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棲霞之戰（七）
雨雖停，但天色卻愈見陰沉。
山風呼嘯，如厲鬼在哀嚎，非但沒有讓人感到涼爽，反而令人感到一陣煩悶。
龍山東，跑出來一個士卒，士卒急匆匆的跑到朱棣的跟前，單膝着地，說道：「皇上，皮大人遣小的過來請旨，剛才龍山上升起一股藍色焰火，是否需要回兵護駕？」
朱棣笑道：「他倒是有心了，告訴皮有亮，讓他沉住氣，見機行事。」
「喏！」
士卒應道，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從龍山上走下，其中一人身着明黃龍袍，在人群之中猶如鶴立雞群，格外的顯眼。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了。」朱棣呢喃自語道。
士卒聽的渾身一震，扭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孫公公迫不及待的說道：「還杵在這裏做什麼，趕緊讓皮大人回來護駕，快！」
士卒慌忙站起來，腳下生風，跑的那叫一個快。
「護駕，快，護駕！」孫公公敞開公鴨般的尖嗓子叫喊著，其實不用孫公公叫喊，御林軍早已有條不紊的結成了雁翎陣，將朱棣牢牢的護在陣后。
待人從龍山上走下，來到陣前，朱棣朗聲道：「允炆侄兒，幾年不見，過的可好？」
朱允炆看着眼前嚴陣以待的御林軍，又見朱棣惺惺作態，幾欲嘔吐，朱允炆強裝歡顏，笑道：「托四叔的福，侄兒好的很。」
「好！」朱棣點了點頭，說道：「四叔這幾年倒是挺想你的......」
話還沒有說完，朱允炆截口說道：「想侄兒，是想侄兒早點死吧？」
朱棣微微一怔，不由打了個哈哈，說道：「有些事，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可以了，何必說出來，說出來對大家都不好，不是嗎？允炆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朱允炆冷笑道：「侄兒的性子向來如此，四叔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棣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朱允炆身邊的人，說道：「允炆，看來此次你是勢在必得了？」
朱允炆沉聲說道：「不成功便成仁。」
「好一個不成功便成仁。」朱棣拊掌笑道：「就憑你身邊的這些人，你覺的你有多大勝算？」
見兩人說個沒完沒了，司馬仁義心中隱隱感到一陣不安，在朱允炆的耳邊輕聲提醒道：「萬歲爺，遲則生變。」
朱允炆心頭一震，感激的看了司馬仁義一眼，沖着朱棣冷聲說道：「有多少勝算，四叔很快就會知道。」
朱棣說道：「我倒是拭目以待了。」
「侄兒定會讓四叔如願以償。」
朱允炆說完，微微一頓，朝身邊的司馬仁義使了個眼色，司馬仁義會意的點了下頭，大手一揮，沖着左右低喝道：「動手！」
一干手下得到司馬仁義的命令，手中的鳥銃齊齊對着前方的大軍，朱棣看着對面古怪的兵器，黑漆漆的槍口令人感到一陣不安，朱棣不禁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嘀咕道：「這是什麼兵器？」
這句話看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身邊的孫公公，孫公公也是第一次見到鳥銃，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可是萬歲爺的話又不能不回，孫公公只好苦着臉，小心翼翼的說道：「萬歲爺，奴婢寡見少聞，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咱們人多勢眾，想必這次是萬無一失，萬歲爺莫要擔憂。」
朱棣輕輕點了點頭，雙眼凝視前方，臉上掛着一層疑惑，朗聲說道：「眾軍聽令，活捉朱允炆。」
「喏！」
御林軍統領金林卓拔出佩刀，刀指前方，暴喝道：「活捉朱允炆。」
眾軍得令，朝前蜂擁而至，還沒有衝到陣前，只見前方火光乍現，緊接着轟然聲大作，鳥銃齊齊開火，彈如雨下，最前面的官兵恍如被狂風颳倒的麥子，不約而同的栽倒在地。
慘叫聲此起彼伏，令人觸目驚心。
對於眼前的狀況，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是朱允炆，他想不到鳥銃的威力竟然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如今勝算無疑又要大上一分，而憂的自然是朱棣，縱然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他，如今看到眼前的一幕仍舊忍不住面色大變，眉頭皺的更深了，孫公公更是嚇的面無血色，嘴巴張大的足足可以吞下一個雞蛋。
如今有朱棣親自督戰，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官兵仍舊面無懼色，義無反顧的踏着同伴的屍體朝前衝去，然而，面對鳥銃的火力壓制，衝過去的官兵活脫脫的就是一群活靶子，應聲而倒。
「盾牌手上前！」金林卓看的目瞪欲裂，親自搶下一面盾牌，舉盾朝前奔去，見統領身先士卒，一干盾牌手擋在前面，護著身後的官兵朝前推進。
朱允炆麵帶笑意，忍不住大笑道：「四叔，縱然你有千軍萬馬，也擋不住我這幾百勇士，今日這龍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朱棣臉色鐵青，泛起一抹冷意，冷的讓人感到可怕，朱棣高聲道：「幾年不見，你倒是長進了不少，區區幾百人就想擋住朕的千軍萬馬，你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朕。」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說完，朱允炆又是一陣大笑，幾年來，他從未有過如此開心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暢快，只是笑聲落在朱棣的耳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戰場的動靜很快傳遍了整個龍山，駐守在龍山四面的應天府守軍無不大驚，得知事情有變，皮有亮和四大將領紛紛領兵直奔戰場而來。
龍山東面！
陳良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站的整整齊齊的隊伍，想着接下來的行動，心中不免有些激動，沉聲說道：「幾年前，應天府一戰，陳某本來應該戰死沙場，以報聖上，可恨小人當道，打開城門，令朱棣反賊長驅直入，陳某無力回天，只好虛與委蛇，苟且至今，每每想來，無不令人慚愧。」
頓了頓，陳良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軍士的面孔，沉默了稍許，朗聲說道：「諸位將士，今萬歲爺重整旗鼓，爾等可願與我一同誅殺反賊朱棣，重振我大明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