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呵，真是長本事了

黎漾的手一顫，手機差點掉到座椅下。

陸遲墨怎麼會給她打電話？

他昨天晚上分明對她說，要她現在住學校的。

黎漾怔怔的看着手機屏幕，手心裏微微沁出汗來……

「漾兒，怎麼不接電話？」

慕初晨從副駕駛轉過頭來看她，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到了屏幕上面的稱呼，眼底掠過一絲暗色，看來，漾兒在他心裏的位置，很重要啊。

可怎麼辦，漾兒在他心裏的位置，也很重要。

這世上，什麼都比不了她。

否則，他的腿，怎麼會成現在這樣。

黎漾就一直看着手機屏幕，半響沒有吭聲。

唐果兒靠在她的肩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有氣無力的問道，「漾漾，你表哥的電話，不接行嗎？」

在唐果兒的印象中，陸遲墨的脾氣真是差到了極點。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幫漾漾接電話時，都被嚇了一跳。

還有那次在會所，還有吃路邊攤的那一次，好像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的好臉色，想想就覺得恐怖。

黎漾還是沒有說話，就任由手機鈴聲響着，不知道響了幾次，她才終於下定決心般，摁下了關機鍵。

******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陸遲墨掛了電話，再撥了一次，電話那端依然是公式化，冷冰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手機狠狠砸在了地上，陸遲墨冷笑，「呵，真是長本事了。」

一會兒的功夫，就失控了兩次。

顧夜白的眼裏閃過似笑非笑的光澤。

******

黎漾的動作，讓唐果兒吃驚，掛陸總的電話，不要緊吧？！

她怎麼隱隱有種，陸總會殺到她們寢室來，把漾漾拖走的可怕感覺。

黎漾看着窗外的陰雨，心情變得有些沉重，不管了，還是先把果兒送回寢室再說吧。

上次在小吃街，她已經丟過果兒一次了，害得她被顧夜白折騰到感冒，這次，她不能再丟下她了，她病得這麼嚴重，現在又淋雨發燒了，她怎麼能放心得下……

路虎停在校門口，司機接到了電話，家裏有急事要趕着回去，慕初晨應允，司機把車鑰匙交給慕初晨，打了個計程車，慌慌忙忙的走了。

唐果兒已經燒得昏昏沉沉，渾身沒有力氣了，軟綿綿的，連下車都困難。

黎漾一個人根本沒有法子，慕初晨走到後座，把唐果兒的身體從車裏抱了起來，「漾兒，帶路……」

黎漾蹙眉，「可是，你的……」

慕初晨笑着打斷她，「沒關係的，漾兒，初晨哥哥還不至於是個廢人。」

他……還能抱得動她……

他的笑容讓黎漾感覺到一陣心酸，他總是這樣，彷彿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微笑着，從容面對。

慕初晨抱着唐果兒，腳步一深一淺，有點艱難的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黎漾也刻意將腳步放得跟他的步調一致，從校門口走到宿舍，明明是一段不長的路程，卻足足走了將近二十分鐘。

唐果兒迷迷糊糊的被慕初晨抱着，安心極了……

她想，如果這段路，再長一點，再長一點就好了。

可惜她感覺，還是很快就到了宿舍。

柳柳給他們開了門，視線在慕初晨身上掃了一圈，這個人她認得，之前送小漾回過學校一次，她有看到過一眼。

她看到了慕初晨懷裏的唐果兒，不由問道，「怎麼回事，昨天也只是小感冒，怎麼給折騰成這幅樣子了？」

黎漾回了一句，「先前淋雨了。」

慕初晨把唐果兒放在了椅子上，氣喘吁吁，卻依然帶着明媚的笑容，「果兒現在還不能放床上去，你們先給她洗個熱水澡，然後喂點葯吧。」

柳柳點頭，「我去吧。」

隨即扶著唐果兒去了浴室，還好只有幾步路。

慕初晨額頭上冒着細細密密的汗珠，黎漾有點心疼，在桌上扯了幾張抽紙，踮起腳給她擦汗。

慕初晨的唇角漾出了一縷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下，「漾兒，我先走了……」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是柳柳在給唐果兒洗熱水澡了……

黎漾悶了半晌，才開口，「好……」

慕初晨摸了摸她軟軟的頭髮，笑着轉身離開了寢室，順手把門帶上。

黎漾坐到椅子上，看着那緊閉的房門，像丟了魂兒一般。

柳柳幫唐果兒洗完澡，擦乾身子，扶着她到了床上。

又在黎漾拿回來的一袋葯里，找出了退燒藥和感冒藥，喂唐果兒吃下，給她蓋上了被子，這才放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整個事情都做完了，柳柳看見黎漾還保持着那個動作，一動不動，她的目光有點獃滯，柳柳不知道她此時此刻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唐果兒燒得厲害，卻不至於完全不省人事，她挪動了一下身體，呢喃般問了一聲，「慕哥哥走了嗎？」

黎漾聽完，霍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愣了一秒后，迅速衝出了寢室。

一向精明的柳柳都疑惑起來，什麼情況啊這是？！

黎漾走出了寢室，在外面尋了半天，都沒有尋到慕初晨的身影，她想，他應該是走了吧，是她多心了。

可是一顆心，始終像懸著一般，放不下來。

她摸出手機，按了一下，黑著屏，她這才想起來之前關機了。

黎漾重新按下了開機鍵，手機剛一開機，就直接找了慕初晨的電話撥了出去，電話嘟聲響了……

在同一時間，她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手機鈴聲……

她轉過身，看見黑暗中亮起的一抹光。

是慕初晨手機亮起的光。

她的心裏，好像突然被那抹光照亮，什麼都沒有想，就直接朝着那線光奔去。

慕初晨坐在昏暗的走廊里，他背靠着牆壁，額頭上全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左腿不住的顫抖著，他歪著頭看她，唇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漾兒……」

黎漾的心彷彿被重擊了一下，眼淚不爭氣的就掉了下來，「你怎麼這麼傻啊？！明明知道你的腿……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慕初晨撐著牆壁，艱難的站了起來，伸手去抹掉她的眼淚，「你又怎麼這麼傻呢，為什麼要追出來，你明明知道，我這幅樣子，最不願意讓你看見……」

他彎起了眼，笑容看起來有些凄慘，「哪怕是我撐得再辛苦，我也想在你面前留下最美好的印象，我不想讓漾兒你，看到我的脆弱，更不想成為漾兒的拖累……」

黎漾淚流滿面，雙手緊緊揪著胸前的衣服，就像要把心臟都揪出來一般。

慕初晨靠着牆壁，把她攬入了懷中，就算他的身體再破敗，他也想要緊緊的擁住她，成為她的支撐，成為他的依靠，就像現在，即使他的左腳站不住了，他還有右腳，他還可以靠着牆……

抱着她……

她給他的力量，永遠是無窮無盡的，只要她在他的身邊，他就可以憑着自己的意念，堅持到最後一秒，都不會倒下。

黎漾泣不成聲，不知道撲在了他的懷裏哭了多久，才放開了他……

她捶打着他的胸口，哭得像個小孩子，氣噎聲堵，彷彿連氣都快透不過來，她看着他，有種歇斯底里的失控，「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

「慕初晨，你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要丟下我……」

「你告訴我啊，你說啊……」

「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等我長大了，你就娶我……」

「我們拉過勾的，你為什麼要食言，為什麼要拋下我，為什麼不要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慕初晨緊緊抱住她，哽咽著喊她，「漾兒……」

他沒有回答她，她想聽的，他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她。

她哭得臉色蒼白，哭得嘴唇發紫，他都不肯給她一個答案……

為什麼啊，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說……

難道，她的感情，就這麼廉價？！連一句為什麼，他都不肯給她……

黎漾哭到幾乎哭不出聲音來，哭到哭不出眼淚來，她在他的懷裏，漸漸平靜，像個小孩子，哭過之後，時不時抽噎兩聲。

慕初晨心痛得無以復加，他最不忍她落淚，卻又偏偏害得她落淚。

他抬頭望着昏暗屋頂，眼裏滿滿都是傷……

如果可以，他當初絕對不會離開。

他怎麼忍心離開她，她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寶，可是，他沒有辦法……

他能有什麼辦法？！

天知道，那段最痛苦的日子，他是靠着怎樣的意念撐下來的。

黎漾抽噎著，喉嚨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說出每一個字，都很艱難，「你不知道，我當初有多恨你，你永遠不知道，你剛消失的那兩年，我是怎麼度過的……」

她整日整日的借酒消愁，整日整日的混跡酒吧買醉。

那段時間，暗無天日。

她覺得，她只有醉了，才能好受一些。

她覺得，她只有醉了，才能不去想他，不去念他，完完全全，忘記他。

可是她做不到啊，就是醉了，她還是滿腦子都是他……

她還記得，在她十七歲那年，她被人下了葯……

她以為，她睡得是他，在最痛苦，也是最甜蜜的時候，她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可是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身邊躺着的人是陸遲墨時，那一刻，她的天都塌了……

她對自己說，黎漾，忘了吧……

一遍遍催眠自己，黎漾，忘了慕初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