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Chapter 68

66.Chapter 68

訂閱正版,人人有責。屋內,戴墨鏡口罩的中年人在主位上入座,左右手分別是同來的歐美人和圖瓦。厲騰站在圖瓦身後,眸低垂,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圖瓦先笑呵呵地開口,介紹道:「對了BOSS,我給您介紹一下。這個兄弟叫Lee,四年前開始跟我的,身手好,頭腦好,絕對的人才。」說着乾咳一聲,「Lee,過來跟BOSS打個招呼。」

厲騰於是上前一步,「BOSS.」

中年人抬眼,黑色鏡片后的目光在厲騰身上打量幾遭,然後才緩慢點頭,「嗯,是個青年才俊。」邊說邊摘下墨鏡和口罩,放在桌上,「你阿公的眼光,向來沒得挑。難得他賞識你,不錯,好好乾,將來一定能有番大作為。」

聽他說完,厲騰終於掀高眼皮。

面前這人長得並不起眼,五十來歲的年紀,頭髮花白,國字臉。整副容貌唯一能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對眼睛,似狐又似鷹,滿是老奸巨猾的精光。

這就是亞洲地區最大的軍火走私商之一,坤沙。

此次任務的頭號目標人物。

厲騰冷眼直視這個中年人,不吭聲。柬埔寨的五年,他蟄伏黑夜,刀尖舔血,把自己徹底變成另一個人,為的就是這一天。

對面的人點燃一根煙,盯着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厲騰突的彎唇,笑容很淡,「謝謝BOSS,我一定會好好乾,不讓您和阿公失望。」

坤沙聞言笑了幾聲,擺擺手,注意力回到身邊的歐美人身上,說:「奧博倫先生,這是我的兄弟圖瓦,Lee。這是奧博倫先生。」

幾人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奧博倫耐性差,沒說幾句話就直入主題,用英語道:「坤沙,你知道我大老遠從馬德里過來的目的。我時間有限,沒工夫陪你們閑聊。先看看貨吧。」

坤沙慢悠悠地吐出口煙圈,點煙灰,「那麼重要的貨,你覺得我會隨身帶着?」

話音落地,奧博倫先是一怔,勃然大怒,起身拔槍指著坤沙的太陽穴,「你他媽的耍我?」

電光火石之間,厲騰手裏的槍已對準奧博倫。周圍隨之「哐當」數聲,子彈上膛,兩方人馬舉槍對峙。

坤沙動都不動,繼續慢悠悠地抽煙。

倒是圖瓦,盤著佛珠一副和事佬的姿態,笑道:「欸,大家有話好好說,別總打打殺殺。做生意嘛,最重要的是和氣,和氣才能生財,是不是?」

空氣靜了幾秒鐘。

半刻,奧博倫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放下槍,重新坐回椅子上,怒極反笑,「坤沙,你到底什麼意思?」

坤沙瞥他一眼,「開什麼玩笑。永恆能源半成品,全世界都想要的東西,我怎麼會帶着到處晃悠。如果出了事,算你的還是我的?」

奧博倫琢磨幾秒鐘,「有點道理。」頓了下,忽然有些好奇,「我聽說,那枚電池的製造技術資料,是你們殺了一個中國的科學家之後搶過來的?」

「殺個科學家算什麼。」圖瓦笑起來,語氣里透著得意,壓低聲,「你聽過『獵鷹』么?」

厲騰面色平靜,握槍的五指卻寸寸收緊。

「中國空軍空降旅最強的特種部隊。」

「沒錯。」圖瓦輕聲,「殺那個科學家的時候,我們還順手,宰了兩隻鷹。」

「Woo,that-scool.」奧博倫讚歎。

輕蔑的笑聲一時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就在這時,屋外猛地一陣驚呼:「什麼人!」緊接着就是一陣重機槍掃射的聲音。突的,不知從哪兒扔過來一顆煙霧.彈,刺鼻的濃煙滾滾瀰漫,屋內人哎喲連天,全成了睜眼瞎子。

屋外,整個營寨槍聲叫喊聲此起彼伏,亂成一鍋粥。

坤沙臉色大變,起身道:「怎麼回事!」

「媽的!」奧博倫狠狠啐了口,槍口一把抵住身邊的圖瓦,怒吼:「狗雜種,你這兒有內鬼!」

圖瓦厲聲駁斥:「我的人絕不可能有問題!」

「都別吵了!」坤沙斥,「先想法子脫身。」

*

暴.亂髮生的前一秒,阮念初還在跟托里學高棉語,然後,一陣重型機槍突突掃射的聲音便響徹了整個營寨。

兩個人同時一驚,回過神后立馬衝到窗前向外張望。

槍戰,人群,四處都是受傷倒地的武裝分子。而外圍區域,一夥不明身份的人正手持武器從四面八方急速突圍,配合默契,井然有序……

四處都是濃煙,阮念初看不清那群人的衣着打扮,一把關上窗,捂住少年的嘴,抱着他躲到床邊角落處。

托里臉發白,瘦小的身軀不停發抖:「阮……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她不停地吸氣吐氣強迫自己鎮定,壓低嗓子,「Lee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亂跑,所以我們暫時先躲在這兒。別害怕,沒事的。沒事的。」

托里又小聲地問:「厲哥會來找我們的,對不對?他會來救我們的,對不對?」

「……」阮念初把孩子用力抱進懷裏,點頭,「嗯。會,一定會。……對了,你的槍呢?」

「這。」托里掏出一把老舊手.槍,遞給她。

屋外槍聲夾雜爆炸聲,火光衝天。

阮念初嘴唇幾乎要咬出血,抱緊托里,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那扇緊閉的房門,通紅的眸戒備警惕。

突的一聲巨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她嚇得六神無主,無意識地就扣下了扳機。

「叮」,子彈歪了,剛好打在那人腳邊。

「……」厲騰眯眼,要被她氣死,大步過來拽她胳膊。阮念初很輕,被他拎小雞似的給拎起來。他惡狠狠地斥她,「姓阮的,你他媽抽什麼瘋?」

「對不起……」看見他,她沒由來的全身一松,不住道歉,「我、我剛才實在太害怕了。我以為你是壞人。對不起。」

厲騰咬咬牙,「別廢話,先出去再說。」拽着她轉身就走。

阮念初趕忙牽起托里跟在他後面。

然而,三人剛走出門口兩步,就又緩慢退了回來。托里顫聲道:「……阿公,這兒危險,您快跟我們走吧!」

圖瓦身上已多處挂彩,但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神色並不見過多慌亂,手裏的槍對準幾人。寒聲道:「阿公當然要走,但走之前,阿公還有件事要辦。」

厲騰側身擋在姑娘和少年前頭,很冷靜,「阿公要辦什麼事,交代我就行。」

圖瓦盯着阮念初,目光陰鷙,「我這地方隱蔽,這麼多年了,從來沒出過事。這女人一來,禍事也就來了。她肯定有問題。Lee,你讓開,等阿公殺了他,就帶你和這小崽子一起走。」

阮念初皺眉,聽不懂他們的高棉語。

厲騰不動,「阿公,這裏這麼多人,你就這麼肯定她是鬼?」

「她不是鬼,難道你是鬼?」圖瓦冷嗤,「Lee,這麼多年,阿公一直把你當半個兒子栽培,我可沒教過你婦人之仁。不過一個中國妞,你喜歡,阿公找一百個送你。」聲音沉下去,「讓開!」

「……」厲騰垂眸靜半刻,淡聲道,「畢竟一場情分,我來動手吧。」說完就拿過了阮念初手裏的槍。

托里大驚失色,慌道:「厲哥!你們肯定哪裏搞錯了!不可能的!」

厲騰緩緩舉起手.槍。圖瓦沉着臉,手裏的槍緩緩放下去。

阮念初不解地看向托里:「Whataretheytalkingabout?」

托里急得想跳腳:「Leewillkillyou!」

阮念初:「……」

然而下一瞬,厲騰猛一回身繞到圖瓦背後,繳下圖瓦的槍,把圖瓦的胳膊反擰到背後,槍口同時對準他腦袋。動作極快,乾脆利落。

圖瓦怔住,完全沒反應過來,「……Lee?」

他說:「我是鬼。」

圖瓦這才恍然大悟,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

背後的人面無表情,一個字就是一句話,字正腔圓的漢語:「中國空軍空降旅獵鷹特種部隊,厲騰。」

他話說完,阮念初腦子嗡嗡的,一時間根本回不過神。

直到不遠處,幾個身着空軍迷彩服全副武裝的戰士匆匆跑來,其中一人道:「厲哥,這裏差不多控制住了。但是坤沙已經突圍,隊長說你對周邊環境最熟,讓你去立刻支援!」

厲騰點了下頭,語速飛快:「這是二號目標人物圖瓦,找兩個人來把他押回去。記住,一定得是活的。」

「知道了。你放心吧。」

說着,戰士一腳踢圖瓦膝蓋骨上,圖瓦吃痛,跪下去,被鉗製得動彈不得。

厲騰折返回屋子裏,彎腰,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大黑口袋,刺啦一聲拉開拉鏈,從裏頭翻出幾把槍和彈藥跨在身上。戰士們側目一掃,這才注意到屋裏還杵著個水靈靈的小姑娘。

大傢伙一愣,「厲哥,這是……」

厲騰看了阮念初一眼,淡道:「一個意外。」

「……之前你說的出了意外,就是說她?」

「嗯。」

他帶好裝備後轉身就走,經過一個戰士時頓步,說:「地圖你們有。她是中國人,來這兒支教的時候被抓了過來。送她去大使館。保證她的安全。」

「好嘞。」

交代完,厲騰靜了靜,轉身走到阮念初身前,站定。然後從褲兜里摸出幾樣東西遞給她。她低眸一看,原來是她的身份證護照,還有手機。

阮念初遲疑地伸出手,把東西接了過來。

他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要出門。

突的,「厲騰。」

他步子頓住。

阮念初囁嚅了會兒,才輕聲道,「以後,我怎麼找你?」

厲騰站半刻,回身,視線冷淡看向她。反問,「你找我幹什麼。」

「……」也是。她心裏莫名泛起一絲異樣,沖他笑了下,「那……謝謝你了。」

「職責所在。沒什麼可謝的。」

「……」她不知道回什麼,索性沉默。然後又聽見他說,「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什麼?」

「這是絕密任務。出去以後,你得把這兒的所有人,這兒發生過的事,都忘乾淨,這輩子都別再想起來。」他的語氣很淡,「記清了沒。」

阮念初垂著眸,不知怎麼的,她捏護照的手指,用力到青筋都隱約浮現。最終平靜地點點頭,「嗯。」

穩健有力的腳步聲響起,遠離。

她抬眸,只依稀看見硝煙狼藉中大步遠去的一個背影,輪廓模糊,拐個彎兒,就那樣消失了蹤影。

阮念初仰頭看天,艷陽晴好,刺得她眯起了眼睛。獲救了。這一天,距離她被綁架剛好過去二十一日。她第一次在這片土地上看見陽光。

真好。

唯一遺憾的是,她和那人相識一場,到最後,竟然連句道別的話也來不及說。大概不會有再見的那天了吧。

她看着天空想。

再見。陌生人。

阮念初心下一沉,聲音帶着些微顫音,「……這句話,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承認了。」

厲騰嘴唇緊抿,不吭聲,只是一個勁地盯着她看。那眼神,像能在她臉上戳出幾個窟窿。

短短几秒,無數念頭從阮念初腦子裏飛閃過去。她蹙眉,也朝他靠近,用只有他能聽見的音量問:「你是警察?」

厲騰卻忽然笑起來,挑眉,「真當拍電影兒呢。」

「是不是?」她追問,同時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試圖從裏頭找出破綻和蛛絲馬跡。然而下一瞬,他便將視線移開了。

「不是。」

「真的不是?」

厲騰拿起手邊的打火機,「噔」一聲,火苗在黑夜中吞噬了煙。他抽著煙,語氣冷淡而隨意,「不是。」

話音剛落地,阮念初的眼睛就紅了。她別過頭,沒再說什麼,默默上床面朝里地躺好,手捂住嘴。

從厲騰的角度瞧上去,只能看見姑娘細弱的肩在無聲抽動,幅度很小。

他眯了下眼睛,深吸一口,火星子直接從煙中間燒到煙屁股。

半刻,他隨手把煙頭丟出窗戶,拿腳撥了撥地上的被單,鋪平了,躺下。竹木屋外,月亮出來了,月光鑽進屋子,一室簡陋籠上清輝,竟也別有番美態。

厲騰曲起一條胳膊枕在後腦勺底下,半闔雙眼,道:「我不是警察,很失望?」

床上的人沒答話,一個沒忍住,抽搭進滿口涼氣。

他聽見了,沒由來一陣煩躁,眉擰成川,極低地喊她名字:「阮念初。」

「抱歉。我現在不太想說話。」她開口就是夾帶哭腔的鼻音,盡量平靜。說完一扯被子,拉高蒙住整個頭。

她被綁架已經整整二十天。這些日子,這人似乎總在給她希望又讓她失望。她變得敏感,神經,疑神疑鬼,精神幾度崩潰。再這麼下去,她懷疑自己可能撐不到離開這兒的那天。

她太累了,也太想家了。

這時,床底下的人卻忽然又說了句話,嗓音輕而柔,仿若半夢半醒間的囈語。他問:「你是哪兒的人。」

阮念初遲疑數秒鐘,還是回答:「雲城。」

厲騰輕聲,「說說看。」

她靜默半刻,把被子拉低,續道,「雲城是數一數二的發達城市,人口量大,經濟繁榮……什麼都挺好的,就是物價太高,霧霾也比較嚴重……」

厲騰遙望窗外的夜,不語。聽她說着,那片萬里河山彷彿也逐一湧入腦海,南,北,高山,長河,灰藍色的天空,明黃的土地……他忽然極淡地笑了下。四年了。在這邊待得太久,他幾乎快忘記故鄉土地的顏色。

阮念初說了很多。雲城的地理,環境,氣候,特色小吃……能想到的,她幾乎都拎出來說了一遍。她想,大概只有身處絕境的人才懂得,世上最振奮人心的事,無外乎兩樣。

一是幻想未來,二是回憶美好。

窗外月色清涼如水,兩人一個聽,一個講,時間彷彿有剎那靜止。

回憶完雲城,阮念初心情平復下來,語氣也柔和了些:「你呢。」

「什麼。」

「你是哪兒的人。」

厲騰靜了靜,答道:「嶂北。」

這個地名,相當的陌生。加上阮念初地理奇差,她很認真地想了一下,也沒記起是哪兒。只好又問:「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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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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