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遺願
這一聲雷響，震徹整座龍虎山。
今日的龍虎山註定不太平。
半個小時前，謝扶搖在山腳下怒引雷霆。現在，唐堯一步踏出，彷彿天罰降臨，雷聲滾滾，帶着凜然毀滅的氣息。
眾多天師道弟子們紛紛抬頭望向高空，眼神中帶着敬畏和羨慕。
此時在山頂那座古意盎然的道觀中，眾多的天師道長老們正在跟張守衍商量天師道如何度過此劫，這一聲雷霆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和想法。
「這是，天罰之雷！」張定安陡然起身，望着天空中那若隱若現的電蛇，滿臉肅然沉聲道。
「難道是陳證道打算提前赴死？」有長老一臉陰沉地道。
「提前赴死！大膽！他陳證道是打算禍及龍虎嗎？」有長老冷聲道。
張守衍聞言，微微皺眉。這幾人對陳證道直呼名諱，語氣不敬。他身為掌教真人本應叱喝指正，但卻什麼都沒說。
「這雷，不是師叔引起的。」張守衍心中輕嘆一聲。
「那會是誰？」張定安皺眉問道：「武道界各大世家的人還沒到來，山上除了師尊之外，再無人擁有引動雷霆的力量。」
張守衍眼中閃過厲色，冷聲道：「是他到了。神農架中，他已經展現出極境的實力，絕對有能力引動雷霆！」
「他？唐堯來了！」張定安微怔片刻，驚疑不定地道。
其他天師道的長老和幾位真人臉色十分難看，眼神冷冽透著些許殺意。當初唐堯登山閱覽龍虎山諸多典籍，對他們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今天，唐堯再次登山，是他們洗刷恥辱的機會，甚至可以藉此揚名華夏！
「掌教。」天師道的諸多長老紛紛朝張守衍看來。
張守衍沉吟片刻，道：「不可。這段時間各大世家和門派的人都將到來，若是我們真出手對付他的話，必然落人話柄，說我天師道小氣。天師道名聲不能壞。」
「可是掌教。」有些長老仍不死心。這可是龍虎山掙回臉面的大好機會。
張守衍眼中深處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寒芒，沉聲道：「我龍虎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若是道體當我龍虎山還如當日那般好欺，我絕不輕饒。」
長老們聞言，頓時撫須微笑，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這龍虎山是他們的地盤，想要抓住唐堯的把柄簡直不能再簡單。
後山那座破落道觀前，唐堯踏下一步后就停住。
天空中的雷霆是在警告他。
陳證道的性命早已經由天，唐堯想要靠近，便是染指天之物。
「唐小友，你不用徒勞了。我大半輩子困在這座山上，臨死前困在這座觀中，外人不得入，更何況你這位極境武者。若是你強行進來的話，怕會將你牽扯進這場劫難當中。以你的資質，有機會成仙，不要為了老道毀了前程。」陳證道淡淡的聲音從道觀中傳出。語氣雖然平淡，但卻給人一種無比悲戚的感覺。
數十年前，他為了不想禍及龍虎山，立下誓言不出龍虎。
而今，他為了不殃及他人，將自己困在道觀，與世隔絕。
謝扶搖早已渾身顫抖，淚流滿面。他想要跑進道觀跟陳證道當面好好告別，但卻強忍着這種情緒。他怕自己進去，反而會害了陳證道。
「唐大哥，收腳吧。」謝扶搖懇求道。
唐堯冷哼一聲，眼睛微眯，望天，道：「我，不由你。」
話音落下，唐堯屬於極境武者的強大氣息驟降。
極境，神海，真氣，內勁，最後連內勁波動都消失。
唐堯在短短片刻間從極境武者變為了沒有任何武道修為的普通人。
天空中的雷電隨之消散。
一旁的謝扶搖面露震驚之色。這種近乎化凡的手段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龍虎山上底蘊悠長，也有類似的法門，但沒有一門能夠像唐堯如此徹底。武道一途，收比放更加難得，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便是這個道理。
在謝扶搖失神的片刻內，天空中的雷霆瞬間消失無蹤。
唐堯心中也有些驚訝。這種收斂氣息的法門是他從蓬萊仙境中所得，是仙人們用來壓制境界的手段，他原本只是一試，沒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就連道觀內的陳證道都沉默了，似乎也被驚到了。
唐堯拍了拍謝扶搖的肩膀，道：「你守在這裏。」
說完，他轉身向道觀內走去。
這次，天空中再無雷霆炸響。
唐堯走進道觀，觀中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兩個破破爛爛的蒲團和幾張桌椅，看起來有些蕭條破落。
陳證道正盤坐在其中一個蒲團上。這位在龍虎山上極不受待見的老道看起來有些狼狽。他身上的道袍滿是灰塵，彷彿許久沒有洗過一樣，灰白頭髮蓬亂，如同鳥窩一般。整個人看來如同路邊的乞丐一樣，沒有半點世外高人的風範。
不過他的氣息卻越發地沉凝內斂，眼中偶爾有精芒閃爍，氣質超然，彷彿不屬於這個世間，再往前一步就能成仙。這個老道的修為正處在一生中最巔峰的時刻！
「我果然沒看錯人。」陳證道袖手一揮，另一個蒲團慢悠悠地飄落在唐堯身前。
唐堯坐下，眉頭微皺，問道：「你還剩幾日。」
陳證道不以為意，道：「就這兩天。」
他看着唐堯，忽然展顏笑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你如今名動華夏，實在沒必要為我涉險。」
「同道中人。我來送你一程。」唐堯肅然道。
「好一個同道中人。」陳證道微微抬頭，喃喃道：「若是我再晚生十年，說不定有機會見證一個盛世。可惜了。」
唐堯心中輕嘆，陳證道的一聲實在憋屈窩囊，一身抱負不得施展。他沉聲道：「你有什麼囑託？」
陳證道笑道：「保龍虎道統不滅，為謝扶搖護道。你能答應我嗎？」
唐堯心中凜然，道：「我答應你。」
「善。」陳證道淡然笑道：「趁我還有點時間，你陪我枯坐兩日。你我論道一番。」
唐堯知道陳證道是想在臨死之前將一些經驗傳授給他。陳證道的經驗對他的確有用，他起身，微微彎腰，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