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恬恬過得好嗎？

上午，我就開始掛燈籠，然後，把所有的門框都貼上春聯。爸爸把家裏一隻大紅公雞殺了，弄得滿院子是雞毛。媽媽則是在廚房裏剁肉餡，說趁著天冷，再包點水餃凍上。

我貼完春聯以後，到處的又看了一遍，就拿着笤帚把一些紙屑和雞毛掃了。正在打掃的時候，嫣然的媽媽來了，她進大門后，就從口袋裏掏出了兩盒煙給我：「孩子，多虧了你，要不然嫣然的嫂子也被她舅舅給騙了。不但她被騙，還有好幾個她聯繫的姐妹。你說，萬一被騙到那種地方，害了自己不說，那些跟着去的女孩子可怎麼跟他們的家人交代，我們全家那不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嗎？」

我把她讓進屋裏，煙沒要，但是她還是扔在桌子上。接着，她就把昨天嫣然給她哥哥打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當時，我給嫣然打完電話，嫣然就給他哥哥打了過來，說：「哥，咱舅來我們家幹什麼了？」

「嫣然，這麼遠，你咋知道舅舅在咱家？」嫣然的哥哥還跟她鬧。

「不是丑兒剛去咱家送錢嘛，他告訴我說錢給咱媽了，還說見到舅舅在咱們家裏。哥，我跟你說，舅舅是個騙子，當初，她把我和恬恬騙到廣州后，我們就失去了自由。還逼着我們當小姐，伺候男人吃飯，陪他們睡覺，誰若不從，就賣到別處去。是丑兒把我們救出來的，然後去了一家公司打工。哥，咱舅舅是個大壞蛋，就是打死他我都不解恨！哥，你揍他，給我出氣！」

嫣然的哥哥接完電話以後，就過去把還在吃着麵條和荷包蛋的舅舅給揪了起來，然後，對他說道：「原來你還是個人面獸心的東西，你把嫣然害苦了，現在還要害我媳婦？你、你真不是人，專騙自己家親戚！」

大鵬一副無賴的樣子：「外甥，你不能這樣說，我也是讓自己家親戚早一天脫貧致富，早一天發財。你看你妹妹嫣然不是捎回錢來了嗎？這可都是我的功勞。，沒有我，她們連廣州是在南邊還是北邊都不知道！」他說的還理直氣壯的。

「你真是無恥！」嫣然的哥哥一下子把他提起來，就扔在了外面院子裏，然後追出來要揍他。嫣然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出來抱住嫣然的哥哥說：「你要幹什麼，這可是你親舅舅，怎麼這麼沒大沒小？」

大鵬趁著這個空，爬起來就跑。等哥哥把嫣然打電話的事說了以後，媽媽這才放開他，追到大門外，卻不見了舅舅的蹤影。

聽完嫣然媽媽的講述以後，我爸爸說：「昨天晚上帶人來我們家要揍丑兒，還要訛人的，原來是你弟弟呀？」

「什麼，他還來你們家了？真是沒臉沒皮，以後我可不讓他進我們家半步了。」嫣然媽媽氣憤地說，然後，又接着問我：「丑兒，聽嫣然說，是你救出的她和恬恬，真是太感謝你了。昨天晚上嫣然的爸爸就讓我買點咽酒的過來，以表示我們全家對你的感謝，如果不是你，嫣然的嫂子也被他騙了！」

我說道：「我去廣州，就是找恬恬的，可是，我也想不到他們被騙了，我在那裏蹲守了好幾天，才把她們救出來。當時，嫣然的舅舅還阻擋，不但親自上陣不讓我們離開，還喊了那麼多保安。沒想到昨天在你家碰到了他。」

後來，嫣然媽媽聲音低下來，問我：「丑兒，你說實話，嫣然和恬恬是不是被人糟蹋過了？」

我沒加思索的說：「沒有。他們誓死不從，我就把她們救出來了。」

「那就好，不然還怎麼找個好人家。」她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於是，她就說起了恬恬。原來，恬恬的媽媽和嫣然的媽媽是叔伯姐妹，因為都嫁在了這個村裏，平時走的很近，比親姐妹都親。自然恬恬家發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唏噓道：「唉，恬恬這孩子真是命苦，走了這一步，都是為了救她媽媽。恬恬是個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有事只能自己扛，我們也幫不了他們多少。」

大家就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昨天嫣然爸爸去趕集，碰到恬恬的爸爸了，他們在集市上談了好久，恬恬爸爸都流淚了。說恬恬的婆家對他們不好，剛去的那幾天還可以，後來就經常的甩臉子給他們看，願意吃不願意吃的就是那幾樣，老兩口子想回來。嫣然爸爸同情他們，就出招說要走就在年前走，這是最好的一個借口。這不，今天吃過早飯，嫣然爸爸就找了一輛麵包車去接他們了。他們回來過年，死也死在家裏，不回去了。」

我一聽，「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那照你這麼說，這功夫也應該回到家了？」

「差不多了，我正想着去他們家看看那。我這大姐，平時不注意身體，自己血壓高都不知道，我聽說這種病，只要吃藥，就能控制住，也不會發展到這樣嚴重的程度。」嫣然媽媽說。

她走了以後，我穿上羽絨服也要走，恬恬的爸媽回來，恬恬一定也會跟着回來的。我要出門的時候，我爸喊住了我：「丑兒，你是不是要去恬恬家？」

「我想去看看。」

我爸就說：「他們剛回來，一定是啥也沒買。你把你們帶回來的東西，拿一些給他們吧。」我就找到那箱給恬恬買的火腿，還有一箱酒，搬著往他們家走去。給恬恬買的羽絨服和褲子，等晚上再送過去，現在拿不了。

到了恬恬大門口的時候，我看到雪已經打掃乾淨了，大門也開着，我就進去了。到了堂屋以後，恬恬的爸爸才發現我，因為他正在點火爐那。我喊了一聲：「陳大叔。」

陳大叔抬起頭來，看了我一會兒才認出來：「你是丑兒吧？」

「我是。陳大叔，你們回來了，我大嬸呢？」

「在裏間屋的床上那。」我把東西放到一旁，說是爸爸讓我拿來的，他就挺感動的：「你爸爸想的真周到。家裏啥也沒有，恬恬她姨回家去拿麵條和雞蛋了。」嫣然的媽媽前腳來，我後腳就到了，怪不得你沒有見她，原來是回家取東西去了。

本來是想恬恬一定在內屋照顧她媽媽，可是，我進去以後，卻沒有她的人，不過，她媽媽一眼就認出了我：「是丑兒呀？」』「大嬸，聽說你回來了，我過來看看你。」然後，我就小心翼翼的問道：「恬恬沒有一塊回來呀？」

大嬸嘆了一口氣，說：「沒有。咱們這裏有風俗，出嫁的閨女年三十是不能回娘家的，會說女兒家窮，過不起年，來娘家求幫來了。她要等到初二回娘家。」

我「奧」了一聲，就出來了。然後，坐在恬恬爸爸剛升起來的火爐旁，熱乎着手問道：「大叔，你家裏還缺啥，我待會兒給你送過來。」

「你這不是拿來了酒，還有火腿，這有酒有菜的，就行了。」他笑呵呵的說。以前，陳大叔在村裏也算是個出頭露面的任務，因為家裏就一個女兒，家裏頭稱得上是過得殷實的戶，陳大叔每次出門，也都是挺胸昂頭的，可是，現在忽然就跟老了許多似的，背都明顯的佝僂了。看來，自從大嬸生病後，他也真是受到了折磨。

我仰頭問道：「大叔，恬恬、恬恬在那裏過的好嗎？」

他點頭：「好，挺好的。」從他憂鬱的眼神中，我已經找到了答案，但是，大叔還一個勁的說好。也是，沒有哪一位老人當着外人的面，說自己的孩子過得不好的。

臨走的時候，我掏出了一千塊錢悄悄地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