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西山深處（1萬2月票加更章）
葉伏天看向國師，心中暗暗嘆息，以菲雪的身份，縱然是國師請離皇出手，離皇也是會答應的。
既然菲雪如今都還是看不見，那麼他實則根本不需要問也應該能夠猜到。
「劍七你不必為我難受，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菲雪輕聲笑道，彷彿能夠知道葉伏天心中所想。
「沒難受。」葉伏天否認道：「只是覺得菲雪你這般好看，若是能夠看見，眼睛一定很有神采。」
菲雪微微一笑，縱然眼睛無神，她的笑依舊讓人感覺很舒服。
「坐吧。」國師笑着道，頓時諸人紛紛落座於席位的兩側，顏淵坐在左首第一位，他下方是南齋先生、沐春楊以及王鍾。
右邊則是菲雪，律川以及葉伏天三人。
「師娘呢？」葉伏天對着律川傳音問道，沒有當眾問，菲雪的事情，讓他明白國師可能也有故事，既然師娘沒有出現，必然有原因。
律川沒有看葉伏天，卻傳音回應道：「我沒見過師娘，很早便不再了，在老師面前，便不要提及師娘了。」
「嗯。」葉伏天暗暗點頭。
「劍七，家宴無須拘謹。」國師笑着道。
「是，老師。」葉伏天點頭，一行人便開始吃喝，沒什麼規矩，都顯得很隨意。
「最近修行如何？」宴中，國師對着諸人開口問道。
「老師，我看怕是沒機會到你的境界了。」顏淵笑着開口道。
「顏淵，你洞察世事，這是你的優點，也是缺點，但你的成就，遲早有一天會在我之上的，時間問題。」國師開口道。
「老師，我沒什麼抱負，修行隨心。」南齋先生道。
「嗯。」國師點頭：「你們幾個我倒是不擔心，王鍾，你心中執念太強，想要勸你放下，怕是也難，然而，你要明白，這執念可能會成就你，但也可能影響你的成就。」
「我定會超越你。」王鍾開口道。
「我等著這一天。」國師點頭道。
葉伏天詫異的看了王鍾一眼，他一直覺得王鍾在諸弟子中略顯有些另類，如今看來，他不僅另類，甚至和國師的關係都不怎麼好。
既然如此，為何國師會收其為弟子？
「劍七，那日我問過你，你修道為何，你的回答讓我決定收你為弟子。」國師開口問道：「大道無界，即便是我，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氣魄。」
「弟子也只是隨意而言。」葉伏天道。
「世間有界，敢言大道無界，自是一種胸懷，如我，便不曾有這等氣魄，但若是你能有，我自然欣慰。」國師開口道。
葉伏天抬頭看向國師，開口問道：「弟子有些事不明，能否向老師求教？」
「你說。」國師點頭。
「既然老師也認同大道無界，為何又輔佐陛下強盛我大離，征伐各界，這豈非是與之相違背？」葉伏天開口問道。
他一直疑惑國師是怎樣的人，如今有機會，便也直接開口詢問。
「那日我問你求道為何，你也說過，希望有一日即便不修行，也有選擇自由的資格，對你而言如此，對大離而言何嘗不是一樣，天下紛爭從古至今從未平息過，三百多年前的亂世，即便時至今日依舊沒有擺脫其影響，界戰動輒橫屍百萬，不讓大離強盛，便是毀滅，哪裏有選擇的權利？」
國師目光望向葉伏天說道：「我輔佐陛下強盛大離，做過不少錯事，也為大離的修行之人做過不少貢獻，世間一切都是守恆的，你想要得到什麼，必然也要付出一些代價，剛才我也說過，我沒有你的氣魄，沒有想過大道無界，但只能盡我的努力改變我能改變的地方。」
「弟子明白了。」葉伏天輕輕點頭，心中暗暗嘆息一聲，他當然也明白國師的話是實話，站在他的立場，大離不強盛，夏皇界、孔雀妖皇界，還有其他界，難道不會對離皇界下手嗎？
「你想要改變，便首先，要站在你想要改變的地方最高處，傳聞當年東凰大帝和葉青帝便也是夢想着改變這個世界，所以他們站在了世界之巔。」國師目光露出一抹敬仰之意：「這世間總會有一些偉大的存在，會令人肅然起敬，我能力品行有限，沒有資格成為這樣的人，卻希望你們能夠偉大。」
「老師，對於大離而言，您已經足夠偉大。」顏淵開口道。
「這不是你一人來評判的，你問問王鍾，他如何評價。」國師自嘲道，看了王鍾一眼，顏淵沒有問，顯然他不問也知道答案。
葉伏天似乎對國師的認識更多了一些，心中生出一縷敬意。
也許，夏皇界對大離國師的印象才是過於片面化的。
國師說的沒錯，他不是東凰大帝和葉青帝，能力有限，能夠影響到的也只有離皇界。
「老師，弟子斗膽問一聲，您求道為何？」葉伏天問道。
國師有些詫異，目光望向葉伏天，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求道為何。
以前，都是他問別人。
「如果我說，我沒有想過，你相信嗎？」國師看向葉伏天道。
葉伏天一愣，有些詫異。
但國師只是笑了笑：「你們任何一人，都比我更有氣魄，曾經的我，修行隨性，並未想過求道做什麼，有一天，災難便降臨，你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資格，所以當你說想要不修行也有選擇自由的資格，我說要求太高，即便你修行，很多時候一樣沒有選擇的資格，毫無抵抗力。」
「至於如今，我的心愿也很簡單，讓菲雪能夠簡單的活着，教導幾位弟子，創建一座大離國院讓後輩弟子能有好的修行環境，讓大離皇朝長盛不衰，至於更大的理想，我從不做奢望。」
葉伏天有些吃驚的看着國師，這和他印象中的大離國師完全不同。
他所知道的大離國師，應該是以強盛大離皇朝為使命，嘔心瀝血，征伐其它各界的梟雄人物。
然而，他此刻所看到的，卻是一位心靜如此平和的大離國師。
「和你所想像中的不一樣？世人習慣於對站高處的人進行神話，但事實上，無論你站在怎樣的高度，都依舊還是人。」大離國師開口道。
「老師沒有想過改變更多界嗎？」葉伏天問道。
「如果你親身經歷過界戰，便不會這樣想了，除非我能夠做到不通過界戰，便能夠控制其它界，否則我永遠不會去想。」國師看向葉伏天道。
國師所指的界戰，自然是大規模的界戰，葉伏天曾經聽說過，大道三千界，有些界荒蕪一人，曾經爆發過滅界之戰，那是一種何等可怕的場景。
空界之戰，實則都算是小規模的界戰。
國師，他稱自己經歷過界戰。
至於想要不通過界戰便影響其它界，便需要修行到極高的境界，譬如，他一人便能夠拿下離皇，那麼，何需界戰？
這樣看來，國師他竟是反對界戰的人。
宴會上，一行人隨意的聊著，葉伏天對國師以及幾位國師弟子的了解也更多了些。
晚宴結束后，國師對律川道：「律川，你送菲雪去沉睡吧。」
「沉睡？」葉伏天露出一抹異色。
「菲雪她因為修行的緣故，需要經常進行沉睡，她年齡實則比你大很多，但看起來卻很年輕，便是因為絕大多數時候，她都在沉睡着。」國師開口說道。
葉伏天內心微顫，這是凍結生命嗎？
他終於知道為何今日會有家宴了，是因為菲雪醒來了嗎？
目光看向菲雪，那張乾淨而美麗的容顏，雖命運對她如此殘忍，但那淡然而溫和的笑容，卻顯得如此的平靜。
國師說，他希望菲雪能夠簡單的活着。
原來，這本身便是一種奢望。
「好。」律川輕輕點頭，隨後起身，他身旁的菲雪也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這邊。
「我也去吧。」葉伏天開口道，頓時也起身隨律川以及菲雪一起邁步而行，離開宴會這邊。
三人走在一起，葉伏天開口問道：「師兄，菲雪為何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自我入門以來，便是如此了。」律川搖頭嘆息。
「劍七，沒關係的，我早已經習慣了。」菲雪面向葉伏天的方向道：「能夠永葆青春，這樣不是很好嗎？」
「需要沉睡多久？」葉伏天問道。
「沒有規律，大多數時間都在吧。」菲雪笑着道：「你不用為我難過。」
「沒有。」葉伏天否認道。
「又不承認？」菲雪淺笑道：「爹說你劍心純粹，但我看你怎麼情緒一點不穩，如此容易傷感，劍道修行，不應該心境堅如磐石嗎？」
葉伏天還想解釋，卻見律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菲雪能夠感知到他人的情緒。」
「……」
葉伏天一愣，看向菲雪，這麼說來，如果他帶着仇恨，菲雪也能感知到了。
「之前晚宴上你的情緒，我可都感知到了。」菲雪燦爛一笑，她手掌放在胸口位置，頓時她身上竟有一股奇妙的光芒瀰漫而出，這一瞬間葉伏天生出一股極為玄妙的感覺。
彷彿有一股極為奇特的力量，籠罩着他的身體。
命宮之中，安靜的命魂世界古樹忽然間搖曳著，釋放出奇妙的光澤，彷彿是受菲雪體內力量所影響，而產生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