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異國的溫暖
遲嚴風的腦海里猶如被撞了洪鐘，如夢初醒。
臉上的溫柔在一瞬間消失，被一抹嚴厲代替，「誰允許你們做這種事的？」
後面有長眼力見的員工立刻去打開了燈，辦公區恢復光亮，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別過臉躲開光線的刺激。
所有人都默默後退，距離原本就站在最前面的安婉茹更遠一步。
遲嚴風冷漠的眸光掃向不遠處的阿玄，阿玄被嚇的后脖頸冒冷汗，小跑着上前，將安婉茹擠到了一邊，「對不起總裁，今兒是你的生日，原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郝校站在不遠處，靠着辦公桌撓了撓眉心，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嚴風，你的屬下也是為了你好，這個情分你得領。」
因為郝校說話，遲嚴風的臉色算是有所收斂。
人群慢慢散去，工作人員深知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紛紛做鳥獸散。
不過瞬間，辦公區就只剩下遲嚴風和郝校，阿玄以及安婉茹。
場面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安婉茹端著蛋糕的手都有些發抖，可她還是強逼着自己鎮定，上前，「總裁，吃一口吧，生日不吃蛋糕不吉利的。這也是員工們精心為你準備的。」
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氣，阿玄更是上前推了推安婉茹，讓她不要找死，可安婉茹堅定的站在那，就是不肯走。
遲嚴風是很憤怒，他現在沒有那個心情去搞什麼慶生。
可是看到安婉茹這張臉，他再多的怒氣都發不出來了。
美國，加州多爾小鎮，距離紐約很遠的一處偏僻的小鎮。
這裏沒有大都市的繁華，也沒有華爾街的雍容，卻是一處難得的修身養性之地。生活在這裏的人，大多都很慢節奏的享受生活的樂趣。
安書瑤裹着單薄的衣衫，行走在寬闊慵懶的街道上，肚子餓的咕咕響。
她已經連續找了兩天工作，都沒有什麼收穫，身上僅有的錢也用完了。
好在她在國內做藝人的時候，勤奮好學，英文進修的很好，語言方面沒有障礙。否則她現在哭都沒地方哭。
今兒是最後一天，酒店的老闆也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找不到工作，她將露宿街頭。
長期在閃光燈下生活，每天周圍都圍着一堆人，或者趕路跑通告，或者被採訪，或者投身劇組，或者拍廣告拍MV。這是她獲取金錢的方式，除了這些，她已經沒有別的賺錢能力了。至少她自己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賺錢能力。
從龍城逃出來已經很久很久，當時從洛杉磯機場出來后，安書瑤望着這座熟悉又陌生的繁華國度，入眼的只有冰冷和絕望。
她乘坐公交漫無目的，十分隨意的選擇去向，最後流浪到了這裏，因為眼緣不錯，便決定在這裏定居。
超出她預料之外的，是她找了多份工作，都因為她沒有綠卡，並且沒有介紹人和擔保人而被拒絕。
身上的現金換成了美金，已經用完了。賬戶里的錢她一分不敢動，怕稍一動作，遲嚴風便立刻捕捉到了她的地理位置，她好不容易逃離他的世界，如今她只想一個人安穩的生活，不想再回去。
捏着手裏的全英文報紙，安書瑤不斷的給自己打氣，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找到工作！
踩着平底鞋，她走了七條街，在街道巷尾最偏僻的一個地方，立着一塊英文招牌，招牌旁有漢語標註：中國私房菜。
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怎麼樣，看什麼都想哭。
異國他鄉，只是看到中國兩個字，安書瑤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累到脫節，又渴又餓，彷彿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看到了綠洲，疾步走了上去。
飯店門口，站着一個穿着大廚白褂子，三十齣頭的男人。他輸著平頭，微胖，慈眉善目，看上去讓人很有安全感。
看到安書瑤走過來，不等她主動開口，主動道：「中國人？」
安書瑤立刻點頭，見到老鄉激動的就差嚎啕大哭了，「大哥，你這裏招服務員嗎？」
男人臉上的笑意稍作收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這裏確實缺人手，可你能行嗎？」
一眼看過去，安書瑤的整體氣質也不像是個在飯店做服務員的主兒。
「只要你不要綠卡，包吃包住，我沒什麼不行的……」
長得好看的人，不管走到哪裏都會受到優待，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老闆將安書瑤讓進了餐廳。
放眼望去，和中國的諸多私房菜小餐館並沒有什麼不同，餐廳面積很小，幾桌散台，包廂門口立着吧枱，這個時間餐廳內一個客人都沒有。
安書瑤只想找個落腳點，所以她無所謂工資和待遇，兩方很愉快的便談成了協議，簽了個合同。
一切準備就緒后，老闆笑着說：「你這個女孩子，看着年紀不大，辦事情倒是滿靠譜的。」
「彼此彼此。」安書瑤笑道。
緊接着，老闆便做了個自我介紹。
這家餐館剛開業不久，清閑得很，沒有什麼客人。老闆姓鍾，叫鍾天成，來美國已經快十年了。
看着一直在捧著合同看的安書瑤，鍾天成笑道：「別看了，你不是說你今晚要露宿街頭了嗎？我給你安排個住處吧。」
「好啊。」
他一勾手，安書瑤便跟了上去，穿過包廂中間那條長長的走廊，來到后倉庫旁，通往二樓的樓梯。
安書瑤納悶道：「鍾老闆，這個店裏只有你一個人嗎？」
「這不是剛開業，我這招聘的廣告還沒登出去，你就上門了。這也是咱們的緣分，我願意用中國人，說話聊天也有個伴兒，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順着樓梯一路上樓，鍾天成在前，安書瑤在後。
他是個健談的人，安書瑤沉默的時候，他便像個潤物細無聲的騎士，用不疾不徐的語調緩解着他們之間陌生又尷尬的氣氛，盡量讓兩個人的相處看起來不那麼彆扭。
聽到他的話，安書瑤笑道：「這樣看來，我們確實很有緣分。」
「我也這麼覺得。」鍾天成率先到了二樓。
二樓的空間比一樓還要小，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室一廳的空間，床鋪挨着沙發，電視擺放在對面，一排排粉色的流蘇在床頭懸掛着，多了幾分少女般的夢幻。
除了沙發上幾件亂糟糟的兒童衣物外，基本還算整潔。
鍾天成立刻將那些衣物撿起來，塞進了立在地中央的皮箱裏，尷尬道：「我在一公裏外買了一套公寓，正在準備搬家，這裏就當是員工宿舍，你看還成嗎？」
有生之年，安書瑤還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小的房子。
但是在這個她幾乎快要露宿街頭的時候，這樣溫馨的小屋，無疑比雪中送炭還要溫暖。
簽合同的時候她還有所猶豫，怕自己病急亂投醫，遇人不淑。
現在看來，老天爺對她還是很眷顧的。
「這樣的環境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天堂了，謝謝你鍾老闆。」
看到她滿意，鍾天成撓了撓後腦勺，一臉憨厚：「叫什麼鍾老闆，我看你年紀也不會太大，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聲成哥吧。」
「好。」
鍾天成確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在安頓好安書瑤的住處后，直接開車載着她去酒店取回了她的行李，還順帶將她拖欠的兩天酒店錢給結了。
回到餐館，整理好自己簡單的行李，安書瑤洗了個澡，下樓的時候，剛走到樓梯口，便傳來了一陣很地道很懷念的菜香味。
她蹬蹬瞪加快腳步，鍾天成一個人在廚房裏忙前忙后，門口的玻璃門已經關閉，關門的招牌掛在了門把手的位置。
她不好意思道：「成哥，你關門了啊？」
「啊，這個時間也不會有什麼人了，就先關了。我猜你這幾天應該也沒吃好沒住好，我給你做點好吃的，你快吃個飽飯然後好好休息，我們明天正式開工。」
陌生人的關懷，那種溫暖，會無形中方法許多倍。
鍾天成做了幾個極具中國特色的湘菜，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都讓人流口水。
「你喝酒嗎？」
餐桌上，鍾天成詢問道。
安書瑤立刻擺手，「我喝水就好了。」
看她滿眼戒備，鍾天成也不勉強，「那好，我也不喝了。」
倆人對面而坐，慢悠悠的享受着悠閑時光，吃着不中不晚的飯。
誰也不說話，氣氛就有點尷尬。
鍾天成笑道：「我看你在合同上籤的名字叫阿思？你的全名呢？」
安書瑤嘴角的笑意瞬間僵在臉上，「我沒有名字。」
「怎麼可能沒名字？不然你飛美國的機票是怎麼買的？」
她眸色暗沉下去，鍾天成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
他尷尬道：「那就叫阿思好了，只要你做好該做的，你叫什麼對我來說也不重要。」
安書瑤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她完全是出於緊張，卻忽略了鍾天成的情緒。
她不想帶有絲毫過去的影子生活，她只想要重新開始，哪怕這個開始的起步是從服務員坐起，她也無所謂。
她在等時間慢慢消逝。
等到足夠久，等到遲嚴風不再這麼緊追不放，她會去之間的賬戶下取出足夠的資金轉移，以支撐自己在美國立足。
然後，她會徹底找一個誰也不認識自己的地方，帶着孩子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