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利令智昏

第七百三十章 利令智昏

武三思有個左驍衛大將軍職位,如今被調到洛陽城,也是借用的這個名頭。

「姜達?前些年你手下出了個穆文衛,就為武家惹了禍事,險些將太平也牽扯進來,這一次又出了這麼個人物!真是氣死我了!」

武三思趕忙解釋:「在此之前,葛林王就屢次通過多人向武家示好,我一直不敢與之直接面見,都是通過其他人代我交流,但只談交情,絕沒牽扯半點朝廷事務!」

見其語氣堅持,武后的面色稍緩:「那怎麼那邊傳過話來,葛林王供出與你有過交流?」

武三思又是伏在地上,「不敢欺瞞姑姑,我本人絕沒私下裏與之見過一次面,尤其在廣惠寺事之後,連院門也沒出過一次!」

「唉!」武后一聲輕嘆,「三思啊,此時正是非常時期,我很怕皇上那裏再得到一絲與武家不利的消息,很不易從坑裏跳出來,姑姑就怕再從葛林王那裏套出什麼來!」

武承嗣同樣神情緊張,雖沒像弟弟那般跪落,卻也極怕武后的視線投注過來。

他可是知道武家剛剛渡過一段什麼日子,擔驚受怕已經不能形容當時的情形,面對也是這樣暴怒的武后,某一瞬間,他竟然發覺,一向強勢霸氣的姑姑,眼神里居然閃現出一縷對於皇上的恐懼。

一直處在被病痛折磨的皇上,后忽然一夜間調動了半個大唐的重甲精兵,開啟了針對於武家勢力的血腥鎮壓。

那段時期,他分明感知到滿朝文武中,很多默然眼神里的戲謔,儘管想像多過親視,他也能深刻體會到曾經囂揚跋扈的武家,轉眼將要破敗彌消的慘相。

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天下還是人家李家的,只要那個病魔纏身的高宗一日不死,李唐就不會屬於武姓。

武后較之他更深悉九分,沒有比朝政實權在握的意氣風發里,猛然間感受到已被自己心裏判處死刑的皇上,突然露出噬骨的獠牙更可怕的事情了。

原來十幾年的病息奄奄的正牌皇帝,暗地裏布下可一夜之間將武家勢力清洗的強大軍力。

當時自己的凶戾表面之下,只有她能體會來自於骨子裏的深刻畏懼,那是皇家幾十年盛威的濃縮沉澱,挾裹着的淳厚威望素著,彷彿瞬間就能化作赫斯之威將自己徹底吞噬。

她明明知道自己也可以很強勢的與之一戰,但祲威日久的深重王者之氣,已經令她失去了該有的沉心靜氣,其中被驚出來的一縷倉惶,彷彿像一道潛伏已久的死氣,在等待着她的一時不察,伺機侵蝕。

她很懷疑是自己的不久前密謀殺意,徹底激怒了看似一直在膏肓里苦苦等待死亡的皇上,更驚覺原來被她屢屢欺壓的那具病魔侵佔之體,私下裏早就織就了一張無形大網,在等着她暴露出來。

那一日,凌霸朝中事務的武后,一臉冷肅的接受了依然滿目憔悴的高宗所提出的條件,在步出上書房后,才感知曾渾不覺生出的遍體寒意。

但憤怒中的忐忑心境尚未平息,遠在長安城的葛林王落馬,又牽扯出來他與武家人的暗通供認,令她一時間憤恨交加。

進而使得這位,一直在心下着信自己勢必是未來女皇的武則天,又升起那一日體會過的寒氣纏身之感。

某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原來無數次親眼見到因疼痛萎縮成一團的那個人,才是一位老謀深算的陰謀策劃者。

故而始覺僥倖逃脫危機的她,聞聽此消息,再也難抑心頭怒火,趕到了武家劈頭叱罵。

儘管剛剛遭受滅門之危的武家陰鬱遍及,令她心下略有不忍,但她是絕不容許有人破壞了自己的即將稱霸的大好局勢,哪怕是她的親生兒子。

不過在如此盛壓之下的武三思,終於不負所望,沒再給自己徒添無妄之災,暗自慶幸之餘,便是心有餘悸。

「包括你,承嗣,還有其他武家人,這段時間萬萬不可再給我添亂,並自今日起閉門三日,內部排查一切不利隱患,哪怕之前一個不起眼的宴會,武家擇菜的幫廚,都要撇清明裏暗裏與李姓的聯繫!」

武后一番話不需詳釋,目前皇上最痛恨的就是李姓皇族與武家的勾連,人之將死除了其言也善,還存在着一個陷之瘋狂,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癲才是最具殺傷力的。

一旁的太平公主,尋找時機,給武后遞過來一頁紙片。

武後接過來看也不看,隨手丟與武承嗣:「這是武家旁系名單,上面之人均與李姓人有牽連,你交代給武家暗裏守護!同樣是三日後,我要見到內部排查結果,與這份名單上的勾划!」

武承嗣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卻也不敢抬頭略表疑慮,恭縮著身子,將武后一行人送出了院門。

......

還在大運河航進的李之,果常林之言,於鄂州鸚鵡洲放下船場眾人,徑自揚長而去,竟是連馬上完工的遠洋貨船也不看了。

丹江水勢流向趕往龍駒寨屬於上行,需要七、八日方可抵達,因有修鍊者可替換著搖漿,所以只在五日之後就抵達了長安城。

夫人們依舊是首先趕往兩處門面,李之則親護明王返回明王府。

為掩人耳目,秘境內三老會首先前往東諸山待上幾日,因瑜然也要留在那裏,隨後的夫人們也會共同搬入。

與明王一盞茶還未飲盡,就開始有人陸陸續續登門,其中就有建成王、軒王二人。

由家人代替接待其他來客,四人緊閉房門,迅速就現今局勢展開討論。

最大的事就是葛林王的下場,在李之一行未曾抵達西域之前,一夜的功夫,此人已成階下囚。

相關信息屬於高度機密,始終尚未公開宣讀,但朝中重臣,已經斷斷續續獲知其中隱情。

就在兩日前,朝廷終於頒=宣佈針對於建成王的罪名下頒,那是由皇上御筆欽注的罪狀詔示,只面向朝中臣宦。

罪行條目只有短短几句話,當首是五年裏的紋銀貪腐,高達七萬餘兩,並有寶石玉件一大宗,長安城、洛陽城私置闊宅六處,募養修鍊者一十三名。

據軒王解釋,儘管外間獲知詳情者微,但已形成的共識還是存在的,那就是建成王招惹到了李之。

李之苦笑道:「此時我應該說人言可畏,還是橫遭枉加指摘?」

軒王哈哈大笑:「你也不用解釋,何況也解釋不清!不過我倒認為是件好事,至少今後在長安城區域內,再是高官重臣,也不敢動你分毫!」

「軒王大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哄小孩子?洛陽城有人即將當道,我這個名聲於她而言可是個重大禍害,這不是把我向火坑裏推么?」

李之的一臉苦相,引來建成王嘿嘿樂意:「此事我可作證,當時趕往廣州有我一份,那時李先生還真不知什麼商貿城之事,還是聽我言及才心生怒意!」

這番話當然是遮掩之詞,李之那時始知是不假,面對葛林王的濃烈殺機也不曾掩飾。

即使面對着同盟的軒王,這等情形也是不好外泄的。

軒王搖頭,「我說建成王也少以此來替他講話,朝中說辭雖可說屬於空穴來風,但沒有幾人不深信,再行辯駁只會是徒費口舌!至於洛陽城有人惦記,有也等於無,因為整個長安城將來都會成為她眼中釘,些許具體名目倒是無關緊要了!」

「即便是如此,正文也要去洛陽走一走,他有證當借口,藉此機會,略表委屈,可就不是有等於無了!」說話的是明王。

「不過,」他話鋒一轉,「這件事於長安城來說的確是好事,我們接下來要做的是爭分奪秒,少了葛林王這尊巨大掣肘,奪過來的發展時間才是緊要!」

建成王點點頭,「李先生,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名氣在朝中可不見消減,尤其是渤海灣的航道貫通,無論長安城還是洛陽城,所引起的轟動可不是一般的強烈!是不是此事就是你接下來的重點?」

「關於此事,是我前往洛陽的目的之一,那是后話,暫且不提!但有一事令我深感憤怒,也是與此有些許關聯,還牽扯到我對大唐海軍的無私奉獻!」

於是李之將前些天心裏的鬱悶細細道出,導致建成王笑聲又起:「剛剛還不屑朝中傳聞,這不轉眼就要再一次發威了!」

「有事說事,莫開玩笑!」明王板下臉來,語氣裏帶出來一縷憤怒,「這事看上去微不足道,但足以說明我朝官僚作風,已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建成王,你少給我撇嘴,試想正文可是堂堂一等忠義王,又是邊戊節度使、市舶使諸般身份累於一身,他這等人物竟然一樣被那兩位小小官僚橫加指派,這裏面意味着什麼,你沒意識到?」

軒王早已垮下臉來:「明王說的沒錯,關鍵是那兩位很執著的以為,他們的做法理所應當,李先生是有求於他,提出來要求只是正常利益交換!但問題就是出在這裏,且不論面對一等王公該有的尊卑禮數,空口命使也可略去不談,事情的本質已經是在挾勢弄權了!倚仗勢力,玩弄權術,總皆由他,功績得盡,這是明顯的瀆職不作為,並涉嫌在位放縱,指鹿為馬,牟取勞功!」

建成王終於正視起來:「不僅如此,李先生之前對二人可謂是施仁布恩,唾手功績予授,他們那裏還念著一絲感懷!我隱約還記得,前段時間他們向兵部奏報軍船一事時的信心滿滿,意氣風發,雖說其中有提及李先生,但顯然已將功績攏與自身。」

「唯利是圖的兩個小人!我呸!」軒王此時似是震怒了,語氣很是激烈,「彙報渤海灣貫通一事時也是如此,當時朝廷因此事召集相關大臣共同探討,會議上那位工部侍郎馬景鑠,就屢屢打斷關銘的講話,當時我還以為是他心中迫切、一腔報國作為之念,此時想來,不是為多撈取功績又是哪個?」

明王正色道:「我的心情壓抑了一路,卻不想有所宣洩,以引起正文心內更多不適!都說無利不起早,無奸不成商,這一次我算是見識到了!而且他們利令智昏的愚蠢,並不能掩飾其吃肉不吐骨頭的惡劣本性,我建議儘快對二人採取措施,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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