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寨九溪

烏雲在天上劇烈的翻滾涌動，暴雨席捲著大地。

一個持傘青年道者行走在山林之中，隨手一揮，一股柔和的氣勁撥開身前荊棘，抬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來，低頭看着已經沾上些許泥濘的褲腳，喃喃道：「是時候找個地方歇息一下了。」

一個月前，做好準備的李浩成開啟了九泉山陣法，封閉了玉泉觀，進入了青岩山脈，此時按照國界的劃分，他已經接近南宋國的邊界。

之所以選擇橫跨青陽山脈，而不是選擇走官道，除了趕時間外，最重要的原因在於躲避兩儀仙府的追蹤。

據李浩成的了解，封印黃泉夫人的金剛界曼陀羅般若五大月輪五尊鎮魔佛陣主體，除了靈境內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應該在青岩山脈內，所以整個青岩山脈的地氣都被死死的壓制住。

以至於被青岩山脈環繞大半地界的青陽郡，也因此地氣絮亂，天地元氣和靈機運轉都出現了問題，甚至青岩山脈附近的城鎮內，沒有神祇建立的道場靈境，祂們留在這裏的廟宇，大都只是作為諸神接受眾生信仰，調控自身權柄的中轉站，頂天也就形成廟宇聖域。

不過，青岩山脈能夠遮蔽神祇地仙的感應，也代表着諸神對此掌控力的薄弱，人口聚集的城鎮還好說，因為百姓祈願，神靈還會特別關注，調控風雨。

而山脈內部，因為掩藏着佛陣的部分，不是公侯一級的神祇，連關注的能力也沒有，加上山脈內部生靈並不繁多，也不怎麼信仰外界諸神，使得青陽郡內大多數低階神靈們都把這裏作為水汽的儲存地點，青陽郡多水的時候，把多餘的水汽送入山脈內部，青陽郡少水的時候，又從山脈內部抽取，這讓青岩山脈內部，氣候十分詭異，根本沒有規律可言。

所以，進入青岩山脈不久，李浩成就是放棄原先準備快速橫穿青岩山脈的想法，轉走青岩山脈內走動經商之人，開闢出來的小道，這條道路經過數千年的演變，宛如蛛網一般將青岩山脈內各個山寨聯繫起來，成為青岩山脈內居民和外界溝通的重要途徑。

又是行了大約半個時辰，依靠受術法加持的目力，李浩成終於在前方遙遠處看到絲絲火光閃爍，他面色一喜，施展了幾門輕身術法，加快速度往火光亮起的方向飛馳而去。

根據李浩成手頭收購來的地圖標記，駐紮在這裏的山寨名喚九溪，是青岩山脈中為數不多還保留巫道傳承的古老山寨，也是青岩山脈里為數不多，願意接納外來人進入山寨內交易的地方。

對於李浩成這樣往來青岩山脈中的修士，願意接納他們進入山寨內部交易的九溪寨居民並不算陌生，所以當他一靠近山寨，就有一個看門的年輕寨民走上來，拿出一件用白骨製作成的巫道法器對着李浩成簡單測試一下后，就是把他引到一處落腳的地方。

一走入山寨，李浩成就是看到寨子中央一片空曠的廣場上，豎立着一根根佈滿了詭異巫紋的巨大圖騰柱。

哪怕此時暴雨傾盆，這些巨大的圖騰柱上方，也是擺着一個個鐵盆，燃燒着熊熊烈火。

這些圖騰柱是巫道傳承的根基之一，是巫師們用於祭祀祖先的重要依憑，也是山寨最強的防護力量。

哪怕只是遠遠觀望，李浩成也能感受到那些圖騰柱中蘊藏的強大力量，這些圖騰柱在九溪寨居民數千上萬年來，源源不斷的香火祭祀下，已經在自身『小小』的軀體內，開闢出一方方類似靈境的奇妙世界，無數為寨子死去的英靈沉睡其中，這些英靈既是圖騰柱內儲存香火願力的消耗大戶，也是圖騰柱所擁有的最強攻伐手段。

柱子擺放的位置也很有意思，隱隱形成某種陣勢，不過這些方位的擺放不是按照仙道的九宮八卦方位，有點天地人三才的感覺，又有點天地水三元的味道，相當古老，相當原始。比起現在仙道內部，大部分以自身理論解析天道運轉規律，而誕生出所謂效法自然的陣法，這些源自於上古巫道的圖騰柱擺放方式，顯然更接近於自然的運轉規律。

除此之外，柱子上方的一直燃燒的火焰，也不簡單，在李浩成看來，這些原本應該普普通通的火焰，此刻都散發出五色豪光，無時無刻不在燃燒堆積於圖騰柱內駁雜的信仰，留下精純的願力，化入圖騰柱內。

至於那些被燒灼出來的駁雜氣息，則是隨着火焰的蒸騰，不斷散發出去，在圖騰柱陣勢的影響下，化作一個巨大的結界籠罩住整個山寨，守護著寨民不被山間遊魂陰靈迫害。

不愧是源自於神道，又險些超脫出神道的上古傳承，雖然現在已經沒落，但終究底蘊深厚，不可輕視。

「咦？」觀察圖騰柱玄妙，越看越興奮的李浩成，不自覺泄露了一絲氣機，一位在廣場中央忙碌，維持圖騰柱火焰的黑袍巫師頓時有所察覺，他目光轉頭看去，同靈覺敏感，發現有人在看自己的李浩成對視。

「仙道修士，而且還是個真仙道修士，這下麻煩了。」巫師低下頭，伸手按在一根圖騰柱上，感受其中不斷升騰起的赤色光芒，這是祖先給與後輩的庇佑和傳承。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宛如嘆息的語調，不斷從巫師喉嚨深處發出，黑袍巫師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陰狠和一絲不忍。

但他看着圖騰柱上，那些以巫紋記錄的部落故事，原本還有些猶豫的目光逐漸堅定起來。

另一邊，李浩成在收回目光后，突然感覺到什麼，再次望向那個低着頭的巫師，隨即又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眼中閃爍其一點火光，隨即嘆了口氣，跟着看門的寨民來到一處明顯是新搭建的簡陋木屋前。

這個看上去才剛成年的寨民似乎有些靦腆，看到李浩成有些奇怪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真是抱歉，前一段時間我們九溪寨遇到妖獸襲擊，很多房子都損毀，原本給與你們外人居住的地方，因為沒什麼人守護，已經不能主人，所以你也只能……」

「無妨！」李浩成笑着揮了揮手，詢問道：「你們寨子和外人的交易地點在哪？當然，不是一般的貨物，而是一些巫師才用的上的東西。」

「哦，我差點忘了！像你這樣的人，要先帶到巫老那邊…那個，抱歉我第一次帶人，所以……」年輕的寨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話也沒說完，就是冒着雨，帶着李浩成來到另外一個屋子，這個屋子有些老舊，但做工很精細，不少地方還刻滿了巫紋，這些巫紋雖然詭異莫測，但李浩成根據它們組成的氣息，也是能夠大概推測出對應的能力，無外乎是對巫道增幅，對修行其餘法門的修士產生壓制。

除此之外，屋子周圍還站着幾個看守的人，這些人渾身氣血雄厚熾熱，單憑氣勢分辨，實力從先天武者初期到半步枷鎖境都有，並且他們身上都帶着一股異樣的氣息，同外面的圖騰柱相互輝映。

與屋子和護衛相比，反倒是中央坐着烤火的老邁巫師最不起眼。

見到李浩成走進房間，老邁的巫師先是讓年輕的寨民退去，然後示意周圍護衛不要靠前，他讓李浩成坐到自己身邊，有些感慨道：「你是個聰明人，我從你到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你已經看出了寨子的隱秘，對嗎？」

感受到老者體內雖然衰敗，但依舊精純強大的巫力，李浩成猶豫片刻，詢問道：「你不阻止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