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270.番外,離山夜行(一)

871.270.番外,離山夜行(一)

一程山一程雪,

一束月光千千星盞,

醉依香樓舞紅袖,此經年,何時歸?

一輛尚算中等的馬車,正在山中趕路,冬天裏日頭落的早,天眼看就要黑下來,看看四周環繞的群山,一望無際的潔白,車夫的臉色不由緊張起來,猛的一甩鞭子,馬兒吃痛,也知主人心焦,發了風似的往前奔去。

山間小路本就難行,加上被積雪覆蓋,馬兒這一加速,馬車便不受控制的搖擺起來,好像是吃了酒的醉漢,東搖西晃。

「哎呀!」馬車內傳來一聲痛呼,緊接着就是暴怒的聲音,「娘的,找死!」

車夫聽得有人起身,想起上車之前那個凶神惡煞般的壯漢,嚇得瑟縮了下脖子,這個主兒可是得罪不起,他腦袋裏尋思著要怎麼說的功夫,一個年輕人安撫道,「三哥,這是山路,顛幾下難免的,咱們都是大老爺們,還怕這個不成?」

車夫鬆了一口氣,還是有明白事理的人。

「娘大,差點把老子的蛋給顛出來!老子非得砍了他不可。」被喚作三哥的人被人勸阻,非但不聽,反而更加的張狂。

車夫的臉色一變,將手中的鞭子握得死死的,屁股也是往車轅邊挪了挪,算好角度,等下跳車不至於摔成個殘廢。

在他看來,壯漢這等脾氣,多半是沒自己好果子吃的,自己也要早做打算,可等了半天,也不見那壯漢出來,便覺得好奇,悄悄回頭去撇了一眼,頓時嚇得臉色青白,忙忙掩好車簾,專心致志的駕車。

馬車內空間不大也不小,剛好可以坐下六個人,有兩個一胖一瘦,胖的黑,瘦的白,穿着隨意且單薄,兩個人的雙手都是青筋如藍,顯然是江湖上的練家子。

黑胖子,就是剛才發飆怒喝的三哥,滾刀手廖三兒,白瘦子則是他的師弟,千面人白隨風。

還有兩個人,頭上戴着文士帽,身上披着大氅,卻是普通棉布所制,一看便知是秀才,一人面容俊美猶如謫仙,一人卻帶着個銀色的面具,只露出漆黑深邃的眼眸,這兩人縮在角落裏,雖然盡量降低存在感,但沒有人會忽視他們。

而另外兩個人,卻都是中年漢子,一人比較瘦小,手臂卻出奇的長,另一人中等身材,其貌不揚,只緊緊跟着瘦小漢子,時刻不離。

此時,那手臂出奇長的瘦小個子的右手正按在廖三的肩頭,「莫吵,不要打擾了公子的雅興。」

他叫何猿,此次是回鄉看望老母親,方才個子略高的秀才吟誦的詩他很喜歡,正符合了此時此刻的景緻,這本是男女之間的情詩,可他聽了卻覺得是老母親在問自己,何時歸,何時歸!

這場景原本沒什麼,按理那車夫也不該駭然,只是他看的是廖三的臉色,豆大的汗珠從廖三的額頭流下來,滴滴如水柱,廖三兒的臉上全是痛苦之色,何猿的兩隻手指,已經夾碎了他的肩胛骨!

白隨風一看便要站起,一直跟着何猿的漢子眨眼就換了座位,亦是伸手按住白隨風的手臂,一碰之下,重逾千斤。

白隨風強顏一笑,「兩位高人,我三哥有什麼得罪之處,小弟代他向兩位賠罪,還請高人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說着,白隨風做了個下跪的動作,本以為跪不下去,只是手臂上力量一輕,他已經結結實實的跪下,一抬頭,怪人正冷冷的瞥着他。

「要麼滾,要麼閉嘴,再開口,老子廢了你。」何猿冷哼著,收了手,沒事人兒一樣坐在那裏,目光飄向角落裏的兩個秀才,歉意道,「打擾兩位公子了,請繼續吧。」

「喔,沒事,興緻沒了。」高個公子搓了搓手,漫不經心的回著話。

「大哥既累了,便歇息一下就是。」面具男子語音溫柔,面具之下,定然是陪着笑臉。

「嗯。」

高個公子輕輕的垂下眼,刷子一般的濃密睫毛,彎成了鸞尾。

何猿的臉色一沉,他剛才露的一手,足夠震駭,若是普通人,定然已經嚇懵,可他們卻似乎根本沒看見一樣,這兩人要不是深藏不露,就是普通百姓家裏的無知書生。

在兩人身上打量了半天,何猿也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高手的痕迹,想着嚇唬他們一下,說不定會露出什麼破綻,便冷冷一笑,「二弟,聽聞冀州山中有雪妖出沒,食皮剝骨,應該就是這附近吧。」

崔迪心領神會,「沒錯老大,聽說是個穿白衣服的女人,長大極美,與常人無異,可若你看着她的眼睛,你就死定了。」

「怎麼死的?」問話的卻是臉色發白的白隨風。

「你不想死?」崔迪反問。

白隨風猛然點頭,「這是自然。」

他已經忘記他們是敵對的...期盼的看着崔迪,等着他說出答案。

崔迪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只要你脫下自己的鞋子給她就是了。」

「這樣簡單?」

「嗯。」

白隨風有些將信將疑,可見崔迪一臉的認真,似乎也是信了七八分。

「他騙你吶,」閉着眼的高個公子,不緊不慢的開口,「寒天雪地里,你沒了鞋子,肯定會被凍死,這天下間,那裏有什麼妖,若有,也是惡人而已。」

白隨風這才反應過來,神情有些不自然,自己的表現似乎是太膽小了些。

他恨恨的看了眼自鳴得意的崔迪,眼光陰沉了下來。

這世間有沒有妖,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山中,肯定有!

山路上,除了四輪馬車的車轍印,還有一行清淺的足跡,緊緊跟着馬車。那足跡彎彎曲曲,偶爾還有幾處猩紅的血滴,在冷寒的空氣中,很快就凝成了晶瑩的珠子,一顆顆紅彤彤的,彷彿誰的血淚。

高個公子的話才說出沒多久,馬車就驟然停下。

車上的幾人都皺起了眉,看着車簾被人從外面掀開,卻是車夫略帶哀求的臉。

「各位大爺,這個小公子獨自一人,眼看天要黑了,我不放心,咱們能否帶他一程?」

一個白衣少年,從車夫的身後緩緩走出。

少年面如滿月,眉眼彎彎,看起來也就十七八的樣子,黑髮如墨,上面也帶了個白色的文士帽,整個人冷冷清清的,日光不明的時候,他好似一層煙霧,飄渺的很。

時值三九,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少年卻不畏寒,只穿了單衣的瘦削肩膀,既平又直。

看着這突然出現的少年,車裏的六人反應都不一樣。

何猿與崔迪雙臂環胸,何猿冷道,「上來也可以,那就坐在地上吧。」

這其實就是不同意了。

馬車三面有座位,各坐了兩個人,是剛剛好的格局,再加一人,確實也無處可坐。

廖三兒和白隨風被何猿整治過,見他開口,兩人頓時不敢說話,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便知他們也是不同意的。

「來我這裏坐吧。」高個的美公子盯着白衣少年,嘴角揚起一抹溫暖的笑意,「我們三人擠一擠。」

說着話,他就往銀面男子那邊擠了過去,兩人緊緊挨着,無限親密。

銀面男子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高個公子笑道,「銀七,你放鬆。」

那少年卻極為大方,一掀袍子就坐在了高個公子的身邊,兩人也是緊挨着,胳膊和腿都碰到一處。

「多謝公子,在下上官平。」少年莞爾一笑,聲音清脆好聽,黑眸中星光點點。

「方陽。」高個公子用力吸了下鼻子,鸞尾般的羽睫不著痕迹的抖動了幾下,少年的身上帶着清冷的雪氣,令人精神大震。

「是個好名字。」

上官平又是一笑,露出一排發亮的貝齒,方陽的心猛的一顫,眸色亮了幾分,「是父親取的,他希望我能像太陽一樣,帶着溫暖。」

「你的父親很有意思,若你有兄弟,該如何取名?」上官平眨着眼,看起來靈動俏皮。

方陽輕輕笑了,「父親說我不會有其他兄弟。」

「哦,抱歉。」上官平可不想打聽人家的家事,便不再開口,靠在車廂上,透過一抖一抖的車簾,看着外面漸漸暗沉的天色。

方陽自然也閉上了嘴,他的身份特殊,能這樣說幾句平常的話,已經很難得,再說他也不擅長聊這些事。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銀面男子,他袖子裏的手已然握緊,方陽的話,深深的刺激了他,你像太陽,可以發光,而自己就要在你的光芒之下,若有光,也是折射你的光芒!

不會再有其他兄弟,父親,你真的這樣狠心?

東方少月,看來你要有所動作了才行!

是的,他不叫銀七,他是東方少月,而他也不叫方陽,是東方少陽,他們此次,就是來查雪妖殺人之事。

最後的一點光亮隱沒在群山之中,被雪覆蓋的小路,完全的黑了下來,踏踏的馬蹄聲和車轍壓雪的嘎吱聲,一聲一聲,暗夜裏聽着有幾分驚悚。

雪地里清淺的腳印,更加的模糊,一個影子飄飄蕩蕩的跟在馬車之後,夜風吹來,影子忽左忽右。

「我好冷...」宛若幽靈的聲音從影子口中發出,剛一出口,就被風給吹散了。

小路的盡頭,寥寥燈火飄搖,客棧已然在望。

車夫將馬車穩穩的停好,眾人陸續下車,這才發現天空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

客棧很小,裏面的設施卻很齊全,尤其是炭火燒的旺旺的,房間里的溫度,暖如三春。

店老闆姓顧,是個五十開外的中年漢子,臉上帶着和煦的笑,給人和和氣氣的感覺,

看着眾人進來,顧老闆有些為難,「小店只有三間客房,諸位看看這...」

他的意思是讓大家商量一下,八個人要如何住三間房,可何猿一向霸道,當場就打斷他,「將最好的一間給我們二人,其餘的兩間,他們分吧。」

東方少陽挑了下眉,何猿這口氣好似施捨一般,聽他的口氣,他沒有要兩間已經是很大方了。

廖三和白隨風異口同聲,「我們兩個一間。」

神態也是倨傲無比,他們是打不過何猿和崔迪,可卻不將剩下的人看在眼裏。

書生嘛,最無用了。

車夫是個明白人,他也不想惹事,當即就說,「我和這位小哥擠一擠,不介意吧?」

他說的是店小二,一個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年,是顧老闆的孫子,被人拉住手臂,也只是木木的看了一眼,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那一眼冰冷無情,車夫的手不自覺的縮了一下,想收回來,卻被顧老闆按住,他笑道,「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這是同意了。

剩下的就是東方少陽,少月和上官平了。

顧老闆看着上官平主動說道,「這位小兄弟,如果不嫌棄,就和老夫擠一擠?」

上官平嘴角一揚,笑吟吟的剛要答應,東方少陽卻一拉他的手腕,沉聲道,「我們一間,銀七和顧老闆一間。」

東方少陽的語氣很是肯定,是不容置疑的,裏面似乎還有些不悅的成分。

顧老闆一愣,他是看上官平比較瘦,占的地方少,這才選擇了他,可卻沒想到因此得罪人。

「好。」銀七倒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實則他帶着面具,除了眼神之外,別人也看不出什麼。

「好,好,不早了,各位客官早點歇息,客房內都有燒好的熱水和乾糧,有別的需要,隨時叫我就是。」銀七已經開了口,顧老闆也就不好多說什麼,殷勤的招呼著眾人去休息。

房間內,上官平側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的東方少陽,撇了撇嘴,「方陽,你過來,我送你樣東西。」

東方少陽徐徐睜開眼,斜睨著上官平,見他單手支著頭,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眸子沉了沉,片刻之後,才走了過去,站在床邊。

上官平隨手從懷中摸出一個東西給他,「雖然丑了些,但送你,謝你的維護之意。」

東方少陽伸手接了,這東西還真是丑,尤其是布料是黑白二個月亮並成一個圓,看起來十分的怪異,「這是什麼?」

「香囊啊。」

「香囊?」

這是他見過最丑的香囊,別的女子誰不用最好的錦緞,或者親自綉上象徵綿綿情意的圖案,可她卻...

東方少陽皺了下眉,他並不是嫌棄,只是覺得這圖案有些奇怪,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此物萬萬不可離身,若遇到危險,便點燃裏面的東西。」見方陽不喜,上官平的眸色沉了下去。

東方少陽點了點頭,「銀七沒有么?」

「我不喜歡他。」

東方少陽不解,直白道,「他並未惹你。」

「他的眼神太深沉,是個心機過重的人,若是你的手下,你要小心。」上官平說完就閉上了眼,看樣子是要睡覺了。

東方少陽一頭霧水,卻也沒有多想,隨手將香囊掛在了腰間,他見過珠寶翡翠無數,卻對這個物件分外喜愛,原因無他,實在是太丑了,而且這裏面根本就沒有東西。

明明什麼的沒有,他偏偏說的煞有介事,這倒是讓東方少陽留了心。

銀七的事情,卻被他當做了耳邊風,不是他不想懷疑,而是他不能懷疑,銀七是父親為自己親自訓練的暗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早已生死相依。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漸漸的整座客棧都變成了白色。

東方少陽迷迷糊糊的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他耳邊輕喊,「方公子,方公子,快醒醒。」

東方少陽睡眼惺忪,只見眼前之人一臉的焦急,正是店主顧老闆。

「顧老闆,何事?」

「着火了,莫要多說,快隨我走。」顧老闆不由分說,拉着東方少陽就往外走。

「着火了?」東方少陽有些怔怔,怎麼會着火了?可他來不及多想,扭頭就往床鋪去看,那邊正冒着濃濃的黑煙,已經看不清楚。

「上官兄弟!」東方少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甩開顧老闆的手,就往床鋪衝去,可也才走出一步,又被顧老闆死死拉住,「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不知怎麼回事,東方少陽的力氣竟然使不出來,迷濛中被顧老闆推出了客棧,冷風夾着雪花打在臉上,凍得他渾身發抖。

「這麼冷的天,怎會着火?」

「哎,我也不知,」顧老闆擦了把汗,面露哀傷,「多年的心血白費了。」

東方少陽有些懵懂,他覺得有些奇怪,可又不知究竟那裏不對,自己好似在夢遊一樣,雙手和雙腳都不停自己的使喚。

兩人在風雪中往山裏走去。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陰影中走出一個少年,拎着一把砍柴刀,看着兩人的背影,木木的臉色露出陰狠。

他的動作很是迅捷,幾步就追了上去,刀上紅黑色的液體一點一點的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紅色的印記。

也不知走了多久,東方少陽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異常的吃力,他覺得自己彷彿背着一座大山,寸步難行。

「到底要去哪裏?我要回去,我要去找上官兄弟。」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白衣少年,東方少陽低聲嘟囔著。

「快走吧,他就要追上來,我攔不住他。」顧老闆面色焦急,不住的拉着東方少陽。

「誰?誰在追我?」

還沒等到回答,就聽見背後的雪地里傳來簌簌的聲音,正有人朝他們走過來。

顧老闆的面色大變,急忙朝身後看去,茫茫雪地之中,面色陰狠的少年徐徐舉起了刀。

「快跑!」顧老闆死命的一推,將東方少陽推了個趔趄。

東方少陽也看見了少年手中的刀,聽見顧老闆的喊聲,他本能的想要跑,可惜卻無論如何也邁不開步子。

少年冷冷的看着顧老闆,「你,阻攔,找死!」

你膽敢阻攔我,就是在找死。

他長的木然,說的話也是磕磕絆絆,不認識他的人,根本都聽不明白。

顧老闆噗通一下跪在雪地上,「小念,不要再殺人了,我求求你,你娘是治不好的。」

小念扯了下嘴角,似乎是要冷笑,「剝皮,美...娘...」

他說的輕飄飄的,聽在東方少陽的耳朵里卻如墜冰窟。

雪地里又有簌簌的聲音,這次明顯的很輕,很淺,若不是此刻生息全無,東方少陽根本聽不見。

他回頭一看,整個人都僵了,一丈外,一個白衣女人正緩緩的朝他走來。

白衣是破爛的棉衣,披散這頭髮,風一吹,頭髮就左右飄揚。

令東方少陽吃驚的是女子的臉,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臉,她的整張臉皮都不見了,臉是一團模糊的血肉,鼻子眼睛嘴巴,只是黑洞。

還有血,從臉上滴落,在她清淺的腳印中凝成血珠。

女人徑直從東方少陽身旁走過,好似根本就沒有發現他一樣,往舉刀的少年身邊走去。

「念兒...」女人念叨著,「娘好餓...」

小念眸子閃過黑氣,他越過顧掌柜,朝東方少陽走來,手中的刀亦是狠狠劈下,娘沒有看見這個人,那麼自己就殺了他,剝下他的皮,讓娘食他的血肉。

天下男人,皆薄性,尤其是長得好的!

「去死吧,你!」小念的這刀又狠有快,眼看就要落在東方少陽的頭頂,卻聽鐺的一聲,竟然在半空停住了。

那刀似乎是砍在了什麼硬物上,發出脆響。

半空中,兩根纖細的手指,牢牢的夾住了小念的砍柴刀,白衣少年似乎是憑空冒出,他的中指上帶着一朵梅花戒指。

東方少陽原本覺得渾身冰冷,他覺得自己會死在這雪地之中,他曾想過自己的幾種死法,可卻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

東方少陽使勁的睜大了眼,白衣少女上官平宛若天使神光,他千斤重的雙腿似乎也變得靈活了一點,他凝視着上官平的背影,眼眶有些發酸,那纖細的沒有多少分量的腰身,瘦削的肩膀,居然有這樣的力量。

她兩根手指就讓那刀動彈不得,該是比何猿還要厲害,因為他是用了一隻手。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白衣女子見有人阻止自己的兒子,飄飄忽忽的又往上官平這邊來,輕輕的一揮袖子,上官平的面色就是一變。

這一揮之下,重逾千斤啊。

小念趁機發力,揮舞著刀與上官平斗在一處,砍柴刀粗苯,他卻使用得如魚得水,身姿也甚為靈動,上官平面色平靜,一雙眼似乎還含着笑意,像是在耍弄對手一般。

東方少陽看得呆了,漫天飛舞的大雪中,一個翩若驚鴻,一個凶神猙獰,兩個人戰得酣暢淋漓,似乎這風,這雪根本不關他們的事。

若只是對付這小念一人,上官平顯然是佔着上風的,只是每每到關鍵時刻,那白衣沒臉女就會揮動衣袖,小念便會化險為夷。

很顯然,這女人並不想傷人,但似乎神智有些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不能在這樣下去。

東方少陽在一旁觀戰,暫時沒有了危險,可他是個君子,斷然不會看着一個女子為自己打拚。

是的,他已經發現上官平是女扮男裝,所以他寧肯自己坐着睡,也不願她與顧老闆一起。

手腕靈活多了,東方少陽就摸到了那隻古怪的香囊。

香囊硬硬的,裏面好似有東西!

東方少陽大吃一驚,掛在腰間之前,這香囊裏面根本就沒有東西,怎麼此刻竟有了?

他不敢耽擱,連忙取出來,卻是一張古怪的圖畫,中間也畫着香囊上哪種古怪的圖案,一黑一白的兩個月亮並了一個圓。

火光燃起的剎那,東方少陽看見上官平的嘴角揚起了笑容,他也跟着笑了。

白影極速的閃動,眼前景色一變,卻是一處破敗的草屋外,星月漫天,風燈搖曳著,根本就沒有下雪的痕迹。

只是,石碾旁沒有臉的恐怖女人,一臉木然的小念,還有滿臉歉意的顧掌柜,才讓他覺得方才的一切並不是夢。

「方兄,多謝你。」又是上官平清脆好聽的聲音。

東方少陽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可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自己也沒出什麼力,當下眸子轉了轉,「上官兄弟,你無事就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其他人那?」

「在裏面。」上官平指著破敗的茅草屋,「你可以去看看。」

東方少陽看了過去,黑漆漆的茅屋陰氣森森,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還是走了進去。

剛邁了一步,一個人影就沖了過來,嘴裏大喊著,「魔鬼,老子不怕你,有種再來啊。」

火光亮起的同時,他看到一個人臉色慘白,披頭散髮的,衣服上有多處血跡,可能是長期處在陰暗之中,火摺子的亮光讓他閉上了眼。

是何猿。

他並沒有受傷,就是受到了些刺激,見到東方少陽,他明顯的鬆了口氣,往地上一坐,神情多迷茫。

東方少陽越過他,往裏面走去,剛走了兩步,手就抖了一下,火摺子的光弱了幾分,但他還是看清楚了。

一張土炕上,車夫與崔迪,廖三兒並排躺着,臉上一團血肉模糊,皮不知道去了那裏,他們躺着一動也不動,已經死去多時。

白隨風卻並不在這裏,包括銀七也不在。

銀七沒事就好。

東方少陽莫名的鬆了口氣,內心當中,他不希望銀七出事。

「你們一家的陣法已經破了,再也不能害人,你還不說實話嗎?」

東方少陽走出來的時候,上官平正負手立在顧老闆身前,神情嚴肅,眸間清冷,隱帶着殺氣。

少年身影纖弱,白衣飄飄,彷彿隨時都會乘風歸去,東方少陽快走兩步,站在了離他最近的位置。

顧掌柜的臉上仍然是一團和氣,看不出任何的變化,只是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眸子也是時不時的掃過上官平,顯示出他的內心非常的緊張,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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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材小姐大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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