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無關生死
唐堯站在懸壺堂外，看着地上那些所謂懸壺碑的碎片，只覺得無比的諷刺和刺眼。
藥王谷自己給自己歌功頌德也就算了，居然還想做歷史的執筆人，將一些事實扭曲。若是他今日沒看到的話，恐怕再過十幾二十年，所有人都會認為唐傲真的被藥王谷打敗得體無完膚。
不僅如此，懸壺碑上除了唐傲之外，還有另外五十多位中醫。這些中醫，有些唐堯能認得出名字，都是在中醫上留下過貢獻的先輩，有些唐堯認不出。但這些人有個共同點，就是都曾挑戰過藥王谷的權威，而在懸壺碑的記錄上，他們都輸得一敗塗地。
五十多位傑出的中醫，卻從沒有贏過藥王谷一場比試。
或許其中真的有輸得很慘的，但同樣也有像唐傲這樣傑出的，曾贏過藥王谷數場比試的。可惜這些成績都被藥王谷單方面的抹殺，變成他們不自量力挑戰藥王谷的證明。
一股憤怒從唐堯的心底湧現，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想要跟藥王谷比試醫術，像世人證明藥王谷並非不敗的，並非是唯一的權威。中醫的歷史應該由所有中醫和受眾來書寫，而非藥王谷的一面之詞。
「懸壺碑！」唐堯的拳頭攥緊，喃喃道：「既然這塊破石碑被當成你們的臉面，那我就撕破他。」
一旁的花小囡緊緊地抓着唐堯的手臂，她同樣憤怒。
她清楚唐堯的出身，清楚懸壺碑上那個叫做「唐傲」的老人對唐堯的意義，更清楚中醫對唐堯來說意味着什麼。她比唐堯更年輕，心思更加單純，自然更加無法忍受藥王谷如此行徑。
「唐大哥，我支持你！藥王谷太不要臉了！」花小囡憤憤地道。
啪啪啪！
「好氣魄！」就在這時，幾聲拍手掌的聲音在唐堯的背後響起，接着又是一句平靜的話。
雖然是稱讚，但唐堯卻從中聽出了譏諷的意味。
唐堯猛然轉身，盯着來人。
一個鬚髮皆白，臉上密佈的皺紋如樹枝一樣的老人緩緩走來。他還保持着拍手掌的姿勢，臉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的看着唐堯。
他的雙腳踩在地上，每一步都與地面真實的接觸，但卻給唐堯一種感覺，彷彿這個老人只要在地面輕輕一點，就能飛躍上這片天空，成為人上人，天上仙。
這種感覺很荒謬，但卻如此真實。
他走路緩慢，但每一步邁出居然有十幾米，彷彿有着縮地成寸的神通。
唐堯頓時如臨大敵，全身氣息擰成一團，體內的真氣鼓盪不休，發出海潮翻湧的聲音。他踏前一步，將花小囡護在身後，目光死死地盯着老人。
「此人的武道修為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不知道是不是神海境的高手。」唐堯心中念頭急速閃動。這個老人絕對是他遇到過的最強大的敵人，就算昨晚跟他進行精神交鋒的人都比不上！
「藥王谷的底蘊果然可怕。我才剛打碎了懸壺碑，立馬便有這麼強大的人找上門來。」唐堯目光炯炯有神，試圖看出老人的修為到了哪一步。可惜，就跟蘇先生看他一眼，唐堯根本看不出老人的修為深淺，彷彿眼前的老人只是一個普通人一眼。
面對唐堯如此鄭重的模樣，老人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看了眼唐堯，目光如同實質，彷彿能夠看穿唐堯體內的一切秘密。
「很不錯的修為。能在你這個年紀將武道修鍊到這種地步，只差一步就能踏入真氣境後期，的確是天賦異稟。體內那道寒氣倒是好東西，竟然能隱藏氣息。難怪徐老鬼找不到你。」老人緩緩地說着，幾句話便將唐堯的修為和秘密揭破，有種明察秋毫的感覺。
老人搖了搖頭，道：「可惜，你不該來藥王谷。更不該打碎這懸壺碑。」
「雖然這懸壺碑上所書的確有些無恥，但卻是藥王谷弟子們心中的精神支撐。你打碎懸壺碑，你若不死，藥王谷的威信就會蕩然無存。」老人看着唐堯，殺機盎然，道：「老頭子不殺無名之輩，說出你的名字。」
「老爺爺，我唐大哥又沒有做錯，你不能殺他！」花小囡不忿地嚷了起來，她指着地上那些破碎的懸壺碑，道：「藥王谷侮辱唐大哥的爺爺，那是唐大哥最尊敬的人，唐大哥沒有做錯。」
「這種事不是錯和對就能說清楚的，而是看你有沒有改變一切的力量，你顯然沒有。」老人說着，眉頭忽然一皺，道：「你姓唐？」
唐堯阻止了花小囡繼續說下去，朝老人微微彎腰，表示對老人的尊敬。接着身軀挺直，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用一種十分驕傲的語氣說道：「我叫唐堯，唐傲是我爺爺。」
老人的眉毛擰得更緊，視線看着地上那破碎的懸壺碑，道：「你爺爺都死了。就算被人說上兩句又不會怎麼樣，你幹嘛為此得罪藥王谷，賠上自己的性命。當年你爺爺也曾見過這懸壺碑，可他也不敢打破。你憑什麼？」
唐堯搖頭，道：「他是我爺爺，我是他孫子。這是事實，改變不了。與生死無關。我爺爺清白而來，自然應該清白而去。這是我的義務。」
他嘆了口氣，道：「小子有個不情之請。」
老人道：「說。」
「若我死，請放小囡離開，這件事與她沒有關係。」唐堯道。
花小囡聞言，立刻哭了出來，梨花帶雨。她哽咽道：「不行。唐大哥，我要跟你在一起。」
唐堯撫摸著花小囡的臉龐，替她擦去淚水，道：「若我死，把我帶回去。有機會的話，把我送回唐家。唐家人，死也要落地歸根。我還想再聆聽爺爺的教誨。」
這一刻，唐堯甚至有種解脫的感覺。眼前這個老人的武道修為恐怕是他的十倍不止，他根本沒有一絲勝算。
他的目光中露出一絲遺憾，喃喃道：「只是可惜沒能跟藥王谷的人真正比試一場醫術。」
他伸手一拍，一股柔勁作用在花小囡的身上，將她送到十幾米外。
「死到臨頭，還念著跟藥王谷比試醫術。果然是唐傲的孫子。」老人輕笑一聲，道：「跟我走。我給你公平交手的機會。」
唐堯眉頭微皺，看了眼花小囡。
「放心。她不會有事。」老人隨口說道。
「嗯。」唐堯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小囡，然後跟在老人身後離開。
這一眼，或許就是最後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