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末世辣文 10

這是一個陰天,天邊的烏雲遮住了炎炎烈日，空氣中帶着潮濕而又沉悶的味道。

慕語心從市政府大廳登記了信息后，沒找到合適的人組隊,便接了個偵查市區周邊喪屍情況的單人任務，地點就在渤陽市近郊的青城山。

昨天殺了兩個人後，鄰近街區的黑衣巡邏哨警特地過來問詢,在了解到慕語心的異能者身份后,他們出乎意料地並沒有將她拷送到警察局。

「異能者之間的私鬥不在基地管轄範圍之內。」他們是這麼告訴她的。

慕語心撩起耳邊的髮絲,紅唇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這個渤陽基地倒也可笑,末世不過才來臨兩三周，就將之前的國家法律盡數作廢。

異能者私鬥不管就算了，她看到有異能者無緣無故虐殺路上的普通市民，居然也沒有任何人來制裁他，彷彿那些沒有能力的普通人死了也無所謂，這個城市對異能者似乎特別優待。

她搖了搖頭，心思漸漸轉移——今天她必須接下這個任務,因為手頭已經沒有多餘的晶核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吃住都要成問題。而且,她的三級異能已經到了一個瓶頸，必須找到更多高級喪屍晶核吸收能量才行。

當初她在S市忍辱負重,跟着那對狗男女的小隊獵殺了大量一級喪屍,通過它們的晶核好不容易才升到了二級。被拋棄之後,她意外撿到一袋二級喪屍的晶核,吸收后異能居然飛快地躍升到了三級,只不過也正是那袋晶核，造成了她後來差點命喪途中。

也多虧那個小姑娘願意跑下車救自己一命。慕語心想起花綿那張純真美麗的臉龐，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

末世爆發后已經很難見到這種傢伙了，確實是天真可愛，只可惜……

她擰著眉搖搖頭，然後從兜里摸出一根只有半截的香煙，叼在嘴裏，感受着所剩無幾的煙味。

「喂，美女，是去青城山的嗎？上車了！」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停在了她面前。

慕語心看着車身上印着「渤陽基地專屬運送」的字樣，這是專門運送異能者去不同地方執行任務的運輸車，根據任務人數不同會配給大小不一的車型。

「車裏還有其他人嗎？」慕語心挑了挑眉。

「還有一個。」駕駛座上的司機示意慕語心抓緊時間，「你有什麼問題先上車再說，我還得回來載下一趟呢。」

慕語心只好拉開車門，然後就看見扎著一把黑色馬尾的小姑娘抬起頭沖着自己傻笑——

「嗨，慕姐姐，我們又見面了……」花綿朝慕語心揮了揮手。

「是你？」慕語心挑了挑眉，「你也是去探測近郊喪屍情況的嗎？」

「嗯！」小姑娘環抱着形影不離的背包，用力地點點頭。

兩人寒暄片刻，便結伴上了路。半途，那司機見車上這兩個都是妹子，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怎麼這個任務就你們倆？青城山可是剛好面向著東部，東邊打S市來的喪屍都經過山背，之前去的好幾個小隊都在那裏折了人。你們不怕？」

慕語心嗤笑一聲，沒有回答。當時接任務她就是看中青城山喪屍頻繁出沒，要不是這樣她還不一定會來。

「可是基地離青城山很近呀，怎麼沒有喪屍往這邊來？」花綿好奇地問道。

「這你就不懂了，小妹妹。」司機先生一邊控著方向盤，一邊笑呵呵地說，「渤陽這邊是軍控區，熱武器齊備，當時病毒爆發的時候，咱們那上將，就是安全基地現在的頭兒，拿着狙擊/槍領着一夥還沒有開發異能的士兵在市裏清剿，地毯式掃描，基本上到每個街區看到感染病毒的傢伙都格殺勿論。」

「上將在市內都防得那麼嚴實，對付市外的喪屍就更加小心謹慎了。」

「你知道首都的雷博士吧？他是上將的親兒子，首都軍區最核心的『腦』，喪屍驅散粉就是他研究出來的。末世剛爆發的時候上將就去首都，帶了一卡車的驅散粉回來，每天都會定時在城外佈置，所以現在青城山過來的喪屍根本沒法靠近我們基地。」

「雷博士……雷奧？」花綿緊張地攥著書包的一側，腦海中不禁又想起系統告訴自己的慕語心被滅口拋屍的那一幕，她忍不住轉頭看向對方。

「怎麼？」慕語心正把玩着手中鋒利的銀色匕首，察覺到小姑娘的視線，抬眼回視，「你不認識他嗎？」

「我……我聽說過，」花綿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慕姐姐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天才博士，喪屍的剋星，末世的希望……」慕語心微微一笑，「總之大名鼎鼎，不是我們能夠接觸到的傢伙。」

司機聽到這裏也忍不住插了一嘴：「沒錯，人家雖然沒有異能，可是出個門都有一個小隊的異能者跟隨保護呢。」

「這麼厲害啊。」不知道為什麼，花綿內心的隱憂更甚。

「你們記住，青城山的西面，就是這一片平坦的山路都是相對安全的，但是，千萬不要超過這個山頭，因為另一面已經在我們渤陽的安全區隔離帶之外。」

「青城山的東面，也就是山背，去過那裏的人我至今沒看過一個回來的。」

來到青城山腳下，那個司機叮囑了兩句青城山的禁忌，就跟她們飛快地告別了。

兩人一起上山的時候，慕語心突然攔住了花綿：「你為什麼要跟着我？」

小姑娘愣了一下，窘迫的紅暈慢慢熏染上她的臉頰：「我……」

「為什麼不跟你那個小隊一起行動？」慕語心抱臂，以一種審視的姿態看着她，「你有那麼珍貴的水系異能，他們不可能會拋下你行動。」

「你救過我，在這點上我確實很感激你，但是一碼歸一碼，這個偵查周邊喪屍的任務不是你的長項吧？為什麼你要選這個？」

對方連珠炮彈般的問話讓不擅長撒謊的花綿懵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地應道：「我就是看你一個人接任務，有點擔心……才跟過來的。」

慕語心差點被她的回答噎住了，說實話，她跟自己非親非故，也沒有過任何交集，到底擔心什麼？

「你待在那個小隊被孤立了所以不開心？想找我做同盟夥伴？」慕語心思考片刻，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也只有這個了。

「不是啦……」花綿沒法告訴對方所謂劇情的事情，只能支支吾吾地否認。

可是就這種態度，越發使慕語心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不跟人組隊。」女人眉眼冷艷，語氣果決，「而且你那個小隊太烏煙瘴氣了，一堆精蟲上腦的男的圍着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亂搞關係，我是瘋了才敢把命賭上跟他們一起走。「

「你要是真想讓我做你的夥伴，那就別跟着他們了。」

最後一句話是她看着花綿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時心軟加上去的。

因為L-01的要求，花綿是不可能離開劇情世界的主角們的，所以她只好搖頭：「我必須跟他們待在一塊。慕姐姐，我是說真的，你一個人上山太危險了。」

可是慕語心卻登時冷下臉來，以為花綿是在質疑自己的實力：「你愛跟他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走隨你，我一個人做什麼任務自己心裏有數，還用你來操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花綿還想再解釋兩句，卻被對方打斷。

「你要是害怕就趕緊下山去，別再跟着我。」

「我們分頭走。」

花綿抿住了唇，看着一襲風衣的慕語心利索轉身的背影，糾結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小系，這該怎麼辦？」她急得都開始咬手指甲了。

【宿主稍安勿躁，對方不願意同行，我們偷偷跟上去就行了。】

為了避免慕語心察覺，花綿聽從L-01的指揮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直到慕語心的人影徹底消失，才跟了上去。

約莫半個多鍾后，花綿還在跟路邊纏着自己腳踝的小型變異植物作鬥爭。

「肯定是慕姐姐發現了我在跟蹤她，叫這小東西來幫忙啦。」小姑娘拿着一把小刀艱難地鋸著那條難纏又固執的藤蔓，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植物依然頑強地繞死了她的右腳，讓她動彈不得。

L-01提醒她：「宿主，你可以試試看用異能對付它。」

花綿鼓著嘴：「用我的異能只能給它澆澆葉子吧？」

「動動腦子，你的異能可以澆水，自然也能吸水。」白色的毛球一道沒有其他人出現的時候就會趴在花綿的腦袋上，懶洋洋地指點江山。

「你是說奪走它的水分嗎？」小姑娘一點就透，手指微張，似乎有什麼瑩藍色的光芒在指尖閃爍。

下一秒，原本還生龍活虎、生機盎然的變異植物就像被突然抽干水分一樣，直接癟了下去，顏色從嫩綠轉為悶黃。

儘管花綿先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那立竿見影的效果嚇了一跳。

「哎，這樣殺掉一條生命也太容易了吧？」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又聳了聳鼻翼，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邊還在糾結，另一邊的慕語心早就遇到了一隻三級喪屍，她手裏沒有槍，一把匕首舞得飛快，配合著她隨身戰鬥的藤蔓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強把那隻喪屍打成重傷。

可是進化到三級的喪屍本身已經具有一定的智慧，它受傷后狡猾地順着山路往東邊的方向跑，慕語心追到山頂時稍微猶豫了一秒，但是三級晶核的誘惑力最終還是讓她毅然走進了那個司機口裏的「禁區」。

追了幾分鐘后，她就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百米開外的空曠地帶。

一堆三級喪屍在最外圍坐着，在原地一動不動，乖得就像小雞仔一樣。

中圈是可怕的四級喪屍，看着那些粗壯的鱗片和變形的節肢，慕語心忍住尖叫的慾望只想立刻往回跑——她要是被那些發現的話，一秒就能被撕得粉碎。

三級異能者對上這麼多四級喪屍，簡直是自尋死路。

可是最令她崩潰的是，那些三四級的喪屍簇擁著的內圈。

那裏有她根本辨認不出幾級的喪屍，但是散發出的氣息已經讓她臉色慘白，好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萬分。

而最中心，所有喪屍都圍着的地方，是一個人。

那是個男人，身高約莫一米九，披着白色大褂，帶着金絲眼鏡，一派溫和儒雅的模樣。

但是他手上卻像拎着一隻寵物一樣，提着一隻內圈的喪屍。

那隻喪屍幾級來着？慕語心只能模糊地感覺到它至少在五級之上。

可是這一刻，那隻放在任何一個城市都可能會帶來滅頂之災的前所未見的喪屍，卻被輕輕鬆鬆地拎起來，乖巧得就像一個玩具。

然後她睜大了眼，看見，那人像撕開一張紙一樣，輕輕巧巧地用雙手，將那隻喪屍左右兩肢用力一扯，「噗嗤——」，紅色的白色的青色的就像炸開的花一樣，四濺開來。

男人的白色大褂瞬間就被弄髒了。

但他心情好像非常愉快，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停下來。

他的眼鏡有一邊似乎被血漿濺到，紅褐色的污漬凝結在鏡片上。

慕語心這一刻寧願自己的視力沒有那麼好。

她看見那個男人偏著頭，往這邊的方向看來。

血色的鏡片下掩藏着嗜血的眸。

直直地，朝她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