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分對錯
誠於醫道是錯嗎？
堅持中醫濟世難道是錯嗎？
主張中醫的純粹難道是錯嗎？
盧歸飲不斷對自己發問，可惜沒人能給他答案。
唐堯輕嘆一聲，走向一旁的四個患者。盧歸飲已經醫治了兩個患者，剩下的需要他來掃尾了。
另外四個患者的病情並不嚴重，憑唐堯的醫術和眼界，只用了二十分鐘便將四人的疾病醫治好，並做出了最合理的處置藥方。
但此時卻沒人去關心這一切。
輸贏在這一刻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墨正語、王臨、夏青雲等人看着盧歸飲懷中氣息全無的邵川芎，他們同樣在捫心自問。
易地而處，若是由他們出手醫治患者，能像邵川芎這樣捨己救人嗎？
很多人心中都有了答案，紛紛慚愧地低下頭。
「中醫的魂。」最後，王重光微微仰頭，老人眼眶微紅，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若是醫者人人如邵川芎，何愁中醫不興！
醫者當如是！
「盧老頭，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不是你的醫術，不是你對中醫的堅持，而是你的這個徒弟！」王重光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有個屁用！人都死了，你說這些有個屁用！」這位大半輩子都嚴於律己，待人雖不算溫和，但卻守禮的老人第一次爆了粗口。
「盧老，你的堅持沒有錯。邵大哥所做的也沒有錯。」
唐堯讓人送走幾位病患，緩緩說道：「順勢而為不代表同流合污，中醫是華夏的傳統國粹沒錯，但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同了，中醫同樣需要改變，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書以傳世的聖人都明白三省吾身，兼容百家。希望盧老也能明白這個道理。邵大哥已經向你證明了，若是繼續固守，下一個倒下的很有可能就是中醫了。」
「難道一定要將中醫改得面目全非才能生存下去嗎？那樣子的中醫還是中醫嗎？」盧歸飲沉聲道，但這一次的語氣卻沒辦法像之前那樣篤定有力，反而帶着幾分疑惑。
唐堯搖頭：「汲取別人所長，並非失去自我，而是對中醫的完善，讓它更能符合這個時代的需求。」
「完善中醫。」盧歸飲喃喃念著這個詞。
大廳一陣安靜，無人說話。
良久之後，盧歸飲忽然發出大笑：「我錯了！川芎，老師錯了！你是對的！」
這位以牛脾氣著稱，大半輩子從未妥協的老人第一次低下腦袋，而那人還是他的弟子。這放在以前絕對是天方夜譚，但現在卻真實地發生。
「妥。」
唐堯心中也鬆了口氣。盧歸飲在中醫界的名聲威望不比他爺爺和王重光弱，能用此舉讓老人大徹大悟，是最好的辦法。
「若是邵川芎能見到這一幕，必然十分欣慰。」墨正語低語。
咳咳咳。
一聲劇烈的咳嗽忽然從盧歸飲的懷中傳來。
盧歸飲陡然一震，低頭不敢置信地看着懷中的邵川芎。
只見原本聲息全無，眼睛緊閉的邵川芎竟然緩緩睜開雙眼。他的嘴角依然掛着血跡，此時卻露出燦爛的笑容：「老師。」
「川芎，你？」盧歸飲驚疑道。
邵川芎望向唐堯，道：「謝謝。」
唐堯輕輕點頭。
剛才邵川芎昏死過去，唐堯在他脖頸間輕輕一按，看似是探查他的呼吸，實際上暗中卻用真氣暫時封住了邵川芎的生機。這種手段對於神境武者來說並非難事，只能維持半個小時左右，其中更是有許多明顯的破綻。
盧歸飲的醫術不容置疑，本來能夠看出這些破綻。只是他剛才心神幾番失守，根本來不及多想。
「老師，中醫永遠都會是中醫。」邵川芎像是保證似地說道。
盧歸飲沉默片刻后，也終於明白過來，重重點頭：「你沒事就好。你已經能出師了，老師再沒有什麼能夠教你的了。」
師徒兩人互相攙扶著起身。
邵川芎對唐堯躬身道：「我輸了。」
「這，川芎師兄剛才明明救活了那個女孩，應該是贏了，怎麼算輸？」扶陽流派另外的幾個弟子不解問道。
邵川芎道：「如果剛才沒有唐會長出手，我救不活那個女孩子，自己也活不了。」
有人還想再勸，再比一場。畢竟若是能得代表華夏出戰，扶陽流派的名聲將會達到鼎盛之勢，成為華夏中醫界的魁首也有很大可能。但緊接着，邵川芎的一句話讓他們再也生不出這種想法。
「如果我沒猜錯，唐會長的醫道已經入神，而且你應該也修習過祝由術，甚至在這方面的造詣比我這個半吊子的強得多！」邵川芎緩緩說道，語氣平靜，心胸坦蕩，並沒有因為承認不如別人而羞恥。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微微張著嘴巴看向唐堯。
就連盧歸飲和王重光這兩位老人都變色。
那可是入神之境啊！中醫界多少年沒出現過了？十年？二十年？還是更久，他們已經記不清楚了。
但他們很清楚，就算放在醫道最為鼎盛的時期，入神之境都是傳說，是真正的神醫！
「嗯。」對此，唐堯輕輕點頭。
「醫道當興！」
眾人心中都是一驚。良久的沉默之後，王重光和盧歸飲兩位老人對望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大歡喜。
有唐堯、有邵川芎、有王臨夏青雲這些投身於中醫的年輕一輩，中醫不興才是怪事。
「盧老頭，今天就不要走了。老頭子我也很久沒喝酒了，今晚我們喝個痛快，好久沒這麼開心了。」王重光哈哈大笑，像孩子一樣摟着盧歸飲的肩膀。
盧歸飲嘴角抖了抖，似是有些不喜歡這種姿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眾人陸續散去，兩位老人也自己找地敘舊去了。
「晚上留下來，別喝太多酒。」李詩璇在唐堯的耳畔吐氣如蘭說了一句，然後邁著婀娜的腳步往外走去，根本不容唐堯拒絕。
最後只剩下唐堯和邵川芎兩人默契地留在大廳當中。
「唐堯，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邵川芎彷彿已經看出了唐堯心中的疑問。
「你的祝由術從哪裏學的？」唐堯問道。
祝由術起源不知，但千年前卻在唐家執掌的聖手宗發揚光大。而後聖手宗被滅，祝由術被巫門的人竊取。從那之後，世間再無祝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