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九州界

小九州天地，大楚王朝歷經千年，六十多代皇帝，或是賢明或是平庸，甚少有昏庸之人出現。

特別是經過四百年前那場浩劫之後，項氏宗親有意識的限制皇帝的權柄，防止暴虐昏庸之人，登臨大寶，為的就是能夠及時制止，當時的天子楚光帝也有相同的想法，就是同項氏宗親和儒法兵三家定下契約，自他之後，一旦有帝王昏庸失德，宗親持兩票，儒法兵三家各一票，只要超過三票，就能罷免帝王。

這也是大楚王朝後四百年興盛的原因，如今首都京都，四周聳立着高達十丈的城牆，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吆喝聲一聲高過一聲，看起來是一副盛世繁華的場景，中央的皇城也是富麗堂皇，無數琉璃瓦在太陽光輝的照耀下，返照出層層疊疊的光輝，把這人間最富貴也是最險惡的地方，映襯的好似天宮神府一般。

但可惜的是，無論過首都如何的繁華，都改變不了大楚王朝日薄西山的事實，任何一個精通觀氣望雲之法的人，都能夠看到大楚首都上空那澎湃、蒼茫、高遠、神聖、宏大的人道龍氣已經被切割成了好幾份，若非他們圍繞着紫青色的王朝天天柱，恐怕天柱已經坍塌。

可人道失衡，人道法網難免出現漏洞，一些偏遠的地帶出現了無數陰祟、鬼魅，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當然，大楚終究沒有失德，無數人道精英，依舊前仆後仰的湧入首府，為天子盡忠，想要重複楚光帝的舊事。

此時，欽天監中，一個面容蒼老滿頭白髮的老者望着星空，面色微變，手中，低聲道：「又到了嗎？」

他轉頭命人拿來一個玉盒，打開后只見盒子內放置著一隻黝黑的靈龜，靈龜四肢頭顱都被銀鏈綁着，這銀鏈上每一個鏈扣上都烙印着一道符印，層層疊加之後，任憑這隻活過百年，凝聚神通也是動彈不得。

百年供養，就是為了今日啊！老者伸出手在這靈龜身上輕輕撫摸，撫摸龜背上每一道的紋絡，這靈龜也已經通靈，知道自己大限已至，黃豆似的眼睛流下一滴滴淚水。

老者在靈龜的龜殼輕輕敲了幾下，一股碧綠色的火焰從靈龜七竅中湧出，不過片刻，將其血肉骨骸盡數煉化，凝結成數道精氣，融入龜甲，晃了晃袖子，數道金光落入龜甲之中。

將龜甲放入火中燒灼，一股神秘的氣息從天而降，一聲輕響之後，龜殼炸裂，火焰熄滅，只剩著幾塊碎片迸濺而出。

老者臉一青，張嘴吐出大口血，血腥臭瀰漫，邊上侍奉的童子正打算上前，就見一股黑氣湧上老者蒼白的面頰，「噗嗤！噗嗤！」老者一雙眼眸炸裂，眼眶處只剩下二個血淋淋血洞，周圍皮膚迅速潰爛，化作惡瘡，一股惡臭瞬間遮蓋住血腥味，童子只感覺腹腔翻滾，咽喉處一陣灼燒。

「記住，告訴陛下，他們…來了…」老者猛地拉過童子，交代了幾句，渾身皮肉潰爛凋零，剎那間原本莊重的欽天監，好似變成了屠宰場一般，滿是腥臭和惡臭。

在老者死亡的剎那，小九州數個地方也是生出了感應。

首府向東十里一處小山坡上，一座金碧輝煌的廟宇大雄寶殿中央，原本在靜靜誦經的老和尚突然睜開眼睛，起身看向京都，有些詫異道：「按道理那個小傢伙的壽命應該還有十年，可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死了？」

「等等，距離上一次天人降臨已經差不多百年，按道理他們這段時間就應該來了，難不成那個小傢伙想要推算他們的來歷不成？」老和尚冷笑兩聲后，轉身作為蒲團之上，再次細細的誦經。

空空蕩蕩的寶殿中只有他一人，不過比起原先的經文，此刻他誦念的東西卻十分詭異，雜亂無章不說，還前後衝突，混亂無比，但奇特是的，這宛如一團噪音的誦經聲里，又蘊藏着一種別樣的韻味，讓聽聞之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陰世幽冥之中，一個幽暗而陰沉的地界內，佇立着一尊巨大的城池，城池正面懸掛在枉死二字，上空嘈雜無比，彷彿有千萬惡鬼冤魂在其中哀泣，城池表面又是篆刻着無數細密的鬼文，一股股幽冥氣息匯聚而來，被這些妖異的紋路吸收，扭曲周邊的陰間道則，硬生生在陰世之中開闢出一方另類的領域。

突然，一聲輕咦從枉死城深處響起，一尊身穿玄色帝袍，頭戴平天冠的威嚴身影，坐在九條冥龍環繞供奉的王座中，祂的帝袍上繪有十八層地獄和六道輪迴的場景，平天冠則有九條白玉冕旒垂下，遮住顏面。

在老者死亡的剎那，浩如淵海的氣息從祂身上散發出來，隨後祂身後浮現出現一個殘缺的寶輪，輪上有三個宛如真實的朦朧世界，雖然各個殘缺不全，但氣息宏大幽深，難見邊際。

通過朦朦朧朧的氣息，可以看到最上面一個世界極盡天人之妙，有天花亂墜，有金蓮地涌，有奇花異果，有樓台宮闕，俊美異常的天人在其中歡歌笑語，享受無邊的福澤。

中間的那個世界，則像是人間的投影，城池村鎮，天子諸侯，平民百姓，來來往往，炊煙陣陣，演化種種紅塵景色，有享天倫之樂的老者、有恩愛異常的夫妻、有生死患難的朋友，有的忘恩負義小人，愛恨糾纏，情理混雜，形成窮奢極欲。

最下面的那個世界，則是陰世的投影，幽冥地府和十八層地獄的虛影在其中展現，不過這些投影每每即將成型的剎那，就會在某股奇妙的力量下崩潰，是寶輪中三個世界裏，最不完善的一個。

「咦？那傢伙死了？奇怪，為什麼我這裏沒有他墮入陰世的痕迹？大楚鬼國沒有這個能力，那麼只可能是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他惹到了什麼人？」

這位疑似幽冥帝君的人抬頭望向大楚鬼國之中。

大楚鬼國得到大楚王朝千年氣運供奉，自然是宮殿成群，光明永照，不過此時原本祥和的鬼國中，歷代國主匯聚到鬼國最大的那座宮殿之中，祂們得到人道垂青，身上都有一絲絲金黃本質，除此之外根據身前功績，周身散發着或明或暗的光焰。

其中最弱的幾位，是大楚少有的昏庸之君，在位時間短，又沒什麼功績，身上白色的光焰微不可查，坐在靠近大殿門口的位置，不能出聲。

最強的幾位，坐在大殿中央位置，身上的赤紅光焰濃厚，宛如實質，在祂們背後凝結成一個光輪，中央又有一點金黃大放光明，照滿方圓三丈有餘。

「欽天監主死了，但他沒有回歸鬼國，其中緣由想來大家都清楚，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想法？光帝，你怎麼看？」

「天人降世，又有什麼辦法？當年我能勝，那是天命在我，如今大楚自我分割，哪還有什麼翻盤的可能，更何況蜀山、龍虎、青城、茅山、水月等等宗門在過去三百年裏，或多或少都收集了一些天人的信息，已經不可能像當初那樣幫我們，我們勝算太少了。」楚光帝周身光焰並不次於被視作雷神轉世的開國之主，他的意見讓眾人不敢輕視。

一個光焰籠罩範圍接近一丈的國主開口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如重現當年光帝舊事，給大楚留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