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希臘火

阿菲法翻譯過去，一臉蒼白的哲巴爾雖不再言語，但眼神仍舊透發着狠厲。

李之拉着阿菲法後撤兩步，離其的長劍再一次斬落，其人另一條手臂也與身子分離。

此時的哲巴爾已抑制不住的慘呼起來，因疼痛難忍，將自己的頭拚命向馬車殘餘槽幫上狠磕，就是這樣，依舊沒發出討饒神色。

李之向離其撇去一眼，後者便見手起刀落，那人頭顱已經被充腔噴血頂落在車廂內。

捂著阿菲法眼睛的手這才鬆開，李之附耳幾句，阿菲法頻頻點頭：「我知道這麼做是正確的，哥哥不用解釋！」

這時候，三百多名軍士已經倒下半數，更多人早已四散逃離。

對於逃走者，阿明等人沒加理會，一直沒有動手的莘景山不知何故消失，司向文、幸逸春二人，正把幾個活口拎起來丟到一旁。

唯有阿明周身氣勢閃爍，像是一尊戰神，威武霸氣，眼眸冰冷地帶着可怕威懾力掃向各處。

血氣在烈陽烘烤下，已經將血腥氣味渲染了整片街道，一地散落的屍體，鮮血還在汩汩流出。

幾乎出現在現場的人，都處於一種神情獃滯狀態，就是普通人也能看得出來，阿菲法身邊的這些男人們，每一個都是以一抵百的強人。

原本有借勢鼓噪的，也在這一刻緊緊閉上了嘴巴，因為不知何人流露，在場的那一名貌美女子，居然是當朝第一長公主。

熟悉本民族特性的人開始意識到，或許一場巨大的內戰，就要在國內掀起。

沒有共同信仰的堅持，和深厚的共同文化，這個帝國在建立伊始就始終處於彼此分裂、一盤散沙的狀態之下。

即使同一族群也很難團結到一起，也是充滿了血腥殘酷的政權之爭，他們自我意識強，養成孤獨的、以自我為中心的、難與人合作的性格。

這些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而不完全是後天的宗教思想造成的、是可以矯正的，所以非常頑固。

一盤散沙的阿拉伯人，本來絕無可能有輝煌歷史的，是偉大的穆罕默德創立的伊斯蘭教，讓阿拉伯人有了共同的信仰，《可蘭經》因而成了阿拉伯人統一的思想紐帶。

但短暫的共同信仰，卻因派系間的相互傾扎，具有長期經商傳統的他們，畢竟不具有政治家、哲學家的長遠眼光，但多了一點短視的商人固有思路。

這一刻，阿菲法公主卻在遠離馬士革的布林，對另一派系施展了血性殺戮，其中意味着什麼，便是再性格桀囂之輩，也能聯想到可怕的後果。

如今的阿拉伯帝國，還遠未達到日後的崛起和偉大，尚處於打破不同信仰、民族、部落間的森嚴壁壘，確立統一的伊斯蘭國家的雛型階段。

來自不同部落的阿拉伯人雜居在一起，還需要漫長相互融入的過程，才能使維繫他們的紐帶，漸漸由血緣關係發展為地緣關係。

從波斯灣至大西洋的諸多民族，通過自然同化和強制同化，和阿拉伯民族融合，方能從一個文化較為落後的民族，成功地發展為較先進的民族融合大團結。

但此時的歷代王朝，推行歧視外族人的政策，在政治、經濟和宗教上受到種種不公正的待遇。

這樣就造成了富有或是權勢者，競相炫耀奢華，享樂紙醉金迷、揮金如土；更多人卻在為着逃避苛重賦稅和改變社會地位紛紛改宗，因為他們幾乎喪失了所有特權，已經成了被統治階級。

如此嚴酷現實下，民族間矛盾衝突，就是帝國分裂的主因，像今日這般敏感身份者之間的大肆屠殺，又怎會逃脫大範圍戰事危機。

於是，不知不覺間，已有很多人轉身離開，只為了第一時間趕回家裏，將這種嚴重情況彙報，這也是戰事來臨前的最直接的民眾反應。

只是他們所有人忽略了一點，就是李之等大唐人的存在，而且他們是處於修鍊界最頂峰的那一類絕強者。

之前那些官員們，剛剛靠近上來，有人就對李之隱晦的表達了心頭不滿。

李之的反應最直接：「我們是你們帝國皇室最尊貴的客人，同時我本人還是麥利克大帝的女婿，你們居然在質疑我不該對威脅到自身安全的敵人反抗？好吧，承蒙你們所願，我情願放棄這麼婚事，也要將那什麼阿拔斯派屠滅，哪怕兩國間因此而生起戰爭！」

阿菲法一字不落的將原話翻譯回去，李之的強勢，更令近乎所有人都在心神抖顫，他們深知如此下去的後果會是怎般的恐怖。

已有人在對方才表達不滿之人咬牙切齒，但未等發作，不知何故消失的莘景山，忽然自二層處飄落下來，兩手還各拎着一人。

噗通將二人丟在地上，不遠處還有同樣被禁制起來的伊薩。

莘景山向李之、阿菲法低聲說了幾句，並將一隻陶罐高高舉在手裏。

接到李之的眼色，阿菲法向眾官員道：「你們當中可有人識得這是何物？」

幾聲驚呼后，有人高聲道：「這是希臘火！一種可在水裏燃燒的液態燃燒劑！」

另有人接道：「近年來我帝國與歐洲戰事頻繁，敵人就發明了這種希臘火，令我朝軍隊飽受傷害！」

阿菲法點點頭：「這是此二人在二層商鋪暗地裏丟下之物，目前已發現了二十一顆，你們還認為今日之事是個意外情況？」

希臘火只是阿拉伯人對這種恐怖武器的稱呼，東羅馬人自己則稱之為「海洋之火」、「流動之火」、「液體火焰」。

它多次為東羅馬帝國的軍事勝利作出頗大的貢獻，是一種由液態易燃物製造出來的化學武器，由一個喉管把它噴出，阿拉伯的海軍就是屢屢被希臘火所摧毀。

這是歐洲某地出產的一種黑色粘稠油脂，可在水上漂浮和燃燒（其實這種油脂就是石油）。

有人突發靈感，產生了以之為武器的念頭，並藉助自己掌握的化學配製技術，進行了多次實驗，並獲得了成功。

近段時間，一旦海戰發生，東羅馬海軍便出動裝有希臘火的小船，對載有攻城器械和士兵的阿拉伯軍艦展開火攻。

最近幾次的海戰，使阿拉伯海軍幾乎全軍覆沒，發揮了重大作用的希臘火被給予極大的關注，深受其苦的阿拉伯軍人可是深知它的巨大危害性。

如此這些恐怖武器出現在里斯集市，顯而易見是有人在刻意指使，目的就是在阿菲法一方與伊薩一方激戰之時引爆它們。

可以想像，威勢巨大到恐怖的二十幾顆希臘火同時爆炸，整個裏斯集市便會在極短時間內化為廢墟。

這樣做的目的，無疑就是在利用這一次的雙方間衝突，造成不可挽回的內戰開啟。

但意外的是，這一場爭鬥在很短時間內就結束了，而且尚未來得及佈置完好的希臘火，被及時發現，不然後果難以設想。

在官員們遍體由生寒意之時，阿菲法又在說起：

「萬幸因戰局出人意料的迅速結束，才使得佈置希臘火的四人手底下忙亂了，方會讓我們的人發現蹤跡。其中二人已被當場格殺，你們且聽一下他們是由何人指使！事先說明一下，我們的人並聽不懂阿拉伯語，這二人隨後會招供些什麼，我們此刻也是一無所知！」

她轉身看向離其，離其先行招呼伏辰將其中一人遠遠帶離開，才走上前去，拍開另一人部分禁制，並注入一縷真元遊走於那人體內各處經脈。

真元遊走之勢，帶給那人痛徹心扉般地嚎叫，有官員乘機問起。

被派來佈設並引爆希臘火之人均為死士，但能視死如歸，卻忍不過刀割斧剁般地痛入骨髓之苦。

在咬牙堅持了幾十息之後，便吼叫着開口：「我們是薩利赫部落中人，受酋長薩利赫·哈桑之命，在此設伏，並以身引爆！」

官員在審問之時，阿菲法也在低聲翻譯著，如此過得半盞茶時間，阿菲法指令離其將那人痛感解除，再一次禁錮起來。

另一人也在隨後拎了來，依法炮製，得出的結果相同，才有官員與阿菲法之間有過一番長談。

之後阿菲法才向李之翻譯，而希沙姆為何遲遲沒來到的原因也就此揭開了。

原來伊薩早派人將里斯集市與薩林宮之間佈設了關卡，就是為了阻止人趕往那裏彙報情況。

而希沙姆與一眾高官、各部落酋長們，均酒後在薩林宮休息。

原本這個計劃是在今晚或是明日，不曾想下午時候李之一行就出現在里斯集市，才使得希臘火併未及時佈置到位。

並且前來叨擾之人也因匆忙之下被分做了兩批，原來的首批人並非之前的那五名大師級一行，而是三百多名普通軍士。

因此在措手不及之下，不僅他們的大師級強者幾乎損耗一空，連更隱秘的希臘火也被探查出來。

只是希臘火的佈置，伊薩一方並不知情，而那薩利赫部落與薩辛部落同屬阿拔斯派，並且是阿拔斯族群中的堂親關係。

薩辛部落此次雖未出現，但之前來人挑釁的由頭，可是打着此個部落的名頭，一樣脫離不了干係。

而且布林官場人人知曉，伊薩與薩辛部落是親密的聯盟關係，或者說伊薩是這個部落的的攀附勢力。

幾乎不用多麼分析，其中陰謀策劃路線就可清晰顯現出來，這個結果讓李之心內暗自腹議不已。

如此簡單明了的陷阱佈設痕迹，很令他感到不解，但顯然此刻並不是深思熟慮的時候。

因為希沙姆一方終於得到了訊息傳遞，便是來自於匆匆趕了來的艾哈邁德。

這個人的講述，也正如之前審訊的一樣，在他急忙忙策馬趕去薩林宮的路上，就被所設關卡給攔了下來。

還是他假裝離開后，輾轉找到幾名平民，抄小路繞行到薩林宮，而他望見約定好的薩林宮內有一股狼煙冒起，才急忙趕回來稟報。

卻驚見在他離開的時間內，里斯集市早已變成屠宰現場。

不多久，李之的神識探得數裏外的關卡處出現一陣猛烈廝殺，就知道希沙姆一行馬上就要來到。

這才招呼眾官員店內席地就坐，無奈街面上的天氣太過火熱，沒有個遮陽之地，便是當地人站久了也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