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 大家無聲的笑了

我們吃過中午飯，都在監室外面的走廊底下坐着，有的在吹牛皮，有的在交流作案經驗，也有在打瞌睡的。我倚靠在牆壁上，在閉目養神。

突然，鐵門「哐當」一聲開了，我們就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門口，不是來了新人，就是有被提審的。這時，民警喊了一聲：「趙有財！」

我猛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後就往門口走去。民警打量了我一眼：「你是趙有財嗎？」

「我叫趙有財。」我回答道。

「出來，提審！」我就走了出去。在民警值班室那裏，停著一輛警車，給我戴上手銬，就被推進了警車裏。然後，警笛鳴響起來，車就緩緩的開出了第二道大門。

到大門口后，車又停下，武警看了一下手續，又打開車門看了我一眼，就擺了一下手，放行了。我看到武警背的槍是真的，聽說在門口還有一個碉堡，裏面架著機槍，這可真是森嚴壁壘，沒想到我也成了與人為敵的罪犯，如果不遵守裏面的紀律，不小心就會吃顆子彈。

出來大門，警車就風馳電掣的平治起來。因為鳴著警笛，閃著警燈，路上的車輛都紛紛避讓。這樣的動靜一響，比救護車的鳴笛聲管用多了。以前我經常看到救護車被堵在行駛的車流中，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前邊如果有輛警車開道，就沒有不讓路的，因為行駛的車輛不知道是交警還是執行公務的。

現在，我不能問去幹什麼，更不知道要到什麼地方，老實的坐在車裏就是了。很快就到了刑警隊，我從車上下來以後，就被帶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這時，他們把我的手銬打開，說道：「你如果有其他行為，會牽扯到你的家人。不要有任何的衝動，否則會對你不利。

我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一下頭。

門開了，我看到了陽陽、齊阿姨、趙彤彤和萬元虎，他們站在那裏，看着我。我一步步的走進去，真想一頭扎進陽陽的懷裏。可是，這麼多人，我不知道應該先跟誰說話。這時，趙彤彤迎到我的面前，老遠就神開了雙臂，我撲在了她的懷裏。

趙彤彤擁抱着我，我們都沒有說話，她在哭，淚水嘩嘩地滴落在我的肩頭和脖子裏，我抬起頭，問道：「彤彤阿姨，你們怎麼來了？」

趙彤彤這才哽咽道：「我們來了好幾天了，但是，卻沒法見到你。」說着，雙手捧住我的臉：「孩子，你瘦多了，在裏面吃不飽嗎？挨打嗎？」

我搖頭，然後，又和齊阿姨擁抱了一下，接着，萬元虎就抓住了我的手，我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在努力的剋制着，才沒有讓淚水流出來。他掏出一盒煙，手哆嗦著遞給了我一支，然後又拿出了火機，打了幾下都沒有打着。我接過來，點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在裏面是沒有煙抽的，如果偷着帶香煙進去，是要被懲罰的，輕者戴戒具，重者蹲黑屋。所以，自從進去以後，一次也沒有吸過。反正都不吸，也就沒思沒想。現在點燃后，我感覺是那麼香，幾大口就吸完了一支。我要再點一支的時候，萬元虎伸手把煙盒用一隻大手捂住了：「好長時間沒吸，抽太多會血壓升高。等會兒再抽吧。」

這時，陽陽就打開一個膠袋，把各種食品擺滿了一桌子，有火腿、雞蛋、蒸包、面白，還有真空包裝的肉製品。陽陽問我：「想吃什麼？」

我抓起蒸包就往嘴裏塞。其實，在裏面也不能說是吃不飽，就是飽了大家也覺得餓，這是一種心理反應。因為沒有自由，也不是說想吃就吃，必須按時間吃飯，而且，就那麼多，飯量大小都是一樣的。所以，就老是有餓的感覺。

我在吃蒸包的時候，陽陽看着我，並且把火腿還有一些真空包裝的食品袋子打開，放在我的面前，我一邊吃着，一邊看着她，她就說：「慢點，慢點吃，別噎著。」說着，又打開一瓶礦泉水給我：「喝點水再吃。」

我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上幾口，就繼續吃。我抬起頭，看到大家都在看着我，就笑了一下：「不是太餓，就是想吃。」

趙彤彤和齊阿姨都坐在我的面前，趙彤彤說：「只要想吃，那就吃。不耽誤我們說話。那裏面沒有欺負你的吧？我聽說有什麼牢頭獄霸的。」

「沒有遇到。起碼在我那個監室里沒有。現在政府管得緊，這樣的人是要被打擊的，誰也不容易，惺惺相惜，真沒有故意欺負人的。」我說道。

齊阿姨這時候說：「小趙，自從你出事以後，我們都在為你找路子，托關係，但是，現在因為是在風頭上，所以，沒有敢出來為你說話的。你的事報紙電視都報到過了，社會輿論很大，所以，你還要在裏面委屈一段時間。」

我就知道出了問題，說道：「沒事，在裏面就跟休假一樣。」

趙彤彤說了找將軍兒子建軍哥的事，他問過了，但是這邊都在推諉，好像是不那麼順暢，不過他說了他不會放棄的。

我一想，北京的大官都不能擺平，看來我真有可能在裏面待個十年八載的。這樣想起來以後，我突然心裏火燒火燎的，因為這就預示着我的青春年華都會在大獄里度過了。可是，當着大家的面，我又不能表露出畏難發愁的情緒，於是就笑了笑說道：「能出去就出去，出不去就在裏邊過幾年，就跟度假一樣，我又沒有什麼可牽掛的。」

趙彤彤立即安慰我說：「你放心，我們會想辦法的。你在裏面一定要想開一些，不要有消極情緒，更不能做出過激的事情來，要堅強的面對。」

齊阿姨也說：「小趙，大丈夫能屈能伸，心胸寬廣一點，把身體養好，你會很快出來的，放心吧。」

萬元虎坐在一邊始終沒有說話，看我吃個差不多了，就遞給了我一支煙，我點燃后抽著，他才緩緩地說道：「你什麼都不要想，會有辦法救你出來的。」我朝着他深深地點了一下頭，他的話是可信的，但是估計也是安慰我，如果有辦法，他們不會讓我在裏面待這麼久的，早就讓我出來了。

這時，陽陽才說：「小趙，都是因為我，害你這樣。」說着，眼淚就滿了臉頰。

我真想伸手給她擦一下，可是，面對着這麼多人，我沒有那樣做，現在我是真的放心了，最起碼錢一不會再找陽陽的麻煩了，他不知道去了哪裏治療，即使保住性命，也終生是個殘廢了，他還有什麼意志跟這個斗跟哪個拼的？只聽陽陽嚶嚶啼哭着說道：「小趙，你先安心的在裏面受幾天罪，工廠那邊你就放心，我會給你管理好的。」

我看着她笑道：「大姐，辛苦你了。只要由你在工廠里，我是一百個放心，你比我有能力。」我說的是真心話。兩千多人的大公司她都玩的遊刃有餘，這區區一百多人的小廠，她就是背着手，也能搞得有聲有色。

陽陽一隻手放在我的手上，輕輕地撫摸著：「別說辛苦的話，我就是怎麼做，都無法彌補你為我為媚媚的付出。」說着，就往我跟前靠了一下。如果不是這麼多人在場，她一定會鑽進我的懷裏讓我抱着她的。

在說了一會兒話之後，陽陽又剝了雞蛋給我吃，還用手撕扯著一個豬蹄，我看着氣氛挺沉悶的，就故意用輕鬆的口氣說：「這麼多好吃的，要是有二兩小酒喝着就更好了。」

大家就都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