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善噁心行

正陽宮作為大楚的國教，祖庭自然不可能在南方，李浩成一路向北，路上看到了許多供奉六丁六甲的道士，在四處幫助百姓，這不是素舒的神諭，而是他們自發的舉動。

有些好笑的是，他們當中佔據大部分，心懷慈悲，想要救度世人的真道人，受限於自身經濟水平，難以大範圍救災。

而那些平日貪權好財的假正經，為了獲取更多香火和神眷，反倒是救了很多差點死在雪災之下的百姓。

更有意思的是，他們都獲得了神眷，實力也是有了大幅度的增加，但在李浩成看來，前者的進步雖然不一定比後者差，但收穫的神眷也不比後者少，只是外人看上去，不覺得他有什麼神眷而已。

引無心之善，賞有心之善嗎？看來素舒是在神道上越走越遠了啊！

李浩成心中略微感慨，不由想起《雪齋異編》記載的零散故事中有一篇名喚《城隍》，其中借城隍之口訴說了部分神道奧妙：『神祇之道，在於心，在於信，因此需重德、重心，故為神之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但這裏必須指出的一點是，這句話更多的是針對為神，而不是為人。

畢竟神和人總歸是兩個概念，說出這話的城隍，更是一位管理鬼怪的神祇，祂的思考角度自然和人不一樣。

至於祂口中的賞的是什麼？按照李浩成的推算應該是本我功德。

什麼是本我功德？本我功德不同於天地庇佑、眾生願力凝聚后的天人功德。

有很多人對其進行了解釋，有的人認為：內心謙下是功，外行於禮是德；自性建立萬法是功，心體離念是德；不離自性是功，應用無染是德。

也有人認為，功指善行，德指善心；至誠謂功，至善謂德；明心是功，見性是德。

似乎每個人對本我功德的解釋都不一樣。

在李浩成看來，修持吐納是功，順應本心而德，本我功德，說白了就是修行過程中，順應自身修行的道法，貼近自身追求大道過程中獲得的一種反饋。

因此，才會有『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的說法。只因為賞罰一直在那裏，根本無需城隍插手，本質是一種論心的理論。

可惜的是，人道並不適合論心，人有七情六慾，論心人間萬古無一聖。

正如儒家先賢子貢贖人不取金，心是極善，卻斷了別人效法的途徑，使得更多人無法被贖回，這是善還是惡？而子路拯溺而獲牛，雖是有心，卻使人願意效仿，救人無數，這又該如何判斷？

因此，神道論心，人道論行，唯有論行，才能使得富貴人家，為了善果，而救濟更多人。

當然，對於修士而言，有心為善，有功德良；無心為善，功滿德優。

作為神祇，自然不能完全推崇論行的理論，但又不能斷絕論行的理論，其中平衡點的把握就顯得很重要。

因此，李浩成才會在發現素舒開始引無心之善，賞有心之善的時候，發出他在神道上越走越遠的感慨。

隱約窺探到素舒進步的李浩成，不再理會這些道士，加快了前進的速度，不過當他快要到達正陽宮的時候，特地繞路，遙遙觀望了一下大楚國都氣數。

只看到國都上空一片雲氣繚繞，遮住國家氣數，想要細究，又是混混沌沌，看不清明。

李浩成知道這是有人遮蔽了國家氣數，要不然以他的實力不至於一絲一毫也看不出來，心中對那妖僧的實力有了新的預估，壓下心頭的擔憂，轉頭向著正陽宮走去。

進入正陽宮地界之後，李浩成也沒有特地隱藏蹤跡，很快就是被正陽宮的弟子帶上了正陽宮內。

此時，距離正道大會還有一段時間，先行入場的基本上都是散修，正三三兩兩的各自尋個地方談經論道，一時間倒也沒人來找李浩成，而他也樂得清閑，就是自個兒找了個地方吐納打磨。

不得不說，正陽宮的祖庭，元氣比起外界要充沛不少，而且蘊藏一股陽和之氣，很是適合修行陽屬性功法的人居住，對李浩成這樣修行太虛道法的人也是頗有補益。

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各方勢力的代表開始依次入場，最先入場的是一些擁有相當於鬼仙境二轉修士的中小型門派，在一位位掌教、太上長老的帶領下坐入對應的座位，像李浩成這樣修為高深的散人，也是在這個時候被安排入座。

接着是各大宗派，比如水月靜齋的妙音師太就是在這個時候入場，再接着就是正陽宮掌教和元符宮、太元宮、上清宮、圓明宮、兜率天宮、禪心宮和萬聖宮的代表入場。

等到這八個代表中土最強勢力的正道支柱入場之後，也就代表着正道大會正是開始了。

最開始，是由萬聖宮的代表，一位儒家的大儒來了一段開場白。

作為儒家修士，哪怕在小九州文道殘缺的情況下，他的所念出的每一個字還是會不自覺的引動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在大會內外回蕩。

修行正道功法，心思清明的人聽了，自然心曠神怡，靈感迸發，修行功法純正，卻心思不正的人聽了，雖然有些心煩意亂，卻也有洗滌神魂的功效。

至於那些以秘術操控秘魔前來窺探大會的魔道修士，紛紛因為秘魔消亡而受到反噬。

「邪魔外道，就是喜歡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正陽宮的掌教面色不大好看，作為主辦方讓秘魔混入其中本身就是一種丟人的事情，他隨手一揮，將那些秘魔消失后殘留的污穢送出大會，開口道：「這次大會召開的目的有二，一是中土天象六氣之變，二是霍亂人道的妖僧？在下的意思是，先解六氣，再誅妖僧，諸位意下如何？」

萬聖宮的大儒剛才念了好一會兒，坐下后，正在品味正陽宮封賞的香茗，聽到這話，第一個站出來表態，道：「此言大善！」

李浩成有些詫異這位大儒的態度，聽着周圍人的議論才知道，當年大楚天子冊封國師的時候，那妖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萬聖宮論道。

那時坐鎮萬聖宮的六位執掌大祀的大祭司，被他氣死了三個，還有三個藉助人道氣數，半步聖境的儒法大家也是被他說的心境破碎，嘔血而亡，以至於祭祀諸神諸聖的權柄被那位國師搶走，讓萬聖宮成為了一個笑話。

所以，在場諸多勢力當中，要論哪一個最想弄死當朝國師，一定是萬聖宮，連已經和大楚是同一條船上的正陽宮都沒有萬聖宮那麼仇恨這位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