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算什麼

她說：好啊，我答應你，我會活到那時候。

頓了頓又取笑他，「你看你，這麼大的人了，總是哭……把眼淚擦擦，我跟你說兩件事。」

慢慢將手抽了回去，她認真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卓然，你知道我是愛美的。哪怕瘋瘋顛顛的半年乞丐生活，我也不會讓自己活得邋遢。所以，答應我，不要給我做化療。我不想活到最後的時光，還要被各種折騰，死得毫無尊嚴。」

這是她的第一個要求。

卓然心如刀絞，拼盡全力的顫抖著嘴唇，才能剋制自己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大哭聲。

是。

她是愛美的……但他不能一個人就這樣答應她。

他咬着唇，聲音帶着幾絲顫音，「……可是，我怎麼能做這樣的決定？露露，你該見見邵知。他這些天為了你，人都瘦了，也快瘋了。我看他知道後悔了，你不願意見他，他就天天守在門外看着你。露露，你……」

話沒說完，他就已經說不下去了。

因為，展露不想聽了。

她吸口氣，打斷他的話，又說起了第二件事，「我死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邵童。卓然，我沒有任何資金存款，我也給不了邵童任何未來。所以，算我自私的請求你，在我不在的日子裏，幫我好好照顧他。」

她只有這兩個願望。

其它，便隨風去吧。

「可是……邵知呢？他畢竟是邵童的父親。」卓然還想努力，這是他答應邵知的，也是想要滿足她最後的一個心愿。

然而，展露卻並不在意邵知。

縱然心裏有他，那又如何？

笑一笑，展露面色淡淡，「他？我們早已離婚，再沒有任何關係……他是童童的親生父親。如果，他還有點良心，想要再為邵童盡份力的話，那也便由他。」

她不原諒他。

這輩子……都不打算原諒他！

「可是……」卓然還想再說，展露已經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卓然，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我希望我下一次醒來，可以很快出院。」

她活的時候，是邵氏集團整個員工公認的「鐵娘子」，說一不二，手段果斷。

她將要死去的時候，也會是活在兒子心中最美的媽媽。

可是，她唯有一個心結：寧死，不願見邵知。

她不恨他……可她也永遠不想見到他。

將死，就讓她任性一次又何妨？

面對這樣的展露，卓然無話可說。

他很快退出ICU病房，將展露的兩件事情說出來，眼眶還紅紅的，整個人的狀態也極其不好。

他說，「邵知，我已經儘力了……露露不想見他，寧死，不見。」

寧死，不見！

僅僅只是四個字，邵知猛的閉眼，腳步一個踉蹌，「她當真，恨我至此？」

卓然搖頭，「……你跟她同床共枕這麼多年。她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邵知從前不清楚。

可現在清楚的很。

從那個寒冷的雪夜，從她渾身冰冷的抱着懷裏的兒子，一步一步背着對他，那麼絕決離開的時候，他就應該有些察覺。

她如是一團火，愛的時候不顧一切，全心全意。

不愛的時候，你又是什麼東西？

我愛你，才給了你無休無止折磨我的權利。

可當我不愛你的時候，你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