以及門縫裏那逐漸遠去的高挑倩影,夏極轉回視線,腦海中的記憶碎片迅速重組。

然而,幼年時的一切記憶已經模糊了,他所能回想起來的便是姐弟兩人的相依為命。

這麼多年,兩人輾轉四處,當過乞丐,做過扒手,直到便宜姐姐被一位好心的老郎中收留,兩人才算稍稍安定下來。

平日裏,夏甜助那老郎中打打下手,同時也學到了些藥理、毒理,自己則是為姐姐四處跑腿,如此,日子過的也算安穩。

可事實上老郎中所求的卻並不單純,他是在為自己痴獃的兒子尋找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女人。

平日裏的和善,以及最後悄無聲息的下藥,都不曾令夏甜生疑。

若不是自己偷偷看到了那老郎中的真面目,而提早拉着她逃離,怕是這便宜姐姐早已淪為那痴獃兒的...

那老郎中卻是因此惱羞成怒,帶着人四處尋找,想將人綁回去強行入洞房,行周公之禮。

那一日,兩人在冰冷的草叢深處藏了一夜,不敢動彈。

待到黎明前夕,兩人才抓住機會,狼狽的逃離了那個小鎮,來到了邊遠地區的銀月城。

憑着學到的一些醫藥知識,便宜姐姐在這銀月城中找了一份葯堂小夥計的工作,然後花費之前積蓄的銀兩購置了間小石屋。然後,她咬了咬牙將自己送入城中的小武館里,隔三差五的去學些功夫,鍛煉身體,可惜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卻很不爭氣,越學越是窩囊。

如此一晃,又是數年。

可是,兩日前,她卻匆匆回家,神色緊張,全身發抖,然後再也沒去藥店。

直到雲隱司三部之中的「關部」、「疫部」招收官差的消息傳來時,她才振奮了一點。

關部負責查驗貨物、人員,主要是檢查是否有違禁物品或者通緝犯。

疫部則負責調查「獸疫」、「異病」等等,這隻有懂得「藥理毒理」的人才有機會入選。

這是極其危險的工作,可謂是傷亡率最高的部門之一。

然而,便宜姐姐卻似乎是想要拼盡全力去爭取,這令人頗為不解。

夏極揉了揉額頭,深吸一口氣,轉而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

此時,一線陽光恰好歪曲門縫裏投入,讓狹窄的屋內有些微明。

現出石屋中間拉着的一道櫻紅色厚布帘子,石屋因而被一分為二,雖說是姐弟,但畢竟男女有別。至於為什麼是櫻紅色,也許和夏甜喜歡紅色有關係。

帘子中間擺放着黃紋木桌,兩邊則是簡單的木床,那是便宜姐姐用斧子手工打造,所以特別爛,若不是鋪了一層厚厚的棉花以及被單,怕是連躺下都要刺的背後生疼。

他靠着木桌,隨意抄起一把木柄果刀,微微凝視片刻,隨即迅速落下,割向自己的動脈。

這是他之前最愛玩的打發時間的小遊戲,沒事就玩兩把,總是僥倖地期待着能把自己搞死,而結束那永生不滅的寂寞。當然,現在畢竟換了具軀體,若是能了結自己,那就真的中獎了。

當...

尖銳果刀像是切在了一塊厚重鐵塊上,而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露出複雜的神色,摻雜着「意料之中」及失望。

「呼...」夏極深吸一口氣,撤去力量,放鬆手臂,然後再次將果刀運力刺下,當...依然失敗了。

又嘗試了幾次后,刀刃終於穿破了皮膚,扎入了手腕之中,夏極面露喜色,隨即猶如庖丁解牛一般,上下翻飛,很快將自己的左手剃的只剩下手骨。

這妙到毫巔的手法,即便是以刀技入巔峰的刀聖怕是也要自嘆不如。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這些動作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痛苦,似乎這被殘忍肢解的手臂並不是長在他身上似得。

從那把果刀切入皮膚,到左手手臂上的白骨被剃凈肉,僅僅過去了一秒鐘時間。

下一刻,宛如變魔術一般,那些滴落的血液、整齊堆放的肉,瞬間聚回到他手臂上,然後恢復原樣,似乎之前滿桌的血,空氣里的腥味都是幻覺。

「就算換了身體,也還是死不了,依然這麼無趣。看來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費了。」夏極嘆了口氣,隨手放下果刀。但他並不意外,這樣的一把果刀,即便自己吞下去也會毫髮無傷。

起身拍了拍手,在黑暗狹窄的小石屋裏來回踱著步子。

自己活了多少年了?

他真的記不得了。

曾經有一段時候,他多希望時間能過的快一些,直接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天,那樣自己總該能被終究生命了吧?

畢竟實在太無聊了。

神功什麼的,早已練得吐了,現在即便把白噩紀元禁書榜首的那本「魙妖盪紅訣」放在自己面前,怕是也會被當做草紙用掉。

即便白噩紀元的鬼船之首的「獗昌真子號」要攜帶自己一程,怕是也不感興趣,更何況當年那條船就被自己嚇破了膽。若是自己出海,方圓千里之內,它絕不會出現。

至於那些引發各類「不治怪病」的、似乎有着靈性的異毒,自從自己直接吞了「鬼臉香」、「往生神水」、「紅柩煞」等等之後,似乎也都絕跡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自己居然能真正換了一具軀體,以現在自己這幅模樣,估計只要走到某些區域,那些好玩又好吃的東西又會來找自己了。

想想還有些小興奮呢。

只是這一次一定要低調些,不能嚇跑它們,否則又將無比寂寞了。

排開腦海里雜七雜八的思緒,夏極微微露出了笑容,因為他聽到了遠處而來的腳步聲,似乎是三個人,正向這裏快步走來。

還有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近。

很快重重的敲門聲響起,以及不耐煩的聲音喝着:「開門!快開門!」

「蠢貨,沒看到上鎖了嗎?」另一個人的聲音。

「那小妞丟了活計,家裏還有個弱智的弟弟,能去哪?怕不是擺的空城計吧!讓我來瞧瞧...」另一個頗為理智些的聲音響起。

隨即那投下一道金色線絲的門縫便的黑暗,一個人影扒在門上,瞳孔骨碌碌轉着,向門縫裏張望。

夏極頓時興奮起來,隨即做出了一個「社交極少,自卑的聽從自家姐姐的少年」該有的動作,藏起來!而且是藏在櫻紅色帘子的角落裏,瑟瑟發抖。

這給了他一種奇妙的感覺,像是前世,姑且算是前世吧,與別人玩「躲貓貓」的遊戲。

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以及一些被誘餌引來的玩具,就足以令他玩上一個月。

只不過從來都是他去找別人,像如今這般,他偷偷摸摸的以弱者的姿態躲著,卻從未有過。

這種享受着別人因果的感覺,真有意思。

雖然只是一個躲藏的動作,他卻有些興奮起來了,同時也決定好好以這具身體的身份,以及與之配套的能力活下去。

這時,門外響起聲音:「看不清楚。」

「那怎麼辦?敢抓錯藥量,來害我斷金門兄弟,就需要付出代價。」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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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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