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劍域

李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還是他未曾將體內真元灌注的單純劍意潑就，僅僅是一縷劍意理解后的隨手揮持，就出現如此駭然劍勢，怎能不叫他幾乎驚叫出口。

而此刻那具亡靈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很明顯，之前的出手，意在教化與他，如今留下原本的一元劍，就完成了它的任務。

「恭喜先生，賀喜先生，你得到的是天地間最極致殺伐劍道傳承，是不需神通加持的自身修為所得！乃是不經天地氣息熔煉其中的劍之領域，殊異與任何修行法術，早已難修，修得便會是超然存在，實為以劍意破萬法的獨有劍勢！」

「老龍，你不是對劍術技法沒有深刻理解嗎，為何能看得出來其中奧義？」

「李先生，之前是不甚理解，但你悟得的過程里，我也在同時體會其中。見到實質性劍勢后，恍然發覺，竟是與龍族的特殊空間奧義有異曲同工之妙！龍族的空間理解，就能無視天地之力的羈絆，而先生的這一劍施出，隱隱有類似超越了天地之力的一絲跡象，故而有此感產生。」

李之明白老龍話里的含義，實際上就是對他這名新晉劍修的巨大褒揚。

劍勢，可以說是形容一把劍表現出來的氣勢，一般來說，劍勢也分先天和後天。

先天劍勢是由劍本身打造出來的時候附帶的一種獨特的氣勢，使人沉迷在裏面。

後天劍勢是指用什麼東西在劍上添加的，比如說打磨、鑲嵌等。

劍本是殺戮之道，所以一般的後天劍勢，都是由殺過的人的鮮血而祭奠出來的氣勢。

顯然老龍特指李之的劍勢屬於前者，再有劍意這種獨特的感悟添持其中，把勢，氣，芒三合一釋放出來的氣勢，形容如龍族的特殊空間奧義，無疑是它最感貼切的比喻了。

「之所以說它們類同，是因二者均為本源的一個延伸！先生的劍修劍意是形神、情理的統一，虛實有無的協調，既生於意外，又蘊於象內，已經是一個很高的境界了。」

老龍的意念傳遞兀自不絕，顯然李之方才一劍帶給它很大的震動。

便是李之本人，也深為自己脫胎換骨般劍術提升，感到不小的震撼：

「但我心有疑慮，劍修的極致境界為絕情，我可不想因修此道而改變自己的本心執守，貽誤了家人的期望！」

「李先生多慮了，無情劍道的本源特性是無招勝有招，一切發乎本心，與劍融合。無論劍修之道還是其他道，忘我意境乃是殊途同歸。於先生而言，發揮出自己對於劍的領悟，這個劍就活了，這已然足夠！本心的執守方為道心，本心之道執著堅守也就是了，劍修之道也是本心由使，大可不必執念與它。」

老龍之言令李之似有所悟，下意識就望向了手中劍。

感受到主人的澎湃意念，天德劍也立時嗡鳴起來，劍身金光大漲，如同劈開天地那一瞬的霞光，又如同日夜交錯那最初的一縷日輝。

劍意鋒芒也在下一刻靈動起來，隨着李之身躍半空，劍勢所指，那些狂暴的劍氣便是瞬間爆裂開。

有劍勢如驚鴻掠起，化成了一道道金色雷光劈下，瞬間地動山搖。

濃郁可怖的劍氣繚剝，順着金色雷光遠遠散開，整個空間都為之扭曲。

一道匹練般的劍光便是在金色雷光中突兀顯現，如同過天長虹，帶起陣陣風雷之聲，自半空化作無數的劍芒遮蔽，似如暴雨一般，鋪天蓋地。

銳利的氣流四散溢開，強大的劍意席捲十幾丈方圓，凝為道道金光令場中異象頓生，風雲變色。

萬千劍氣，交織於那片天地，無盡劍氣貫穿出一片毀滅區域，迸發而起的奪目神華，攜帶着五行之力，磅礴五色劍氣竟是浩瀚如天威，儘管轉瞬就逝去。

一劍勢盡，李之也是落回地面，長久凝神於方才一劍的感知里。

不同於之前那隨手的揮就，劍意添持其中，由此而生成的五行光色，才是讓他大感意外之處。

五行之力乃金、木、水、火、土五者之間的相互滋生、相互制約而演化出的運動變化規律，是主宰天地萬物運行的本源，如春去冬來，無始無終。

它是這個世界生生不息的脈搏，更是幫助人類擊退邪惡的無窮能量。

這天地間獨有的力量，可是任何修來之力都無法相提並論的，自己莫名其妙得到的這種五行劍術，豈不是天地間最強劍類術法了？

而且他能明顯感知得出來，劍勢突起的那一刻，首先瀰漫而開的金色雷光是一種很獨特的劍域，性質上有些類似如空間之力。

它的主要用途，就是禁錮或束縛目標人物的行動受限。

這種特殊的意外獲得，讓李之一時間狂喜到無所適從，因為他知道，若自己的感知準確無誤，這劍修之道的可怕，還真不差於任何神通法術。

就在他內心很是迫切的想着要再次嘗試之時，那一縷氣勁消失的薄霧山谷內，天和地已經混沌成了一團又一團旋渦狀的黑雲。

黑雲不停翻湧著，其中不時湧現出一堆又一堆奇形怪狀的物體。

那黑雲也不段變幻漲大，竟然漸漸漲大成一團黑色凝實的巨球。

巨球表面不斷流轉着黑色絲狀物，巨球本身也不停地旋轉再旋轉。

忽然間某一刻，龐大霧氣中徒然流轉出各色凌厲光芒，那些光芒都猛地一漲，迸爆起泛著玉潤的光澤。

巨球不知何時竟已然收攏，最終變成了一團煙灰色的人形，那人形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和腳，黑乎乎一團的臉上裂開了一條縫隙，笑了起來！

「他」微微啟唇，嘴呈張開狀，但並沒有蠕動，就有聲音從其唇中溢出。

那是一種奇詭怪誕的，如同惡鬼低吟的低聲唱吟，但其中並不見可怖陰森，而是如同咒語一般的晦澀艱深之音。

那個「他」也在隨着音調彷彿被控制的提線木偶，雙眼中沒有一絲神采，只是麻木機械地跟隨着動作不停。

老龍的意念適時而至：「那縷氣勁在進化，所凝出人形僅是虛相，性質如同亡靈的虛體，但顯然這個人形幻影的品質更高出很多。」

「它是在接受意念傳承？」李之也似乎明白了一些。

「嗯，以我的感知，能覺出來一部分與神墓類似的氣息，所以我估計是神墓里的一縷神念或魂念，在意圖加持那縷氣勁！」

「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此刻李之心裏有些緊張與擔憂，那縷氣勁是他重生以來的始終相伴，他可不想其出現任何意外情形。

顯然是他多慮了，因為老龍的笑聲又起：

「氣勁有它的自我意識，與之不利形勢，它會主動前往？若我估計不差，這座神墓應該是某一位仙人大能的意念留守，根據先生的之前猜斷，如果氣勁也屬於另種形式的留守，想來此時是兩種同類間的意念相互融會，或者說神墓的主人想要將他的傳承傳衍下去！」

儘管李之還不太理解，但也逐漸意識到，應該是那縷氣勁在得到好處，故而心裏的擔心鬆弛下來很多。

「其實先生剛剛得到了同樣的傳承，已經說明神墓的主人之意並非奪舍，不然它就會將你引入那間位置，而不是招引氣勁前往了。」

老龍繼續着它的判斷。

李之點點頭：「神墓主人沒有惡念，這一點我能體會的出來。」

這並不難感知，此間主人若不利於他，僅是那一具亡靈就具有足夠的實力了，否則斷然不會如此費盡心思的各等教化。

老龍肯定了李之所言：「其實氣勁有所收穫，也等若如先生的獲得。稍安勿躁，過後氣勁會帶回來其中隱情告知！」

「但我與氣勁從未像你我之間這般交流過！」

「那是之前，或許這種意念交流仍不會出現，但它很有可能會見所獲傳承銘刻在你的識海里。」

「我有那麼好的氣運？」

「哈哈哈，李先生若無這般好氣運，天底下也不會再有如同天意護持之人了！」

「老龍，你何出此言？」

「只是一種感覺而已，你問我，我也答不出來！」

李之正欲再行開口，卻是山谷那邊又有變化。

一團團龐大無比的流動黑雲，此刻已呈五彩之色，並在谷中上空蜿蜒而行，雲中夾雜的古怪奇異的力量，赫然多出了一種天地孕育出的勃勃旺盛生機。

與此同時，山谷里薄霧在漸漸散去，現出一片茂密樹林，林間有隱隱清冷靈光閃動。

這時候的那具人形虛影，就自靈光閃爍里緩緩走出來，一邊走，一邊人形虛相在逐步消弭。

先是由兩腳開始虛化為虛無，繼而兩腿，再而上半身，直至流轉出一線青色光束。

青色光束咻地飛遁回來，縈繞李之盤旋一周，轉瞬沒入他的識海不見。

下一刻，李之的腦海里便閃耀起光意縱橫交貫，更是掠過一絲極為玄妙的天音猶若傳誦。

緊跟着大片金色碎光灑遍，光色里有斗璇生得，在半空越轉越快，甚至發出金石之聲。

那玄妙天音也在斗璇越聚越大之時徒然響徹而起，那聲音彷彿直穿耳膜，搞得他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