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袁氏見狀，在心頭暗笑，只要關家這丫頭知道溫靖侯府不歡迎她，這就足夠了！

溫靖侯府可不是任人來去的地方，她前幾日剛拉下臉來攆走一位戴夫人，今日又將門戶大開，不論什麽樣的人都可以前來溫靖侯府探路踩點、打聽消息？

看到袁氏當着關依瓊的面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來，這讓幾個女孩兒從心底打起十二分警惕來。

莫說她們早就猜到關依瓊來者不善，哪怕她們沒猜到，如今經袁氏這一番提醒，她們還能傻到底嗎？

女孩兒們面上依然掛着笑，等到了庄媛的房裏，對關依瓊也是很親熱客氣，眼底卻或多或少的都帶着提防。

她們不是不會掩飾情緒，如果她們願意，甚至能裝傻到叫關依瓊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可她們何必裝這個傻，尤其在韓宓前幾天親身經歷過袁氏與戴夫人撕破臉那一幕之後。

若是因為她們都不願與關依瓊交惡，導致英國公府趁此機會又與溫靖侯府走動起來，她們豈不成了裏外不分的傻丫頭了？

當下一個比一個機靈起來，個個都不打算給關依瓊有可趁之機，韓宓更是明白，庄岩前些天清理暗線已是費了一番心思，她絕不能在這時再給他添亂。

這一幕落在關依瓊眼裏，她不由得苦笑起來，忍不住在心中將她祖母與她那位禮王妃表姊一頓埋怨。

這些人就會指使人，她明明在閨中待嫁也不放過她，偏要逼着她來尋舊日同窗說話，這不是害她嗎？害她離開汀蘭館還不到一年，便與所有同窗交惡。

關依瓊知道自己這一次前來，難免遭遇這樣的冷待，更知道她可能因此失去所有的友情，可她還是來了，這不單是她更加看重自家的親情，而是她明白自己的拜訪對溫靖侯府並沒有惡意，甚至還帶了些許的善意，或者可以說是溫靖侯府的好機會。

她面露苦笑，也不拐彎抹角，索性將自己的真正來意講了，省得在漫長的彎彎繞繞後，將大家的耐性消磨殆盡。

這也是當年在汀蘭館中，溫先生特地教過女孩兒們的交談技巧，大多時候，真話比假話更容易贏得尊重與信任。

「其實我……我知道自打我們英國公府出了一位禮王妃外孫女，我便該絕了與媛姐兒你們的走動，畢竟兩家已經不是一路人了，我若還將過去的同窗之誼放在心上就最好別再上門。

「可我真沒什麽惡意，當初我停學早，與戴如玫這個後來入學的沒打過多少交道，媛姐兒你們對她應該比我更熟悉，我便來替我瑩玉表姊打聽打聽那丫頭過去可有什麽壞毛病……另外我真的挺想你們，正好趁此時機來瞧瞧你們。」

關依瓊說到這，便有些紅了眼眶，只因她萬萬沒想到，明明英國公府過去與溫靖侯府交好，後來一聽說禮王選妃就迫不及待地換了風向，這不是牆頭草隨風倒嗎？這不是白眼狼嗎？

要知道她祖父可不是英國公府嫡系，當年要不是老溫靖侯扶持他、幫助他，她祖父哪能在那麽多旁支中脫穎而出，被老英國公收為嗣子？

要不是因為這一層原因，她當初也不會才定了親就早早回家待嫁，還不是她沒臉繼續留在汀蘭館，只好提前一年多就灰溜溜回了家。

再看看人家趙明美，家裏在宮中還有位貴妃娘娘呢，那丫頭卻精明得很，抵死都不願意與溫靖侯府作對，甚至還將肅甯伯夫人也帶到溫靖侯府這一派。

虧得自家還總笑話肅甯伯府，笑人家是暴發戶、沒底蘊，偏偏人家卻比自家更知道哪頭輕哪頭重。

關依瓊越想越難受，眼眶也越來越紅，只可惜她對面坐着的這幾位，個個都心硬，庄媛如此，庄婷與宋千紅更如此，竟是沒有一個接了她的話頭，順勢安慰她的，原因無他，只因誰都不相信她。

【第六十三章禮王府里的釘子】

韓宓趁著此刻的安靜，在心頭將關依瓊方才的話重新琢磨一遍，這才緩緩掏出自己的帕子，輕輕遞到關依瓊面前。

其實韓宓不會因為那幾句話就輕信關依瓊沒惡意，關依瓊就算跟她們做過同窗，那幾年眾人也相處得不錯，卻架不住英國公府說變就變，眼下已不是當年，這樣的人家又怎麽會輕易來投誠？

可誰叫關依瓊開口就打探起戴如玫的臭毛病，又說是禮王妃的意思，她才不得不替禮王妃來打探。那就算韓宓順水推舟說了什麽，轉頭便被禮王妃與關依瓊拿去利用了，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兩個表姊妹為了阻攔戴如玫邁進禮王府的大門，不是嗎？

如此一來，這也與庄岩這幾天做的努力差不多了，庄岩藉助李逢春，在孫連堂面前挑撥了一番，叫孫連堂徹底恨上戴宏，她卻是藉助關依瓊，在禮王妃那裏使了些巧勁。

韓宓遞過手帕後，就笑着對關依瓊道：「且不說瓊姊姊到底是不是想我們了，你這回也算是來對了，若你早半個月來，我也未必願意將玫姐兒的壞毛病告訴你。」

見關依瓊有些驚訝，她莞爾一笑，實話實說，「戴夫人前些日子來溫靖侯府送節禮時，說了些很不堪入耳的話，走的時候算是徹底翻臉了，這分明是不打算與溫靖侯府好好做親戚。要不然單看在戴府與溫靖侯府的正經親戚分上，玫姐兒就算再不像話，又有誰會背地裏捅她一刀？」

韓宓這話已是打算徹底毀掉戴如玫了，二來也是又拐彎抹角將英國公府笑話了一番，笑話英國公府與戴府都是白眼狼，算是再次警告關依瓊，別以為英國公府還能與溫靖侯府重新交好走動。

一聽見韓宓的話，庄媛立時就弄懂了韓宓的意思，不管關依瓊是為了什麽而來，眼下都是給戴家拆台的好機會，這機會還是禮王妃與關家親手遞來的。

李瑩玉可是禮王正妃，試問有哪個正妃願意自家王爺多納側妃，給自己多添對手？再說了，秦修儀今兒個一大早不就喊了娘家母親進宮，分明也是不想讓禮王與戴家結親了。

關依瓊在這個時候上門，張口便替禮王妃打聽戴如玫，正是個大好時機，可以給戴家多添一個阻礙。

想來禮王妃也已經聽說秦修儀打算不結戴家這門親了，這才會派出關依瓊來探聽消息，不就是想着若能再給戴如玫多加點柴火，省得秦修儀轉眼又後悔。

思及此，庄媛及時的冷笑了一聲，「敢情你竟是為了這個來的？那你這回還真是來對了，玫姐兒的惡行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既然宓姐兒已經將我們家與戴家交惡的實話說了，我也沒必要再替這家人藏着掖着，不妨給你挨個數落一番。」

庄媛心裏清楚得很，韓宓還沒嫁進來，這惡人便不該叫韓宓來做，自己可是溫靖侯府的大姑娘，她不說難道還指望旁人？

她一邊招呼丫鬟替關依瓊打些水來洗臉，一邊冷笑着數起戴如玫的臭毛病，甚至連那「話本子」都沒放過，說是戴如玫屢屢笑話旁人這個那個，自己還不是亂七八糟的話本子看多了，早就學壞了。

「更別說她生母是戴大人的妾，做了妾，不管主母點沒點頭叫她生育，也要搶著有孕，這樣的母族出身，能流着什麽樣的好血？倒是那位戴夫人，別看她前幾天對我母親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連多年的交情也不顧了，可她這些年來待玫姐兒倒是真的沒話說。

「正是這樣一位待庶子女都這麽好的主母，更容易叫玫姐兒野心更大，不是嗎？若是玫姐兒因此以為誰家的正室都這麽軟弱可欺，將來還不是隨便就想騎上禮王妃的脖頸？」

庄媛並不認為她只要將戴如玫的沒規矩、沒教養說了，就能令禮王妃成功在秦修儀面前多添些柴火。

戴如玫如今還不滿十二，就算真要嫁進禮王府做側妃，也是三四年以後的事，只要秦修儀願意派人出宮來教導她，花個三四年的時間，什麽樣的規矩教養培養不出來？

況且庄媛也明白，秦閣老夫人之所以這麽早便替禮王定了戴家姑娘為側妃，想必也是早瞧上戴大人的官職地位，這才用結親拉攏戴府，以便儘早歸秦府所用。

所以哪怕戴如玫年紀再小、再沒規矩，只要戴大人對秦閣老與禮王有利，這門親事便不會說解除就解除。

而秦閣老夫人既然已被秦修儀召進宮中，逼着前去悔婚，可都過了大半天了，秦閣老夫人還不曾照做，想來是還在遲疑，倘若等秦閣老下朝，聽說了這個消息後卻百般不同意，秦修儀再鬧也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