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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像一個產婦受到意外的創傷而流產,代價十分慘重。有一本書中的一章記述了那個事件——這是一個精心編織的連環套,日軍利用鬍子去剿殺鬍子最後再消滅鬍子,鬍子呢,則暗中聯手藉機消滅日軍。

馮八矬子派回去報信的警察夜半離開宿營地,站崗的士兵得到徐德成命令,假裝沒看見放他出去。

次日傍晚,徐德成朝天放兩槍,高亢地喊:「弟兄們,鞴連子(鞴馬),向月亮泡子,壓!」

壓!鬍子都愛聽這個字,每每大櫃喊出后,他們便放開馬韁繩,抽出匣子槍,勇猛向前拼殺。

騎兵隊來到月亮泡子北沿的沙坨上,徐德成朝蘆葦盪里喊:「藍大膽兒,你為啥打歪了我兄弟?吐(講)!」

「天狗,你投靠花狗子(兵),還有臉來擺陣頭(評理),問你日本洋爹去吧!」藍大膽兒在蘆葦盪未露面,回答道。

藍大膽兒的狂話,不知真相的人認為激怒了徐德成,於是他虛張聲勢地邊打槍邊指揮特混騎兵隊朝里沖:「為失去的弟兄報仇,壓!」

騎兵隊鑽進蘆葦盪立刻消失,只剩下馮八矬子一夥警察。

「馮科長不對呀!」一個警察驚醒道。

「我們上鬍子的當啦。」馮八矬子氣急敗壞,說,「馬上撤出蘆葦盪去!」

日本憲兵和警察大隊包圍了月亮泡子,數挺輕重機槍對準蘆葦盪。

「隊長,不要開槍!」馮八矬子喊道。

角山榮白色手套凌空劈下,頃刻間,輕重機槍,小型迫擊炮一齊射向馮八矬子他們,蘆葦被打着,月亮泡子被血火染紅,燃燒中散發出人肉和馬毛的焦糊味道……就在這時,角山榮的背後頓然響起槍聲……許久,槍聲才平息來來,月亮泡子恢復了激戰前的寧靜,晨陽柔和的光輝給橫躺豎卧的死屍鍍上一層金色,乾涸的血斑像一朵朵鮮艷的卷蓮花,盛開在冬天的荒原上。

角山榮死在馬背上,未瞑的雙眼悵然盯着天上那輪圓紅的東西,他的身旁一個死去士兵的刺刀下,也飄着那個圓紅的東西……陶奎元從四平街警察局開會回到亮子裏,才知道角山榮帶憲兵隊傾巢出動,去了月亮泡子。他清楚他們去幹什麼,勝利的果實即使不能親手摘,別人摘自己在場也沾點榮光。

「夢天,跟我走!」陶奎元叫上警員徐夢天,說,「我們去月亮泡子!」

兩匹馬出了城,馬背上陶奎元說:「我倆去觀一齣戲。」

「到月亮泡子看戲?局長。」

「天狗消滅藍大膽兒,皇軍再消滅他們。」

徐夢天聽到消滅天狗心給蜇了一下,他倏然想到匣子槍中壓了八顆子彈。

月亮泡子變成一片灰燼,像遭受了天火一場洗劫;日軍、警察的屍體橫躺豎卧一地……「回去!」陶奎元調轉馬頭往回跑,徐夢天緊緊跟上來,一槍把局長擊落馬下。

奄奄一息的陶奎元問:「徐夢天,你為什麼殺我?」

「你死盯着徐家人不放。」

「誰跟你說的?」

「我三叔。」

「徐……德成……他、他果然活……活着……」陶奎元說仇人活着自己卻死去了……這個事件震驚偽「滿洲國」朝野,影響有多大省略不講,它對徐家是個福天。不然,憲兵隊長角山榮執行完「蓋頭計劃」任務,轉回縣城,將對徐家進行清洗,是凡參加送殯的主要組織者將受到調查和懲處。老天沒能支持角山榮,提前讓他滅亡了。

四爺的喪禮還沒結束,要在圓墳——葬后三日舉行,家屬都要到墳前行圓墳禮,為墳培土。還要燒紙錢、上供品,並由死者孫子、孫女(童男童女)繞墳正轉三圈,反轉三圈,謂之開門——后基本結束。有一個細節值得記述,擺在亡者墳前的祭品通常是瓜果梨桃、饅頭點心、煙酒之類,四爺的祭品中有一副骰子,是妻子丁淑慧送他的,考慮丈夫生前的特別癖好。當地喪葬風俗,妻子三年之內不能去上墳,徐家也是這樣規矩,侄子徐夢天受三嬸之託,叨念:「四嬸給你一副骰子,四叔,高興就擲幾把。」

一幅幻景頓然出現,徐家後輩人的幻視是:兩隻骰子旋轉,三隻骰子旋轉,四隻骰子旋轉,數只骰子旋轉……再幻成一隻大骰子旋轉,再幻成石棺形骰子旋轉……旋轉骰子棺的景襯是白茫茫的雪原!

一個月以後還是在那個冬天裏,徐德富為四弟立了塊石碑,並親自撰寫碑文:吾胞四弟德龍,生於公元1910年夏丑時。一生無所事事,以賭為業。贏錢獲命,終不成器,1938年冬卒,自備奇特石棺一口,六面刻有數點,棺形如骰子矣。他一生博塞於斯,死於斯,賭命也。相喚相呼日徵逐,野狐迷人無比酷。一場縱賭百家貧,後車難鑒前車覆。

兄徐德富。康德六年冬吉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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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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