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匹夫之大義

第四百三十三章 匹夫之大義

墓道依舊被黑暗所籠罩。

「歡迎黃.局長加入我們的隊伍——對了,我重申一下,我們不是進入王陵探寶的,而是要消滅鬼子。」宋遠航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充滿凜然正氣。

白牡丹深呼吸一下:「遠航弟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眾人都明白白牡丹的意思,立即向黑暗之中奔去。黃簡人和老夫子斷後,耿精忠舉着火把一瘸一拐地沖在前面,跑得氣喘吁吁,很賣力氣。

正跑着,前面忽然出現兩條墓道——墓道竟然在此處分岔了!

耿精忠差點撞到牆上,反身跑了回來:「糟糕了,兩條路,走哪條?」

黃簡人和老夫子相視一眼:「兩條都是死路,走哪條都一樣。」

「姐夫啊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您是這方面的專家,選一條吧,要不我扔一枚銅錢問問?」耿精忠大呼小叫。

黃簡人狠狠地瞪一眼耿精忠:「我已經說過了,兩條路都是死路,這邊一條明顯是通向王陵主墓室的,宋隊長不希望讓日本人得到王陵秘藏,不能走;而這邊一條是九宮坤二位的死門,此路不通,難道我說錯了?」

「黃.局長的堪輿之術造詣頗深,在下佩服!」老夫子淡然地拱手笑道:「白大當家的,大少爺,您不覺得這條路有些眼熟?」

宋遠航驚詫莫名,慌忙仔細觀察兩邊的墓道,恍然所悟,拍了拍腦袋:「諸位,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竟然是二龍山山寨之下!」

白牡丹立即明白了宋遠航的話,不可思議地驚嘆一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黃雲飛和耿精忠等人卻不明白,老夫子也不容宋遠航和白牡丹解釋,立即將懷中的七星鎖匙拿出來交給宋遠航:「我走這邊引開日本人,你們走死門!」

「夫子?!」

「不要說了!」老夫子忽然嚴厲起來,掃視一眼白牡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可以選擇生也可以選擇死,生與死的輪迴自有天意安排。大當家的對我不薄,在最落魄的時候收留我,傾心傾力十幾年,而我與護陵七大家族的結緣也算是天意,我虧欠的是楚家的承諾,現在承諾已然兌現,了無牽掛。」

宋遠航的眼圈通紅,咬着嘴唇,淚無聲地流下。

「遠航弟弟不要這麼煽情,我都受不了了呢!」白牡丹淡然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師兄年輕的時候可是呼嘯山林的刀客獨行俠,在二龍山埋沒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等這個機會,現在心愿已了,實乃大幸!」

宋遠航與老夫子擁抱在一起,老夫子拍了拍宋遠航的肩膀:「軍閥混戰那陣子老子虛度青春,天人不應四維不章;現在國家有難我卻老矣,唯有這一戰讓我成為為國而生的匹夫,實乃大幸!」

淚水肆意奔流,情感覆水難收!

老夫子的一席話感染了所有人。

「夫子如父!」宋遠航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發出一聲憤怒的悲呼!

此情此景痛徹肺腑,一言一語擊打靈魂。

老夫子攙扶起宋遠航,黃簡人上前一步拱手:「大少爺,老朽慚愧,終其心思與大當家的為敵,雖年過天五卻一無是處,夫子此行不必孤單,有我陪伴定然會笑傲生死,更何況我們也未必不能走出死門,但一定要將日本人全部消滅,還請大少爺以大局為重,莫要耽誤了文物轉運!」

耿精忠梗著脖子,眼圈通紅,這是他聽到黃簡人所講的最有良心的話,甚至懷疑不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一般。白牡丹凝神嘆息一聲:「黃.局長何時來的如此悲壯了呢?我若不說破的話諸位還以為他是日本人的走狗民族的敗類,實在是錯得離譜。」

「那就請白老闆不要說了吧!」黃簡人尷尬道。

「耿家世代為兵,您是耿家的姑爺,耿老爺子縱橫捭闔的時候您就是馬前卒;圍剿二龍山是大當家的與您的約定,一年兩次,春秋各一次,為何每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目的是為了彰顯大當家的威武,眾多覬覦二龍山的兵匪無不望風遁逃;大當家的走了您千方百計調查真兇,並與我和藍笑天定下計策,向山寨輸送軍需給養,所以才能進出陵城自如;百丈崖之戰奪得天星洞藏寶被日本人奪走後,警察隊與蘇小姐的憲兵連喋血落馬坡,軍警抗敵成為美談!」白牡丹一口氣說出這些事實,還意猶未盡:「這次巧用李代桃僵之計,讓耿精忠重新歸入七大家族的正軌,又巧設計謀,在落魂溪弄死十多名日本人,誰敢說黃.局長不是赤膽忠心?!」

白牡丹的話的確言之鑿鑿,眾人方如夢初醒。

老夫子淡然一笑:「黃.局長有當年耿老爺子的遺風,諸位,就此告辭!」

「姐夫,感情老子一直都是炮灰啊……」耿精忠梗著脖子擦一下眼淚:「不過當了這麼多年的炮灰,老子現在當把槍,我也跟您去了!」

「你保護宋隊長轉運南運文物,這裏沒有你看的熱鬧!」黃簡人面沉似水地瞪一眼耿精忠。從懷中掏出一枚七星鎖匙扔給耿精忠:「這個是張久朝的,陳氏家族信物,替我了了心愿!」

耿精忠三角眼一翻,剛要說話,墓道內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槍聲!

「大家快走!」老夫子焦急不已地低吼一聲,搶過宋遠航腰間的手槍便翻滾到旁邊的墓道之中。

白牡丹淡然地回頭望一眼七星天火洞方向,一笑:「幾個小日本不在老娘的眼裏,想當初在錦繡樓也擺了他們一道,那會老娘只要錢,今兒我改變打法了,我要他們的命!」

宋遠航立即意識到白牡丹話中有話,焦急萬分地拉住白牡丹的手:「姐姐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白牡丹決然地搖搖頭:「好弟弟,當初在錦繡樓的時候提起這件事我就心酸,當年勾日的發動七七事變的時候,我那個在學兵連的弟弟就衛國捐軀了,若不是你的安慰到現在我也緩不過來。記住姐姐的話,一腔熱血衛國而流,滿腔恨仇殺敵盡忠!」

白牡丹一下推開宋遠航,拔出精鋼短匕首:「你們誰都不許勸我,大當家的走的時候我就應該追隨而去,留着這條賤命就是給大當家的報仇的!」

眾人無不為之動容,耿精忠梗著脖子拱手:「白老闆,我耿精忠活了一輩子,感情到現在才活明白,捨生取義殺身成仁,您放一百個心好了,您未了心愿我來完成,到了那邊別不認我這個混蛋就成!」

白牡丹從容地點點頭:「到頭來你竟然知道我的未了心愿,也是有心之人,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我白牡丹沒有把家族姓氏放在心上!」

耿精忠握住宋遠航的手:「宋隊長,咱們走!」

邁克在胸前畫着「十」字:「願上帝保佑你們這些為國家民族而生的好人們!」

宋遠航咬了咬牙,率領眾人向另一條墓道奔跑而去,片刻之間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墓道內又歸於平靜。

七星天火洞內,田中道鳴收起手槍,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劉麻子的屍體,忽然嘆息一聲:「可悲,可嘆!」

劉麻子滿臉鮮血淋淋,身下也是鮮血,但血卻是紫紅色。腫脹成豬頭的臉甚為可怖,本來乾癟的老臉褶子都被撐開,早已面目全非。

「劉先生忠心耿耿,實在不該死。」山本龍夫驚懼地看一眼屍體說道。

田中道鳴微微搖頭:「中國有一句話,叫做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被吸血狐蝠攻擊受傷之後而中毒,一路而來並沒有得到救治,現在毒性複發,臟器已經衰竭,只能給他一個痛快的。」

「閣下,我們應該出發了!」

田中道鳴漠然地搖搖頭,掃視着八名手下,慘然道:「這次行動徹底失敗了,秋野戰隊已經不復存在,華北特務機關的位置事實上已經空閑,奪寶已然失敗,大家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

眾人無語。

原因很複雜但也非常簡單。《田中奏摺》所言極為正確:惟欲征服支哪,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哪。雄才偉略需要智慧,縱橫捭闔亦需要智慧。而那些戰爭狂人們只知道訴諸於武力和陰謀,他們以為這些便是征服的智慧,與古老的東方哲學相比較起來雲泥之別!

田中道鳴哀嘆一聲:「帝國之雄心唯有以吾輩之鮮血洗鍊,帝國之強大唯有以諸位生命付出,從現在始,誓死奪寶,一雪前恥!」

誓死奪寶,一雪前恥!

七星天火洞內傳來一陣狼嚎似的的喊聲。全然沒有看到地面上被燒得慘不忍睹的幾具屍體,無疑於莫大的諷刺。

「出發!」田中道鳴揮動着指揮刀,率先走出天火洞。

宋遠航一行人在黑暗之中疾行,耿精忠則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走出大概有幾百米的距離,耿精忠一下跌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哀嚎。宋遠航翻身摸到耿精忠:「兄弟,你怎麼了?」

耿精忠心頭一熱:「宋隊長,我感覺越走越不對勁啊,先前的墓道沒有這麼寬敞,地面也沒有這麼平整——感情走慣了坑窪不平的路冷丁走這地方有些不習慣呢!」

齊軍點燃火把,眾人仔細觀察此處的墓道,果然是與眾不同。

穹拱形的墓道足足有三米多寬,青石的洞壁精雕細刻着裝飾,碩大的青磚平鋪地面,渾圓的青石立柱上面龍飛鳳舞,穹拱上圖繪著祥雲鸞鳳,每根柱子上都垂掛着漆木宮燈。

眾人如置身於黃家宮殿的甬道,而非黑暗無比的墓道之中。

耿精忠搶過齊軍手裏的火把緩步而行,摸一把洞壁的雕刻飛龍,看一眼墓頂上彩畫祥雲,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宮燈下,舉着火把仰頭觀賞,不禁讚嘆不已!

宮燈竟然是朱紅漆木製成的,上面有精美的繪畫,古樸天然,滄桑而絕美。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耿精忠兀自打了個哆嗦,火把竟然墜落在地面,滾動一下繼續燃燒。就在耿精忠要彎腰拾起之際,只見地面上迎風而起一條火龍,直接竄上牆壁,火龍在牆壁上蜿蜒遊走,似乎整個牆壁都被點燃!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隨着牆壁燃燒的火龍蜿蜒折行,柱子上垂下的宮燈漸次點亮,左右兩排宮燈將華麗的墓道照的亮如白晝,華麗的墓道完全顯露出來,一條輝煌的神道一直延伸到盡頭,而盡頭則是一座恢弘的聖殿,聖殿下的雲梯漸次清晰,威嚴而壯麗,彷彿是千年前的宮殿穿越了時空的阻隔,從歷史呈現在人們的面前。

正當眾人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之際,地面忽然震動兩下,然後便聽到一陣機關啟動的聲音,宋遠航竟然轉身,才發現從地面和墓頂徐徐落下兩塊碩大的石板,「轟」的一聲對接上,將此處的墓道與外界徹底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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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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