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書信和錦囊

第305章 書信和錦囊

「恩公,這英布看似不軌之人,您要小心!」騎在馬上前行,虞無涯忍不住提醒說。

「你真的會看相?」陳旭驚訝的扭頭看着虞無涯。

「嘿嘿,我早就說過我學當著名相士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宮斷相法,普通人我一看便能看出跟腳!」虞無涯得意的笑着轉頭在人群之中看來看去,然後用馬鞭指著一個人說,「恩公請看,此人註定一生貧苦潦倒!」

陳旭看了一眼臉都黑了:「我也看得出來,這就是個乞丐!」

「嘻嘻~」策馬跟在旁邊的水輕柔忍不住捂著嘴,一雙大眼睛笑的像彎月一般。

「非也,此人的確是乞丐,但乞丐也不一定會一生都窮苦潦倒,你看他面相凄苦,眉形散亂,雙眼木然,別的乞丐手裏拿着竹棍和破碗沿街乞討,他卻抱一支參差縮在陰冷的牆角發抖,找個曬太陽的地方都不會,我最近天天看到他一直都這樣,所以這種人窮到死一點兒都不奇怪!」虞無涯指著乞丐大聲說

「參差是什麼?」陳旭好奇的問。

「陳郎,參差就是長短不一的竹簫組合在一起的樂器,吹奏起來可以發出高低不同的聲音,所以又叫排簫或者雲簫,相傳是黃帝的樂伎製作出來的,現在說參差不齊就是由此而來!」水輕柔在旁邊輕聲解釋說。

「哦,原來就是排簫!」陳旭連連點頭,參差不齊這個成語他知道,但卻不知道參差不齊原來指的就是排簫,而排簫他自然是知道的,曾經有一部印第安人電影中有一首非常好聽的排簫演奏的音樂叫《老鷹之歌》,聽之令人陶醉心碎。

陳旭盯着乞丐看了幾眼對虞無涯說:「我覺得你看相的水平實在是不怎麼樣,這個乞丐既然會演奏排簫,一定是個樂師,我覺得他馬上就要發財!」

「不可能,此人心智已衰……」

虞無涯話還沒說完,陳旭便跳下馬背走到乞丐面前蹲下來,「喂,你是不是會吹簫?」

鬚髮蓬亂的乞丐裹緊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往後縮了一下木然的點頭。

「吹一個來聽聽,如果好聽我就賞你一百錢!」

乞丐搖頭。

「一千錢!」陳旭的臉有些黑。

乞丐再次搖頭。

「一萬錢……」陳旭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

乞丐依舊搖頭。

我去,陳旭的臉黑的快滴出墨汁來了,虞無涯說的不錯,這就是一個命中注定窮到死的乞丐,神仙都拯救不了。

看着陳旭滿臉鬱悶的樣子,水輕柔騎在馬上捂著嘴笑的花枝亂顫,王五等人也咧嘴大笑,虞無涯滿臉得意的說:「恩公,你看我說的不錯吧,此人身為樂師卻不願意演奏,肯定是心有鬱結,神思已亂,心智已衰,不說發財了,肯定命不久矣!」

「算了,走吧!」陳旭嘆口氣準備上馬離開。

「等等!」身後傳來一聲極其沙啞聲音。

陳旭回頭看着乞丐。

「我可以給你演奏,但你要幫我殺一個人!」乞丐的聲音如同喉嚨里塞了一塊砂紙,聽的人渾身汗毛倒豎。

「殺誰?」陳旭愣了一下問。

「趙高!」乞丐用低沉的聲音說。

陳旭腳下一滑從蹬繩中踩空差點兒杵到地上,死死盯着乞丐問:「哪個趙高?」

「太僕趙高!」乞丐也死死的盯着陳旭。

「他得罪你了?」瞬間的發獃之後,陳旭慢慢走到乞丐面前再次蹲下來。

「我原來是咸陽著名的樂師,經常出入王侯公卿府中為他們演奏唱歌,三年前,我帶着十三歲的小女去趙府酒宴上表演,沒想到宴會結束之後小女被趙家僕人強掠入后室,等我在後院找到的時候已經死亡,衣衫盡裸,我試圖向趙高討一個公道,但卻被他安排家僕抓住打的遍體鱗傷,而且還給我灌下毒藥將我嗓子毒壞之後丟到府外,這三年之中,我一直呆在咸陽流浪乞討,一直想找機會殺死趙高為小女報仇,可惜那趙高出入皆有護衛隨行……」

「那你為何要跑到南陽來?」陳旭打斷乞丐的話。

「我是專門為你而來!」乞丐聲音沙啞的說。

「為我?」陳旭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忍不住叫出聲來。

「不錯,我在咸陽聞聽南陽附近的伏牛山中有仙家弟子出現,於是便想來看看能不能遇上,說不定神仙憐憫小女的遭遇能夠幫我報仇,我搭乘商隊的車馬來到宛城一個多月,一直就在清河商店附近乞討,前幾日我看到他……」乞丐用漆黑乾枯的手指指著虞無涯。

「看到他怎麼樣?你認識他?」陳旭驚訝的問。

「是,去年我在咸陽城中跟蹤趙高之時,見到就是他從房頂上跳下來刺殺趙高……」

我去!陳旭嚇的一把捂住乞丐的嘴巴說:「此事不可胡言亂語,你這就跟我走!」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而且清河商店門口的這條街上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甚至還有皇帝的耳目和監御史,這話要是傳出去,肯定又要給他惹來一屁股麻煩。

於是陳旭吩咐王三迴轉腳舍尋來一輛馬車,將這個乞丐帶上一起返回清河鎮。

殺掉趙高自然是陳旭非常願意而且也非常樂意的事情,但為了聽一首歌就不要節操的去干也太沒品味了,如果趙高的確是在府中強暴了這個乞丐十三歲的女兒,那麼千刀萬剮下油鍋凌遲一萬刀也不過分,但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而且主謀這件事的最大的可能是趙高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趙柘,趙高已經快五十歲了,府中美貌的姬妾不少,不太可能會幹出這種事情。

車馬出城之後陳旭掏出一個錦囊和一封信遞給虞無涯:「無涯大哥,你去一趟皇帝行轅,把這封信和這個錦囊交給皇帝!」

虞無涯接過書信和錦囊之後也沒多問,揮鞭驅馬直奔西郊三十里之外的皇帝行轅而去,而陳旭等人繼續往北,帶着乞丐往雉縣而去。

皇帝行轅,此時一片肅穆。

數百具屍體密密麻麻擺滿一地,遍地草木上皆是凝固的血跡,在濃烈的春日暖陽下散發着濃烈的血腥氣息。

宛城一眾大小官吏在馬伯淵和高焄的帶領下,皆都四肢伏地趴在地上,一個個渾身哆嗦不敢抬頭。

秦始皇坐在玉輦之上,面色看似平靜,但雙眼之中看得出來有怒火在熊熊燃燒。

一個頭髮披散渾身血跡的大漢五花大綁,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此時頭顱低垂被數個玄武衛死死按著跪在玉輦前方。

昨夜一場偷襲,雖然陳旭提前提醒,但在大漢帶帶領的近四百名訓練過的死士衝擊下,禁軍還是死亡了十多個,傷者也有五六十,還有一個都尉被大漢斬殺,這個結果秦始皇自然是非常憤怒,而對於宛城的一眾官吏更是憤怒。

昨夜提前發動的工坊叛亂因為冉顙早已策劃許久,而且事起突然,雖然高焄早已有所準備和安排,但還是晚了一步,沿河的銅鐵工坊被縱火焚燒了上百家,混亂之下被殺死了數百工奴,足足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才將叛亂鎮壓下去,斬首和擒獲近千人,但工坊的損失無法估量,甚至冉顙在那座小山之中的工坊也全部都付之一炬,導致整個宛城附近的銅鐵產量在未來會下降近半。

「江府令,傳朕諭令!」

「是!」江珩手持一卷細絹站在玉輦之上,展開大聲宣讀皇帝旨意。

「南陽郡守馬伯淵玩忽職守,縱匪為患,奪郡守之職,全家貶為庶民,徙北地雁門郡墾荒,永世不得復還!」

「謝陛下寬宥!」跪在門口的馬伯淵渾身一顫趕緊大聲叩謝。

「南陽郡丞曹坤,接受匪首冉顙金錢財貨,犯通匪之罪,奪郡丞之職,押解咸陽交與廷尉府處置。」

「南陽監御史雍破,犯監察不嚴之罪,縱容官吏與匪徒勾結,奪監御史之職,押解咸陽廷尉府監禁,等御史大夫返回咸陽再做處置!」

「南陽郡尉高焄,雖早已體察匪首冉顙的謀逆之事,但處置失當造成嚴重後果,奪郡尉之職,但仍舊暫代郡尉,儘快抓捕逃走的匪首冉顙和匪徒家眷。」

「其他官吏交由郡尉府暫押審訊,按律令處置。」

「斬匪首冉勛祭旗!」

隨着江珩念完聖旨,兩個玄武衛將跪在地上的大漢扯起來拖到十丈開外的空地上,幾個禁軍將一面黑龍旗展開。

「斬~」隨着一個都尉一聲大喝,行刑的禁軍手中金色大劍揮落,噗嗤一聲,好大一顆頭顱在陽光下騰空而起,一腔熱血噴出落在龍旗之上,瞬間鮮血淋漓滴滴答案順着龍旗滴落下來。

祭旗完畢,江珩又拿出一張細絹,這是一張蓋上了皇帝玉璽的任命書。

「中書謁者丞接旨,速去雉縣宣召,著縣令江北亭至宛城暫代南陽郡守之職!」

「喏~」謁者丞上前接旨,然後在幾個禁軍護衛下策馬直奔雉縣而去。

趙高和李斯等一眾官員站在玉輦旁邊,看着與皇帝同車宣旨的江珩,雙手緊握臉色陰騭。

能夠與皇帝同車巡遊隨行,這麼大的榮耀竟然不是自己,這本來應該是自己的位置,江氏不僅壞了自己的兒子,還霸佔了自己的位置,眼下江北亭竟然又升任了南陽郡守,這使得江氏越來越強大,越來越無法搬動,趙高越想越狠,眼神也越發陰冷,同時也開始怨恨站在身前的左相李斯,如果不是李斯從中作梗,皇帝絕對不會賜婚王氏,也就不會有兒子來南陽,更加不可能有後來發生的一切。

「李斯匹夫,這一切都是一手造成的,老夫誓不與你善罷甘休!」

趙高惡狠狠的盯着李斯的背影咬牙切齒的發誓。

「踢踢踏踏」一騎快馬從北疾馳而來,很快就出現在行轅駐地之外被禁軍擋住。

「陛下,有人言稱是魯山公弟子,要求面見陛下!」一個禁軍首領策馬來到秦始皇的車駕旁邊稟報。

「列子門徒?」秦始皇微微楞一下,抬手說:「宣!」

「喏~」

很快一身黑衣身背鐵劍的虞無涯大步而來,面對數百騎在馬上手持弓弩夾道而立的禁軍視而不見,隔着秦始皇的馬車二十丈開外拱手行禮說:「陛下,陳旭托我送來一封書信和一個錦囊!」

「呈上來!」秦始皇雖然此時心情很差,但對於陳旭托列子門徒送來的東西還是充滿興趣。

一封書信,是用雪白平整的竹漿紙寫的,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女子手筆,而這個字跡秦始皇很熟悉,定然是那個叫輕柔的女子所寫,和當初那幾本白蛇傳上面的字幾乎一模一樣。

「始皇帝陛下敬啟:此去東南雖然風波險惡,但陛下乃是天授之君,定然無虞,今天下新收,六國初定,民心未穩,匪亂作祟,非一時之患也。」

「如今之中國,唯秦而已,中樞可馬上得之,而不能馬上治之也,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帝並用,長久之術也。」

「九州軼志云: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今六國之地皆陛下之地,六國之民也皆是陛下之民,皆可善待之也。」

「旭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于山野,不求聞達於天下,然陛下不以旭卑鄙,紆尊降貴而顧,令旭感激涕零。」

「昨日陛下問及仙道,旭不敢多言,此乃天機也,但太乙仙尊所授三卷天書之中,九州軼志記載有上古封神之事,太公望輔佐周公起於岐山,覆滅商紂,秉天界令頒封神榜,神位皆有定數,仙人盡皆斬斷道途,此事凡間不為人知,而且封神榜亦有記載,大周八百年早有定數也,秦取周而代,乃是天命所歸,然封神榜卻未曾言及秦之後世,所以大秦未來之命運,全繫於陛下一身,因天機莫測,望陛下慎之又慎。」

「陛下此去東南,旭有一錦囊奉上,內有警示一冊,如若路過一處名曰博浪沙之地,切莫大意,請提前焚香凈手之後近火觀看,但如若不過此地,則萬萬不可打開!山野村夫陳旭拜上。」

秦始皇看完之後默然端坐玉輦之上,盯着錦囊許久之後將書信和錦囊貼身收好,面色和煦的對虞無涯說:「錦囊和書信朕已收下,請使者回去復命!」

「告辭!」虞無涯點點頭轉身從列隊的禁軍之中大步離開,等走出數丈之後突然身形展開往前幾步跨出,身體如同一片落葉一般輕飄飄往前掠出,瞬間便落在數十丈之外的馬背上,然後揚鞭駕的一聲,駿馬便疾馳而去。

「列子門徒,真乃神人也!」半晌之後,站在秦始皇邊上的江珩目瞪口呆忍不住喃喃自語。

「出~」秦始皇此時再無心流連此處的任何事情,目視前方發出命令。

「嗚嗚~~」伴隨着數聲低沉悠長的牛角號聲響起,數千禁軍和玄武衛開始移動,將玉輦和數十輛馬車護在其中順秦楚道往南方楚地而去,只留下滿地泥濘血漿和死屍,以及跪滿一地的宛城大小官吏在陽光下瑟瑟發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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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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