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直諫

第五百四十章 直諫

高宗打擊那些勢力的目的,不是剷除武氏中人,而是徹底打壓武氏影響力。

儘管他目前已經不再坐殿參政,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大唐仍屬於李姓的天下。

武后坐擁影響力越來越強大,恰好借用此次事件,狠狠地打壓一下武氏囂張氣焰,這對於保護李姓皇族有巨大好處。

李之心底不禁感嘆,自己的政治智慧還是非常欠缺的,包括明王與建成王二人,不在皇帝位置上,也不會具備那種更深層次的政治遠瞻能力。

看似被人逼宮到頭上,還要密令長安城的自己給他提供幫助,此時看來,那等求助之舉又何嘗不是一種手段?

如此看來,高宗向外界傳遞的病入膏肓假象,裏面也有幾分是在做給他看,這是李之腦海里此時浮獻出來的想法。

只是機緣巧合,自己不但與之之間建立了更牢不可破的合作關係,更用一個消息讓虎威深藏的皇帝,忍不住要亮出他的獠牙了。

午飯就是在這間房內進行的,在送膳之人來到前,高宗又恢復了之前的萎靡狀態,但已經坐起身來了。

期間他再也沒向李之談論實際問題,機械地咀嚼侍候進膳內侍的挾來飯菜,偶爾與李之許下些諸如商業房、宮內人員調配這樣的小事情。

這些許諾也正常,太平公主就在正清文綺堂入了股,整個大唐天下都姓李,幫自己女兒一些小忙還不是隨口之事。

李顯在開飯前也趕到了,這還是他被強招來洛陽后,第一次陪皇上用餐。

他可是知道父親的真實身體狀況,因而不但對早已到來的李之沒有一絲醋味,反而在心底暗自感激。

因為按照常理推斷,皇上對自己在長安城的所作所謂很憤怒,一直避而不見,沒將太子身份廢除已是最大的寬容了。

李之一出現,就想起來召見自己,還讓陪同進膳,他當然以為是有人幫他墊了好話。

實則李顯的到來完全是高宗的主意,能掌控全局的一國之君,隨便說出句話,也是極有深意的。

他既然已將李之視為守護李姓皇族的最大依仗,給其營造一個與儲君建立良好關係的條件,還是很有必要的。

李顯再是於皇上面前敬畏有加,也是將來君王,沒有他的支持,李之的計劃行使也不容易。

因不知父親是否真的氣火全消,李顯並不感多說話,只是在李之有意無意瞥向自己時,才就些瑣碎事應和幾聲。

午餐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李顯離開之前,高宗特意賜給他一件靈石把件,「這是李先生送來的,你也有一件,記得貼身佩戴,不要轉贈他人!」

李顯強抑制住心中興奮勁,恭謹地退身離開。

與李之再做一段時間的商議,就示意他可以走了。

誰知,在李之將要出門時,高宗忽然開口:「李先生,你以為太平性格與她母親如何?」

這話也只有李之心下明白,所謂的陰盛陽衰說道,對方知道自己並未將太平公主講出來。

他正要回答,高宗已在揚手:「去吧,記得對太平好些,這孩子命運舛,也極可憐!」

李之默默走在取馬的路上,不覺間背後竟是有微微汗漬涼意。

高宗顯然對太平今早的無故獻殷勤看出了點什麼,再結合自己與他之間一番深入交流,居然能聯想到很多內在的東西。

此人可沒有如李之這般先知先覺,以及神奇感知能力,看待問題之深徹,完全出自於自身智慧與洞察力。

李之自認為若無能力加持,自己較之這位老人差得太多了。

一時間,他對於高宗的欽佩,更是深刻了很多。

不出意料,距離宮門不遠處,李顯就在等待着自己,身旁並為隨從。

簡單寒暄后,李之主動提及:「聖上對太子還是期望很高的,我與老人家談了很長時間,主要還是關於南方港口的貿易問題。關於太子的並沒幾句,但也曾感嘆過,說你與皇子之間兄弟情誼很深,讓他很覺欣慰!」

李顯表情明顯踏實了很多,「都知李先生極受皇上重待,以後我有何做得不到之處,還請李先生及時指點迷津!」

李之慌忙拱手謙讓:「太子殿下玩笑了,正文怎敢擔當指點一詞!身為皇族意願,願為皇室赴湯蹈火,絕無二言!」

李顯樂道:「私下場合,我把你當兄弟看待,你也別再論君,論身份高低了!」

李之心下暗笑:得,這時候就已經想以君臣相論了,這心情也太急躁了些。

他口中可是不慢,接言道:「既然殿下說得這麼明白了,我就不好再裝糊塗了。太子有問題就請問,我知無不言!」

「皇上在港口建設之外,難道沒提些別的事情?」

在皇室中耳熏目染了二十幾年,李顯也不會毫不所知。

尤其他明知自己父親在藉助病患隱藏自己,心中沒有打算也不可能。

李之故作姿態的四顧一下:「聖上說了關於泰山一行之事,說是有人在逼宮,令他很是惱火。」

對這樣的消息透露,李顯深信不疑:「母后的確做得有些過了。父親沒說他會採取澤陽的回應措施?」

李之苦笑道:「太子過於高看我了,以你對聖上的了解,這已經屬於皇權間機密事了,他老人家怎麼會對我流露出更多?」

「也是,阿耶習慣於旁人理會他的意圖,但絕不會直言相告。尤其是這等隱秘事,能面對先生髮一下牢騷,已經不容易了。」

「但好像聖上對此事已有把握解決,具體緣由我就不清楚了。只是根據表情看來,不像是放在心上的樣子。」

「一位皇上,一位皇后,唉,做兒女的夾在其中,滋味很不好受啊,還不能做些什麼!」

「我建議太子不要摻和此事,也許聖上早已胸有成竹,不然事到危機關頭,他怎會不召見太子?畢竟你是他一手定下來的儲君,不找你商量找誰商量?」

「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故作不知?」

「不是故作不知,而是靜觀其變!試想,事件無論發生與否,太子才是最受影響之人,因你是第一順位繼位之人,不參與其中旁人也會有很多猜測,唯有靜觀其變,才更要人莫測高深,不敢輕忽,包括武后在內!」

「多些先生指點,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太子殿下,若我再直言幾句,有個強悍的武后大人,今日敢於向聖上逼宮,明日就敢強行干預政務,但大唐終歸只屬於李姓,小小的威迫算不得什麼,只要不令武姓強壓過李姓一頭,太子大可以暫時韜光隱跡,少露鋒芒,暗中儲力才是最好。」

「不得不說,李先生這番話里的主題有些大啊!不過我理解你的忠心,你的出發點是基於李姓考慮的。」

「我僅是一個大唐臣子後代,承蒙皇室賜姓,又榮承聖上賜以皇家二字並以尚方劍,不久前更頒下忠義王稱號,這一生都不會忘了聖上對我李正文的厚待有加。實不相瞞,今日裏聖上又交代與我,好生維護李姓皇權不至於旁落,因而守護李姓皇族為我唯一報答方式,至死不敢忘!所以才膽敢向太子直諫,武姓在我眼裏僅為他姓,做任何事的目的只會考慮李姓,守護李姓,我敢於付出一切!」

「難得李先生一片赤誠心,你的話我記住了!」李顯似乎有些動情。

「殿下,前提是我們目前不是硬碰硬的時候,我可以衝鋒陷陣,你卻是李姓旗幟,不容稍有疏忽,隱忍不是怯敵推讓,而是積蓄勢力,儲勢待發!太子也知道,我本身是位修鍊者,不能幹預政務,今日之言也會是唯有的一次,今後會化身為純粹商人,不會再對權勢核心有半點參與。太子日後一旦大權在握,我就會隨時以軍人身份出現,李姓大旗指到哪兒,我就會殺向哪裏!」

李顯深深望了李之一眼,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難怪皇上會賜封與你忠義王!李先生,正文兄弟,今日一番話我記下了!」

李之可不是一時心潮澎湃,或者說心血來潮,而是他深知武后的可怕。

這位創造了中國歷史上很多第一的猛女的充滿艱辛政治之路,因為權力鬥爭,可以殘忍地相繼殺害自己的親生兒子。

正是李弘、李賢的不知隱忍,不會裝孫子,從而把自己陷進了最危險境地的。

他可不希望李顯步入後塵,因自己的出現,大唐已出現很多變化,武則天有心做皇帝,變李唐為武周,就必須扶植武氏一族,清除對武氏有威脅的所有異己力量。

李顯一旦稍有強勢表現,令武后感受到威脅,不排除她讓李顯如他的兄長一樣消失掉。

沒有李姓扛大旗者,何言日後的東山再起。

或許此刻李顯並不會完全理解李之一番良苦用心,日後多用腦子想想,他就會體會到裏面的寓意深長。

之後李之態度就鬆弛下來,「公主殿下目前可是我的合伙人,太子不想隨我一起去看看?況且,你我在此地交流,不見得沒有在暗中關注,我也正好能利用太子盛名,給正清文綺堂帶去更多生意。」

李顯樂道:「我正有此意,似乎在一夜之間,正清文綺堂大名就響徹洛陽城,我也想去看看實際情形!」

他一招手,就有隨從牽馬過來,一行十幾人,隨李之很快就出了宮門。

李之的話可不是隨便出口,宮內幾乎隨處可感知探識力,哪一道探識也不低於二級大師,裏面自然會有武后一方之人。

李顯的到來,引起很大轟動,正清文綺堂因此而陷入短暫地紛亂。

好在有大批禁衛軍的存在,秩序很快就被控制下來。

太平公主見到兄長的來到,自然是由心衷喜,儲君的重要性,遠比幾個公主疊加起來的影響力還要強出許多。

他肯出現,無疑在表達自己的認同感,這會對生意有無限潛在意義。

而隱隱中也有她心中的一份小欣喜,李之能與太子一起出現,而且看起來之間有說有笑,兩人顯然相處得不錯。

今日裏的客源,較之昨晚更多,很多權貴人家的家眷大規模出現。

因而也就代表着,有更多人辨識出太子身份,之前紛亂就是因這些人而起,而接下來的銷量猛增,他們也是主力軍。

這就是權勢的影響力,不需要特意表達,本人出現在這裏就是意圖顯露,那些人還不拼了命的給太子捧場。

於是,一時間店員們更忙碌起來,往來於庫房的搬運身影也越來越頻繁。

李顯一行人也沒多待,一炷香之後,就與主人告辭離去,卻因此給正清文綺堂帶來越來越多地湧入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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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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