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烏山捕快
一道冰涼之意，猛然從腦後劃過，順着背後衣領，透入衣襟之中。
「騰」，原本坐在地上，低着腦袋打瞌睡的少年，猛然翻身而起。
「格老子的，什麼情況？」
少年甩頭四顧，看向四下。
只見此刻，他正處身在一座寬闊的大廳之中。
身周四下，還足有數十名少年，盤坐地下。
這些人統一穿着怪異的灰色服飾，胸口之處綉著「見習」兩個黑字，背後則是綉著一個大大的「捕」字。
「哈哈哈……」那群人看他狼狽模樣，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站立的少年探手摸向脖子後面的衣襟，只覺入手都是濕淋淋的水漬。
「怎麼回事，這是哪裏？我不是躺在家裏睡覺嗎？」
少年有些迷茫起來。
「吱呀」，大堂側方的一道門戶開啟，一個中年漢子，踏步而入。
「見過張教習……」大堂之內的數十人一起站起，向著那中年漢子躬身行禮。
「坐下罷。」那張教習點了點頭。
其他人重新盤坐下來，
「辰游！」
張教習目光掃過兀自獃頭獃腦，站立原地的少年，面色一沉喝道。
「啊」，少年辰游本能的答應了一聲。
張教習鼻子裏冷哼了一聲道：「今天，先提問前幾日教授的課程，既然你站着不動，就由你來回答罷！我來問你，我倉永大陸之上的武道等階如何劃分？各境界又有何種特點？」
「這……」
辰游有些目瞪口呆起來。
張教習面色一沉，似乎就要發作。
「等……等等……」
辰游慌亂開口，然後快速在記憶之中翻找。
「有了！」他很快就找到了有關的訊息。
「那個……倉永大陸的武者等階分為，武徒、武者、武師、武宗、武王、武尊、武聖、武帝、武神。其中武徒不入流，武者鍛體，武師換血，武宗洗髓，武王修成靈體。至於傳說之中的武尊、武聖、武帝、武神……張教習似乎，沒有講過。」他快速回答道
「那我朱雀聖國，有幾域、幾州，多少個縣府？我們捕快一脈，又有多少等階？」張教習繼續提問。
「九域、一百八十六州、九千五百六十四個縣府。至於捕快……有見習捕快，正式捕快，捕頭，捕領，總捕……上面還有御龍衛執印龍捕，具體分為青衣銅章，藍衣銀章，紫衣金章……金章御龍衛之上……是傳說之中的金刀捕王。」辰游一邊翻閱記憶，一邊快速回答。
張教習雙眼微眯，緩緩道：「我朱雀聖國，第十二代聖皇麾下，有二十四名臣強者，你將他們的生平事迹，生卒年月給我一一報上。」
大廳之中一片寂靜，數十名見習捕快都是看向辰游，有幾個露出同情之色，但絕大多數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這就是故意刁難了。
朱雀聖國第十二代聖皇已經賓天一萬多年，捕快又不是史官，所謂的二十四名臣生平事迹，生卒年月，這裏的數十個見習捕快，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上來。
「不知。」
辰游在記憶之中翻找一陣，然後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滾出去！將演武場整個打掃一遍！」
張教習冷聲喝道。
「呃……」辰游微微一愣，不過略頓了頓之後，還是躬身行了一禮，從廳堂之中離開。
「格老子的，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是奪舍穿越了嗎？」
走出廳堂，辰游心中就是快速思索道。
他現在的感覺十分古怪，有時感覺自己是另一個世界之上，穿越而來的「陳游。」有時又感覺自己根本就是這個世界的「辰游」，那個地球陳游的一切，似乎像是前世記憶，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覺醒了……
此時正值秋季，微風吹過，廳堂之外，庭院之中的柳樹枝葉沙沙作響。
抬頭向著遠處望去，透過枝葉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遠處的演武場之上，正有數十名正式捕快，在操練刀法、武技。
「很像前世上學的時候，操場做早操啊……」他忍不住心中想道。
「辰游，怎麼不去上課？」
一道溫和的嗓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辰游快速轉身，只見一名高大威武的中年人，正一臉和煦之色的看着他。
「參見賀捕領……我回答不出教習的問題，被罰打掃演武場。」
他趕忙躬身一禮回道。
習慣了兩世記憶之後，眼前此人，他瞬間就能認出。
此人，是烏山縣四大捕領之一，名叫賀子彰。
烏山縣共有四百多名正式捕快，十名捕快設一捕頭，百名捕快設一捕領。辰游能夠成為一名見習捕快，還是因為他父親辰重，年輕時和賀子彰有些淵源。
「嗯，各位教習也是為了你好，去罷。」
賀子彰微微一笑，拍了拍辰游的肩膀道。
辰游點頭答應，轉身離去。
等他轉身之後，賀子彰的眼中，卻是露出一絲陰沉之色。
片刻之後，後方大門吱呀一響，張教習從中走了出來。
「賀捕領，您來了。」
張教習趕忙見禮。
「你的辦事能力，讓人很失望。」
賀子彰淡淡道。
張教習趕忙再次躬身，低聲道：「賀大人，這辰游之父畢竟和您有些淵源，我也不好太過相逼，免得別人嚼舌根子。」
「三個月之後，州府那裏，會有執印龍捕前來巡視。如今見習捕快超額六個，你最好給我麻利一點！」賀子彰道。
張教習額上微微見汗，有些彷徨無措起來。
賀子彰斜睨了他一眼，接着道：「北嶺那邊，獄卒人數不足，你明天安排一下，送他到北嶺牢獄做事。」
張教習似乎吃了一驚，壓低聲音道：「賀大人，總捕大人正在牢獄設伏。那件事萬一發生……」
「怎麼？」賀子彰狠狠的瞪了張教習一眼。
「是是，小的馬上安排。」張教習不敢再說。
賀子彰袍袖一甩，自顧離去。
張教習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看了看賀子彰離去背影，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寒意。
「聽說二十年前，這辰游的父親在狩獵之時，曾經救過賀子彰一命，如今他竟然如此回報……」
……
此刻的辰游，正扛着掃把，有些恍恍惚惚的來到演武場之上。
一個身着正式捕快皂衣，身材高大的黑臉青年，放下手中的三百斤石鎖，快步奔了過來。
「辰游，又被趕出來了么？」
遠遠的，黑臉青年就是開口道。
辰游拄著掃把，向著黑臉青年笑道：「是啊。大個子，你今天不是輪休嗎？」
這黑臉青年名叫趙傑，和這世的辰游一樣，也是柳樹鎮人，不過早幾年家裏生意擴大，就搬到了烏山城居住。
趙傑是他進入烏山捕房三個多月以來，認識的唯一朋友了。
「真是服了你了！天天被人針對，還能笑得出來！」
趙傑輕輕在辰游胸口打了一拳，搖了搖頭道。
「不然怎麼辦？躲在牆角哭嗎？」辰游揉了揉微微發疼的胸口笑道：「大個子，你是南山武院出來的天才，不要總用這種方式打招呼好不好。我這小身板，架不住啊。」
「你這傢伙……」趙傑笑罵一聲，接着道：「我在武院也是最下層，否則怎麼會來做捕快！」
辰游呵呵一笑，沒有說話。
烏山城南山武院，聚集著整個烏山縣的少年天才，即便最底層，也是他這個見習捕快需要仰望的存在。
略頓了頓，趙傑又是嘆了口氣道：「辰游，我家只是小商戶，想拉你一把，也是有心無力。」
「心領了。慢慢熬吧，會好起來的。」辰游眼中閃出一絲感動之色，哈哈一笑道。
趙傑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辰游，我聽到一些消息，你心裏要早做準備！」
辰游見他鄭重，也收起笑容，認真傾聽。
「我聽說，賀捕領招收見習捕快，收受銀錢之後，又以各種手段將他們逼走！如此上下其手，單是這一項，這幾年就搜颳了七八千銀子！」趙傑靠近辰游耳邊，用極低的嗓音道。
辰游握著掃把的雙手，不由得微微一緊。
「胳膊擰不過大腿。辰游，我看你還是早做其他打算，我們年輕，有大把的機會，也不必弔死在這一棵樹上！」
趙傑退後半步，語聲真誠道。
「我明白。」辰游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在這裏待久了，恐怕也會引來麻煩，就不多說了。」趙傑呵呵一笑，轉身離去。
眼望趙傑離去背影，辰游眼中升起一絲迷惘之色。
他本來就不是遲鈍之人，進入烏山捕房之後，初時不解，但足足三個多月過去，怎麼能還看不出一點苗頭。
如今兩世記憶融合，他更是能瞬間確定，趙傑所說肯定是真的。
偏頭看向遠處的廳堂，辰游不由得喃喃自語道：「臉熱心黑的笑面虎，怕就是說的賀子彰這類人！」
當日進入捕房之時，他親眼看到，這一世的父親辰重，偷偷將一張百兩銀票，塞給了賀子彰。
一百兩銀子，對於烏山縣富戶來說，或許不算什麼。
但辰重一生務農狩獵。一百兩銀子，那是從牙縫裏摳出來，血汗里拼出來，攢了一輩子的所有積蓄！
辰重是個老實人，但卻一心想把兒子辰游送入公門。可惜找到賀子彰，算是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