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末世辣文 13

被精神系異能控制住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慕語心先前對雷奧揮刀的那一刻,就體會到了——什麼是靈魂出竅。

疼到麻木的腦袋，彷彿連通著心臟的神經,明明血液還在流淌,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動,卻再也不屬於自己了。

她能看到跑回來救自己的小姑娘被男人捏著脖子的痛苦模樣，也能聽見他們之間所謂的「交換」——

【你放了她，我留下來陪你玩。】

那個女孩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嗎？

這種手撕喪屍的惡徒，以人命為樂的變態,她這麼一個柔弱單純的傻妞怎麼可能對付得了？

慕語心先前對花綿所有的惡念,都在聽到那句「你放了她」之後煙消雲散——

沒錯,自己確實卑劣，為了活命連救命恩人都願意下手。

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蠢的人,居然還會傻乎乎地跑回來救自己這種害死父母、手刃男友、忘恩負義、心腸歹毒的……不折不扣的垃圾？

自己這種人早就該去死了——

所以到底為什麼啊？為什麼要救她啊？

在變成人形雕塑的那幾分鐘里，慕語心就好像變成了一隻在淬火的烈獄中煎熬不已的螞蟻，腦海中不停地回放着花綿從越野車上跑下來跌倒的模樣,伸出手給自己捧上清水解渴的模樣，沖着自己依依不捨地叫「慕姐姐」的模樣，還有……自己拿着刀刺向花綿的模樣——

哈哈，自己簡直就像一條臭蛆,被放在了展翼的蝴蝶的旁邊,還企圖毀滅身側的美好。

因為這些紛紛擾擾的思緒,再加上頭部一陣陣的鈍痛,慕語心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扭曲痛苦。

旁邊一直留意着她的花綿看不下去了,扯了一下雷奧的袖子，沖他焦急道：「既然你都答應了，那就快點把她恢復啊！」

「急什麼？」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冷睨了小姑娘一眼，左手「啪嗒」一聲隨意打了個響指。

慕語心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怎麼沒用？」小姑娘皺着眉，懷疑地盯着雷奧。

「反正我已經解除異能了。」男人神色輕慢，眉頭微挑，「她怎麼回事，你自己問問不就清楚了？」

花綿見他不像是騙人的語氣，便走上前去輕聲問神情僵硬的短髮女人：「慕姐姐，你沒事吧？」

聽到小姑娘的聲音，慕語心才如夢初醒一般，眼中漸漸有了神采。

她的四肢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而變得有些僵硬，五官依然停留在一個痛苦而扭曲的狀態，但是眼眸卻直直地盯着花綿。

「太……好了……」她喉嚨里發出了模糊而沙啞的聲音。

看着花綿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不知為何，鼻翼開始發酸。

自己已經被她救了太多次了啊……

哪怕先前做過那麼惡毒的事情，這個傻子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朝她伸出了手。

沒有被放棄，實在是太好了；還能被拯救，實在是太好了；能夠活下去，實在是太好了……

花綿怔怔地看着面前一向神情冷厲的女人，所有的鋒利好像在這一瞬間都被瓦解，透露出深藏在裏面的脆弱。

「對不起——」女人蒼白而乾裂的嘴唇微張，那一聲雖輕，卻像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小姑娘垂下眸，她沒有那麼健忘，不會那麼快就忘記先前被她以刀脅迫的心寒。

然後，下一秒，她就被慕語心伸出的手臂用力抱住了。

花綿皺了皺眉，有點不太習慣，正想要推開，卻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處是一片冰冰涼涼的濕意。

她居然哭了……小姑娘意識到這點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慕語心的手死死地抓着花綿的胳臂，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我錯了……」她的聲音里幾乎帶着乞求。

「好了，慕姐姐。」花綿深吸了一口氣，手卻輕輕地將她推開。

「你現在快點回去基地，我跟這傢伙商量好了。」

「你從這裏走出去不會遇到那些高級喪屍的。」

「我不要，」慕語心聽了這話，立即搖頭，手指末端生出了長長的青綠色藤蔓，「我要跟你一起走！」她想幫花綿一起對付這個實力莫測的男人。

還沒等花綿反駁，旁邊一直饒有興趣看她們交談的雷奧都忍不住開口嘲諷了：「自不量力。」

倘若是花綿一個人，憑藉她體內那股強悍無比的異能氣息倒還勉強能看。

而這個女人不過三級異能，在雷奧眼裏簡直就比螻蟻還要渺小，加之先前「玩遊戲」做出了貪生怕死的選擇，令他十分地倒胃口。

心情一變差，男人的眼眸就斂得越漫不經心——「給你三十秒，再不離開我就送你上路。」

「你……快走吧。」花綿蹙眉，一邊是為雷奧的威脅而慍怒，一邊又為慕語心的安危而焦慮，「留在這裏的話，我跟他打起來會誤傷你的。」

同為異能進化頂級的存在，花綿自然也能感受到對方如同深淵般神秘莫測的強大異能，並且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行……」慕語心雖然身體還僵直著，可是心裏卻比誰都要焦急。如果之前她已經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錯誤，那現在保護花綿的生命安全就是她唯一能贖罪的方法。

剛才花綿沒有丟下自己，那現在自己又怎麼能恬不知恥地逃跑呢？

看着不願離去的短髮女人，雷奧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正當他打算再用一次精神控制驅逐對方時，卻聽到——

「慕姐姐，你走了才不會拖我的後腿。」

「你很弱，如果不離開還要我保護你。」

一旦花綿收起了臉上平素親善可人的笑意時，神情就會變得十分嚴肅。

「可是我的異能已經三級了，我們聯手……」慕語心咬了咬牙，卻被花綿斬釘截鐵的話語打斷了。

「你不行。」

「你的異能在他面前太弱了，趕緊走，別……礙事。」

雷奧抵著下頜，眼神微妙地看着花綿。嘖，明明就是怕自己傷害了她的「慕姐姐」嘛，還要裝作一個嫌棄隊友實力的惡人。

而且這演技也相當拙劣。

瞧，不僅是他，就連那個女人都露出了不信的表情。

不過，她說得倒也沒錯，確實非常礙事啊，那個只會嗡嗡亂叫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隨着雷奧的惡念，空氣中有一道無形的能量波動，如同水的漣漪一般淺淺地漾開——

「呃！」慕語心大腦一沉，彷彿被一根透明的弦勾住，身體……再次變得不聽使喚了。

花綿猛地轉頭，盯着雷奧：「你太過分了，不是說好——」

「對啊，不過我時間有限。」男人雙手插兜，微笑如同罌粟般優雅，「現在用的只是最簡單的方法，讓她乖乖離開而已。」

他說話的同時，慕語心的雙腳已經邁出了好幾步，朝着返回基地的方向慢慢離開。然而她的表情是茫然的，彷彿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幹什麼。

居然在無聲無息間就把人從肉體到精神全方位地控制住了，這就是末世最高級的精神系異能！

花綿握緊拳頭，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清楚地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她能夠仗着元級水系異能就能對付得了的傢伙。

他對他自身的異能運用，已經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從先前遇見的那一刻開始，他可以憑藉聲音、手勢、甚至意念發動各種精神系攻擊，而且攻擊力度可以隨意變換，頭疼欲裂只能算小事，能夠隨心所欲控制他人身體才是最bug的地方。

一旦他發動異能，她必然陷入被動！

小姑娘的大腦在這一刻飛快地轉動起來，幾乎是瞬息之間，她的手心就凝結出一個透藍的巨大水球——

之前在對付三級喪屍時她曾用來困過對方，現在，考慮到對方的異能是遠程攻擊，她決定用這個密封的「水牢」將人鎖在裏面，先發制人！

但凡異能，必然有介質，她的媒介是水，那他的呢？

就算精神系異能無形無色，也必須要通過空氣才能傳遞吧？

所以——花綿五指張開，那個巨大的水球朝着不遠處的男人急速飛去——只要用水裹住他的身體，讓他接觸不到空氣就可以了！

想法總是美好的。

看上去似乎也要成功了。

然而——

「太慢了。」男人輕笑了一聲，只是稍微一側身，就完美地避開了衝過來的水球。

伴隨着他的話音，水球「啪」摔落在地面，四濺的水花彷彿在嘲弄著花綿的攻擊是多麼乏力和狼狽。

花綿往後退了一步，睜大了眼睛：「怎麼會……」這個速度肉眼已經很難捕捉，而且上次明明很輕鬆就困住了那隻喪屍了呀。

其實原因很簡單，戰鬥經驗的差距而已。

雷奧作為世界最終的反派，連高級喪屍都能隨意玩弄於手中，又豈是花綿這種臨時被灌入外掛趕鴨子上架的小姑娘能輕易制服的？

「說要陪我玩，結果只有這點伎倆嗎？」男人朝着她一步步地靠近，鳳眸里含着捉摸不透的意味，「再不認真起來，可是真的會死的哦，小傻子~」

花綿看着不斷逼近的男人，那雙閃著狩獵光芒的眸子讓她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什麼無法掙脫的陷阱，只能……用無望的掙扎來取悅他。

她沉下了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感受着身體里那股奔騰的力量，試圖召喚出更大的水流，可是雷奧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發動了精神攻擊。

如同針刺扎入了大腦皮層，劇烈的疼痛感讓花綿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用不出任何的異能。

「記住了，戰鬥的時候，沒有人會停下來等你做好準備的。」男人已經來到了花綿的身前，因為幾十厘米的身高差，他高高地俯視着還在倔強支撐的小姑娘，「你剛才說自己比我強，不需要讓着你。」

「可是，你做得到嗎？」他俯下身，那雙屬於混血兒的藍眸閃爍著古書里魔物才有的暗沉的光，「只會嘴上逞強的小丫頭。」

花綿死死地咬着唇，硬生生地在疼痛的空隙中，手指微張——

雖然很不想用這一招，可是……已經沒辦法了！

雷奧很快就感受到自己的皮膚開始滲出大量細小的透明水珠。

「又來這個啊？」他眯了眯眼眸，唇邊揚起一個邪氣的弧度。

抽取生物體內水分，確實是一個必殺技。但是，如果速度不夠快的話……

男人長臂一伸，乾淨而修長的手這一次抓的卻不再是小姑娘的脖子，而是她的整個人——

嬌小的女孩被他一把摟入了懷裏，他低下頭，薄唇正好挨着對方白凈的耳垂，溫熱的氣息輕輕在她的耳側撩動：「還是太慢了。」

明明是那麼輕柔曖昧的聲音，卻如同敲響的洪鐘，震得花綿整個耳膜都轟鳴不休。

太疼了，那個聲音震得她根本都呼吸不了，下意識地中斷了剛才發動的異能。

跟精神系異能比起來，她所謂的水系異能根本就不堪一擊！

看着男人沉冷魔魅的眸，腦神經絞痛的少女渾身顫抖著，幾乎站都站不穩，要不是男人結實有力的手臂在她腰間攔著，恐怕早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我……」她的喉嚨里發出了模糊的嗚咽聲。

我怎麼可以這麼弱？

要怎麼辦？

雷奧看着懷裏咬着牙渾身戰慄，就像一隻不肯認輸的小獸般艱難喘息著的小姑娘，唇邊的笑意一點點加深。

末世的異能是由喪屍病毒引發的人體基因變質，而等級差可以通過吸收喪屍晶核的能量提高。但這只是最普通的方法。

他知道還有一種方法可以促進人的異能。

那就是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身心都處在劇烈的煎熬中，才能得到的突破。

這個小傻瓜擁有那麼龐大的異能潛力，可是她居然不會用。

所以就讓他來幫她一把吧。

現在，就看她能走到哪一步了。雷奧這樣想着，繼續加強了對花綿精神的施壓。

如果說花綿剛才忍受的只是針扎的刺痛，那現在那點痛已經從大腦蔓延到了全身上下，因為神經是貫通的，小姑娘從來都沒有經受過這麼可怕的折磨。

比第一次接受水系異能改造時還要難捱的，從頭到腳的刺疼。

她這個時候已經痛到完全沒有意識了，整個人都靠在雷奧身上，手指揪着他的白大褂，差點沒把這層布料扯爛。

不行，她不要死……她還要活着才能找……找到回家的路！

她想要，活下來！

在這一刻，她感到身體里某個地方，好像「啪嗒」一聲被打開了。

有什麼洶湧而澎湃的，比大海更加寬闊的力量，掙脫了體內的束縛——

它在呼喚著，怒號著，彷彿海神的咆哮，震徹荒原。

同一時間，以花綿為中心點，狂風大作，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本來就陰沉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悶沉的烏雲佔據了地盤，風雨欲來。

雷奧愣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

而這時，在渤陽基地的城門口，正準備坐車結伴去圍獵高級喪屍的蘇文婧小隊也發現了突然烏雲密佈的天空。

「這是怎麼了？」戴着一頂棒球帽的蘇文婧皺眉望着天空，「要下雨了？」

話音剛落下，突然刮過的一陣大風將她的整個帽子都掀了起來，吹到空中。

「哎喲我的帽子！」蘇文婧一時間來不及捉回來。

還是身側的樓易權伸手，用一根細長的金屬絲把那頂帽子勾了回來。

把帽子遞給她之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蘇文婧調情，而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天邊某個方向，喃喃道：「這是水庫的方向。」

沒錯，就在十幾公里開外的地方，距離渤陽基地最近的水庫，發出了巨響——

彷彿遠古巨獸，正在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