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之的恐懼

「清綺妹妹的世家身份，親自出面參與此事，會不會有些不妥？」

李之此問原因在於唐朝時候，不說當朝高官，便是世襲世家爵位虛名者，也一向自詡甚高，尋常商家活動統歸為下等事宜，是不屑沾及的。

以整個勢力真正參與其中還是後唐之事，他還是怕有些操之過急，令自己的思維意識，遠超於時代正常走向。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或許初始階段會有人在朝中說三道四，但事實上某些皇親國戚早就參與此類事情！況且小女多是打着你的招牌行事，便是有人背地裏參我此本，我也是有話說的！如今重大商業行為，為保險起見，目前也唯有使用自家人一途可行！」

「那我就放心了！」

李之話音將落，清綺郡主已是急着表態了：「父親，您是說同意我和正文哥哥的親事了？」

臨淮郡王笑罵道：「哪裏有女如你這般不知矜持，自行說起這樣的羞人之事！」

其時封建思想正鼎盛如天，無論何等身份家女子是沒有資格自行決定婚配目標的，父母指定、媒妁之言是唯有的女子尋嫁渠道，因此他才會有此一說。

清綺郡主羞澀的垂下頭，嘴裏還在自行辯解著：「我和旁人可不一樣，自打懂事起就和正文哥哥形影不離，若不是身份相差懸殊，怕是幾年前就嫁過去了！」

李之忍住了笑幫言，「郡王大人，清綺妹妹講得可是實情，我們的情形和別人不同！雖說此事在貴族階層傳統上稍有違背，但我想不出兩年，也不會是此時的九品爵位承襲者了，到時候再大張旗鼓把她娶入家門！」

「用不了兩年！」郡王呵呵直樂，「你們也不用這般兩面夾擊給我上藥，心裏自有分寸！而且我斷定，等到我們的宣紙可以大批量出產，朝廷賞賜自會到來，我猜念，爵位方面至少會提升一兩個品階！」

清綺郡主喜上眉梢，也樂在心裏，終歸自家父王就在眼前，只能假裝羞澀埋下頭，小腳卻不忘了輕踩身邊人腳面。

李之同樣欣喜，高興之餘，不禁口吐承諾，就差站起身狠拍胸脯保證了：「大人也請放心，小子我絕不會讓郡王府臉面跌到地上！接下來會有一系列的諸般舉措，深信每一項事端皆會引起朝野轟動，便是身份上配不上郡主妹妹，單論影響力我想也能勉強相稱應！」

「年輕人有此積極心態是好的，但切莫好高騖遠，凡事還需要往長遠穩妥里打算！這樣吧，一會兒結束了談話我就召開家族會議，着重講明紙坊和郡王府之間的正式聯合消息！下午第一批駐守官兵就會趕到柳澗村，另有封師爺安排輔助人員配合清綺，藉以保持住信息往來通暢！關於郡王府，你看需要多少前期投入？」

於是，李之細細將廠址再造，和另行開鑿出通往小清河乃至渭水的污水排泄溝渠，一一闡述清楚。

臨淮郡王深點其頭，「同樣符合你行事性格，也是種出於長遠考慮所必須！我看暫時由封師爺處支取紋銀三萬兩，另有朝廷方面未知具體款項撥給數目，不夠時再行申請就是了！」

「具體施工還是需要郡王府親力親為，現場施工期間我還另有打算，同樣需要先期準備基礎，怕是沒時間照顧到柳澗村相關工程！」

實際上李之此舉有避嫌目的，工程在建可是個巨大油水來源處，既然朝廷也會部分參與進來，官場上會存在依附工程存活的利益攸關，搶了他們飯碗的得罪事，對於李之方面而言，在立業之初可不是件好差事。

郡王深以為然，不提前警示，無非是尚存考驗之意，見李之果然如料想中那樣聰睿，於是含着笑頻頻頜首：「你小子果然是個人精！好了，既然你不願意插手，就另叫人主持！現在我們之間就要談談私人隱秘事了！」

他一直為何對自己默默觀望，正是李之最感好奇之處，聞及此言，立時精神抖擻起來，心下還另有一番忐忑不安。

連帶着好奇寶寶一般的清綺郡主，也是同一時刻瞪大了眼珠，其模樣像極了前世某個毫無演技可言的演藝界小花「按住啦卑鄙」，忽閃著彷彿永遠一無所知的大眼睛。

等到郡王把一代醫術大家孫思邈交代一事，從頭到尾講述一遍，李之額頭早已滲出一層汗跡。

這可並非他兩世為人記憶，對未知事物能夠消減的把持，相反因為腦子裏存在着常人無法想像的異界穿越經歷，更是對孫思邈陰陽、推步、妙解數術驚駭得遍體發麻。

較之常人，儘管李之對於未知事物的接受能力要遠遠超過，但也正因如此，孫思邈能把自己的能力掐算出來，就令他有了種被人剝了衣服，裸顯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恐懼感。

關於命理推算，陰陽術數的某種歷史命運的大趨勢推衍，在前世所謂相術中的術神問卜之天機，根據某種事物或是某些天象，衍化為預言與神意的字元反覆圍繞以成經緯，早已蓋棺定論為迷信事物。

皆因此類預知能力過於匪夷離奇，超出尋常科學論斷，實乃常理所不能想像的虛無縹緲，統統被歸類於異想天開的封建迷信行列。

但這種違反了事理的世間森羅萬象慎觀審察推衍，居然在自己身上應驗了，因而此刻帶給李之的只會是恐怖、膽寒、忌憚、畏怯的諸味雜陳。

相比他的驚駭欲絕，同為旁聽者的清綺郡主卻未顯半點駭然失色，相反好奇之心更起，崇拜似的眼神望向他，甚至還多出了種引以為豪的驕傲寓意。

「原來正文哥哥血液里，居然隱藏着這樣的秘密！難道你從前一直未知嗎？」

眼望着滿懷殷切希翼視線的李之苦笑道：「我哪裏能有所感知，不然早就給你吹噓上了！」

「那倒是！正文哥哥什麼都不會瞞着我，一定會告訴我的！」

郡王連忙擺擺手，制止了自家女兒恍如弱智一般的敬崇表現，「開始聽到此種說法我也是半信半疑，但老人家臨離開時對我說了一句話：天機氣運，大勢所趨，順天應命，造化弄人！這句話也就一直深刻在我的腦海里，存在了將近二十年，直到前幾日聽到你身上醫術憑空出現，這些年來的心中謎團才從此揭開！」

「孫老爺子當真有那麼神奇？小的我此時渾身冷汗直冒，講是恐怖也絲毫不為過！」

「事情發生在你身上，自然，強烈反應要比旁人來的愈加紊亂些！你能想到想當年我當時表情么？雖不像你這般驚慌失措，卻也如一團陰雲籠罩在頭頂各處，揣測難安延續了十九年，才有的今日裏可以坦然面對時的態度！」

「依照老人家道家秘術所推演，奉鄔縣李家十九年後終將出現變故？而變故的成因，便是我體內駭世奇能的醫術領域血脈被激活，天生具有的成長潛力也同時被激發？這和我們家的承祖血脈有何關聯？」

「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實際上，無論你我相信與否已然無關緊要，關鍵是你的命理已確定為由上天所註定！既然上天決定了你今後的進退得當、揚長避短和收放自如，因而註定了你豐滿深厚、沉靜大氣的光亮和從容，或許這就是傳說里，千萬年才會出現一次的命格理數，也許是天地間唯一的特殊血脈者。可能是你一出生就承載了天地至理的衍生與演化，孫老爺子能夠推算出來，也只能用他們道家的天道、人事的相互感應來解釋了！」

「不行了，郡王大人，您老越是講得玄乎，我越覺頭腦昏眩，看來需要好好歇息一下，才能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詭異聽聞！」

李之此時表現半是假裝，能夠經歷過重生這樣的更重大事件，什麼陰陽術數、八卦千機之類的法術推衍都能坦然面對了。

只是他心下另一半惶恐來自於自身的重活，是否也在孫思邈的驗算當中，若是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明白的顯露在旁人眼裏，再沒有被外人知悉自己擁有的一切秘密更可怕的事情了。

郡王呵呵樂了，「那就喝口茶水潤潤精神！好在楊先生此時已去往神醫現在藏身之地相請了，或許過不了幾日老爺子就會親來面見你，到時自然一切謎底就真正解開了！」

「說句實話，現在小侄我反倒害怕見到老人家，大人您說，是不是這位神醫就是我在西域遇到的那位神秘老道？」

「咦？你這觀點還真出乎我想像，前日我聽清綺說了你的醫術由來，照你這樣一分析，還真難保其中另有玄機！同樣是道中人士，同樣醫術登天，難道二人間有所聯繫？」

李之心中暗自慌亂，他提起那位並不存在的神秘老道，原本只為了圓全一下之前的謊言，卻是沒料到孫思邈本身就是位道中人物，他很後悔當初為何不編造老道其他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