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十六章 高宗駕崩

第八百零五十六章 高宗駕崩

就在唐太宗親征高麗之前,李治是一路送到了定州。

直到不能再送了,面對依依不捨的愛子,唐太宗就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說:「不到我們父子二人再相見的時候,我絕不會換下這身衣服。」

所以唐太宗的這件衣服是穿髒了,又穿破了,連大臣都看不下去了勸他換一件,他卻死活不肯答應。

後來唐太宗聽說李治正在趕來迎接自己的路上,於是迫不及待地帶領三千護衛率先飛奔進入了臨渝關,途中正好與李治相遇,直到此時李治進獻了新衣服,唐太宗這才換下了身上這件已經穿爛了的袍子。

等到唐太宗征遼回來后又準備巡幸靈州,本打算帶着李治一起前去,結果張行成上疏說:

「臣聽說皇太子要陪同陛下一起去靈州,不過臣認為與其陛下因私愛而讓太子陪同巡幸,不如趁此時讓太子留下來監國,接待百官商議朝政決斷眾事,熟悉朝廷事務,這樣既可安定京師重鎮,而且又可向四方顯示太子的聖德。」

唐太宗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便將他加封為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

貞觀二十三年唐太宗病重,李治親自照料自己的父親,鬢邊的頭髮都變白了。

唐太宗感慨道:「你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親奉湯藥不離左右,就是為了照顧我,年紀輕輕兩鬢就有了白髮,比古時候的文王還要孝順。就算我死了,想來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就在這一年五月己巳,唐太宗駕崩於含風殿,享年五十二歲,六月甲戌朔,李治即位,是為高宗皇帝。

縱觀李治前二十二年的人生,可謂是在唐太宗的呵寵下長大的。即便是被立為太子后,唐太宗仍對這個愛子寵溺異常,種種待遇都有違常制,對李治處理政務的能力也可以說是手把手地言傳身教。

唐太宗每次上朝時就讓李治在一旁學習,有時候還讓他親自參議政事;考慮到李治自幼長於深宮,對民間疾苦並不了解,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抓着了一些細枝末節,唐太宗也會充分利用起來進行教導,比如吃飯的時候就告訴他,只有不奪農時才能保證一日三餐的供給正常。

更有一次唐太宗在大怒之下要斬苑西監穆裕,李治挺身而出犯顏進諫,結果唐太宗不但不生氣,反而非常得意地說:「皇太子自幼在朕膝前,常常看到朕虛心納諫,所以潛移默化之下,便有了今日之諫。」

也正是在唐太宗的悉心教導下,李治才能夠繼貞觀之後,開創出有貞觀遺風的永徽之治。

作為旁觀者的李之,早已透過冰冷的史料了解到這段父子情深,但是從這些白紙黑字中,他並不能感受出更多難捨的父慈子孝,至親地父子情深。

但此刻親身經歷了高宗回顧這段以往,就能感受到唐太宗對李治的拳拳父愛,以及正是在這拳拳父愛中成長起來的唐高宗李治。

直到此時,高宗才結束了自己的追溯,而是看向李顯、李旦:「兩位愛兒,你們可曾在朕所講述的父子情深里,覺察出漏掉了什麼?」

似乎每看到兄弟二人臉上的愕然表情,他緊接着道:「這裏面沒有除朕之外的另十三個兄弟,以及二十一位姐妹!十三個兄弟當中,早薨無後者有之,按律賜死者有之,廢為庶人者有之,自弒者有之,你們道又是如何?」

說罷,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而如今唯有我一人獨活,且必被後世歷史評價為意志軟弱,為色所迷,昏庸已甚,貶勛舊,斥忠良,諸如此類!」

李顯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忽然急聲道:「不,阿耶,陛下改進了唐代的法律,才有了著名的永徽律,永徽之治更是比肩貞觀治世;擊敗外敵,平漠北、西突厥,百濟,高句麗,創下了我東土最大的版圖;社會經濟持續發展,常平倉之舉更會被後世人爭相仿效;《唐律疏議》成為法系代表性法典,影響到整個天下;重新建立科舉制度,中舉和應試的人數舉世無雙!」

高宗一直含笑不語,直到李顯一口氣講完,他才笑道:「還有什麼?也不要只論這些光鮮之面,朕的不足,甚至不端,均可據實講出,朕赦你們無罪!」

見兄弟二人久久不語,高宗笑出了聲,「旦兒,你來講,比如......廢王立武!」

李旦頭上冒出了汗漬,手腳緊張到抖挲,李之適時接言過來:「皇上可容下臣冒犯諫辭?」

高宗點頭笑着望向他,李之起身垂首說道:

「所謂的廢王立武,將建國元勛、佐命功臣、世家大族三位一體的長孫無忌集團一網打盡,實為不得不為之!如果皇上永遠健康,必定主導政權而不至於旁落!重患在身重用,武后干政乃無奈之舉,大臣靠不住,有廢帝的霍光;外戚靠不住,有篡權的楊堅;皇族靠不住,有改朝的蕭衍;兄弟靠不住,有作亂的楊諒;兒子靠不住,有逼宮的曹丕;太監靠不住,有東漢前車之鑒!政事交由武後過覽,實為填補自清除長孫無忌等世家老臣后出現巨大權力真空!」

高宗笑道:「還是一些諛頌之辭,朕就想聽一聽最不作為之事!」

李之忽然抬起頭直視高宗:「尾大難掉!」

高宗一楞之下,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個李正文,四個字總結的倒也貼合!」

他揮手令李之落座,轉而起身走上前,將李顯、李旦兄弟二人的手牽在手裏,輕聲道:

「尾大難掉就是朕一生之痛,但令其功高震主實非朕之所願!但自她之後,務必提防宮闈弄權,女性的猜忌成性之危害,某些時候還要大過了偽善陰損的帝王,你二人定要切記由心!」

身為帝王,以偽善陰損一詞來形容,高宗之言顯是因命不久矣,也無所顧忌了。

不過越是這般直截了當,才越能讓李顯、李旦兄弟體會到其中深意,當然李之可不認為有多大用場,沒有多少人在犯錯之前,就能清醒認識到自己哪裏出現了偏差。

兄弟二人扶著高宗坐下,李之已經找借口出得門來,他必須給父子三人留出足夠的時間,卻也不敢走遠,就在旁屋御醫院來人的視線之內,隨便找到一塊凸起處坐下。

御醫黃允、孫三路是御醫院唯有的知情人,第一時間趕來,但也無人開口相詢,他們均知其中隱情,也知一旦高宗痛感再生,視力突消,就是皇上的大限到了。

如今李之已幫其延長了近兩年的壽命,也知道隨着李之的修為提升,會再有幾個月的延長能力,但也知道此舉已被高宗嚴詞拒絕了。

所以,在與李之對視一眼后,得到了對方的輕輕搖頭,二人也在心裏證實,皇上恐怕熬不過今晚了。

高宗多出來的壽命,讓整個與醫院都獲益匪淺,對於這些歷朝歷代、幾乎每一天都處在膽顫心驚度日的御用醫者來說,不僅這一次無疑毫無風險的躲過去了,還因此頻受賞賜,他們對於李之的感激是很深刻的。

幾人就這樣默默坐在了一起,相對無言,但不等他們身邊御醫越聚越多,又有宦官上前請動李之移步進入。

李之進入其中,很快就再一次現身,向一直候在殿外的內侍悄聲說道:「速速請天後來此,並傳報各相關人等準備就緒!」

內侍幾十人,片刻圍聚后便悄無聲息地各自轉身離去。

李之迅速回到房內,此時的高宗已經目不能視物,李之緊貼在他身後,體內真元滾滾注入高宗體內。

他緊緊攥住李之一只手,嘴角卻在艱難的撇起一角笑意:「將近兩年沒在感受到病痛折磨了,此時感來倒是有些親切感!」

隨即他另一隻手,有些微顫地指向早已泣不成聲的兄弟二人,「正文,答應我,讓太子、皇子有個善終!」

李之用握著的手用力回應了一下,武后已經急匆匆趕了來,懿威已然不在,髮髻凌亂,釵鸞歪斜,臉龐被悲傷籠罩着,兩眼泛起了閃閃的淚水。

太平公主緊隨其後,入門便跪在了地上的李顯、李旦身後,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像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一地,表情扭曲著,顯然在拼了命忍住了痛哭失聲。

轉眼四夫人、九嬪、婕妤、才人等等跪倒了一片,貫穿廳、堂,延綿至殿外院子裏。

此時的高宗眼帘似乎重得抬不起來,掛着繁重的幾滴珠水,下意識地眨了幾回,晃悠悠跌落下來。

李之趕忙示意武后抓住他一隻手,感受到入手的柔愫,高宗聲音顫抖地吐露出聲:「難...難為你了,保...保重身體,來世......」

隨着李之感受到高宗的身子瞬間僵硬,眼淚奪眶而出,嘶吼出一句:「皇上,皇上駕崩了!」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幾乎帶給了所有人的崩潰,一時間嚎啕聲音四起。

太平公主好像是還是不肯相信,兩手緊緊地揪著自己的頭髮,發瘋地大喊一聲:「啊......」然後捂住臉「嗚嗚」地痛哭了起來。

唯有武後放佛已經進入了一種麻木的狀態了,剛開始聽到這噩耗的時候,她確實感到心裏不斷地被陣痛刺激著,臉色都變了形。

或許因經歷了太多的悲劇,承受過了太多的痛苦,她早已悄悄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此刻再片刻獃滯后,便不顧臉上淚水橫流,朗聲道:「即可宣告天下,吾皇駕崩升天,舉國哀悼三日!各部門迅速着手備置弔唁。!」

一片哭聲里,李之低聲招呼李顯、李旦,配合進入房內的內務司人員,以及唱禮的搬抬聖駕遺體,幾步走上前去,來至武後身後,將一縷真元悄然注入體內。

顯然感知到了李之的幫助,武后感覺到自己即將崩潰的精神力瞬間恢復。

她回頭望向李之,微微頷首,拍打了一下他的肩頭,轉過身去,面朝接連不斷來的臣官,口中不停地吩咐下去:「宦官欽差在六宮鳴鐘哀悼后,即可趕往各州府縣鳴鑼報喪!」

李之此刻眼神掃向已然被平躺龍榻的高宗,深垂如扇影的睫毛一動不動,看在他眼裏,多希望高宗能再一次抬眸間,顯露其韜光隱晦許久的凜厲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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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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