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滅燕 十

黃劭已做好死戰之心，騎兵和步卒之間的戰鬥力是有一定差距的，騎兵作為冷兵器戰場上的王牌，自然是有它的原因的。

而且這周圍也沒有太多什麼險峻之地防禦。

哪怕還想要挖掘工事，防禦騎兵，也很難做得到，唯有正面去攔截，但是這樣必然會正面面對騎兵的進攻。

在正面進攻之下，他想要攔截住鮮卑騎兵，就要拚命，或許會全軍覆沒，但是他們只要拖住了這個時間，不讓這一股騎兵進入主戰場，那麼這一戰，明軍就必勝。

所有黃劭很清楚，他已經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明軍出川，征戰天下，不是為了個人的成敗得失，牧景得人心，那還是因為牧景的追求，是他們所有人的追求。

他們都是在為了一個太平盛世而戰。

當年大賢良師起兵，何嘗不是為了一個能安居樂業，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的太平盛世。

當年牧景撤掉黃巾軍的番號，他也曾迷惑過，甚至有些心灰意冷想要離開，但是後來，他卻想明白了。

黃巾的番號，在和不在，沒有什麼區別了，他甚至明白牧景希望黃巾軍消失的原因。

黃巾起義，沒有這麼複雜，其實就是在大賢良師的領導之下，一群沒飯吃，沒地種，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的窮苦百姓，最後的反抗而已。

黃巾兩個字，或許就是代表了那種反抗的精神。

他倒是寧願，黃巾軍從來沒有存在過，這世界，人人都能吃飽一頓飯，能耕好一塊地。

簡簡單單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就已經足夠了。

………………

黃劭目光冷沉的盯着黃安，幽幽的說道：「黃安，不要讓我死不瞑目，我可以戰死沙場，但是老黃家，還是要傳承下來的，而昭明第一軍，我們死戰此地，乃是我們的使命，即使全軍覆沒，我們也不會後退，但是我們還是要把火種留下來，把我們的番號，我們的精神留下來了，參謀處的青年參將，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剩下來，只是血戰，他們幫不上忙了，但是日後若是重整昭明第一軍，他們就能排的上用場，你帶着親衛，把他們帶去和陳宮尚書匯合！」

「將軍……叔父！」黃安叫的起來了：「我也能陪你戰死在這裏！」

「走！」

黃劭冷喝一句：「這是軍令，軍法處何在！」

「在！」

「不尊軍令者，如何處置！」

「斬！」

黃劭盯着黃安，看着一群青年參將，冷冷的說道：「聽到了沒有，你們不走，我斬了你們！」

黃安臉上留下眼淚，他知道這是軍令，已經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入明軍多年，最學到的一樣，那就是軍令如山。

「走！」

黃安帶着親衛，護送一群青年參將，還有一些各營賽選出來的年輕兵卒，不足三百餘人，向著山路上走去。

……

「兒郎們！」

黃劭最後整合兵力，他的目光掃過一個個營的將卒們，他的聲音不急不躁，但是卻很有力量：「我們是大明朝廷的軍人，我們有責任捍衛大明的安危，如今我軍主力，正在主戰場上，和敵軍交戰，勝券在握，擺在我們面前，就是這一股來自的漠北草原上的騎兵，鮮卑一族的騎兵，他們若是南下，必威脅我軍主力，所以我們要不惜代價，把他們留在這裏！「

黃劭吼起來：「但是我清楚，以我們目前的兵力，裝備，戰鬥力，抵擋騎兵，是非常吃力的，也就是說，我們有可能全軍覆沒！」

「可即使如此！」

「本將軍，亦要帶着你們，前去赴死！」

「有害怕者，可以站出來！」

黃劭平靜的喝着：「本將願意讓他留下！」

「戰！」

「戰！」

「戰！」

昭明第一軍的一個個將士，熱血沸騰的喊著。

黃劭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臉。

他們雖是黃巾軍，但是自從汝南戰役歸降了牧山之後，就算是牧系的嫡系了，當年關東兵敗，他們都沒有背叛過牧氏。

而黃劭，更甚者已經算得上是明軍的元老級別大將了，他們對大明的忠誠，對牧景的忠誠，那都是無需質疑的。

此戰，即使赴死，他們也願意。

…………………………………………

鮮卑騎兵撤出了樹林之外，迅速的整合兵力。

「怎麼會有伏兵？」

軻比能竭斯底里的叫喝着，眼瞳死死地盯着閻柔。

「並不意外！」

閻柔平靜的說道：「明軍怎麼會讓我們輕易的南下，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擋住我們的，因為我們南下，等於他們全盤皆輸了！」

軻比能聞言，倒是冷靜了一些。

這讓他覺得，他的鮮卑騎兵原來是這麼重要的。

「那接下來如何辦？」

軻比能問。

「上官道！」

閻柔回答說道：「我們是騎兵，正面對壘，優勢在我們，除非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不然根本攔不住我們的進攻，他們除非尋死，不然不敢上官道攔截我們，我們只要上了官道，就無所阻擋了！」

「萬一他們也上官道攔截吾等呢？」軻比能問。

「軻比能首領，難道你的鮮卑勇士，在官道這樣開闊的地方，還打不過同等兵力的他們嗎？」

閻柔反問。

「當然不是！」

軻比能冷笑：「在樹林裏面他們能佔據一些優勢，但是在開闊的地方，他們的陣型，根本擋不住我們的一個衝鋒陷陣！」

「那還等什麼！」

「好！」

軻比能下令：「全部上官道！」

…………………………

一個時辰之後，官道上。

「列陣！」

馬蹄聲讓黃劭變得冷厲起來了，他佈下的是三才戰陣，三角形的防禦，天地人三個方位的犄角形成了一個互相配合的防禦戰陣。

「列陣！」

「盾兵，上前！「

「弓箭手，準備！」

「長矛手……！」

迅速運轉的軍陣，把這地方形成了一道的銅牆鐵壁。

「還真有不怕死的！」

閻柔看着前方敵軍列陣，眸子有一抹冷漠的光芒，他的嘴角微微的揚起，目光斜睨身邊的軻比能，道：「軻比能首領，他們的兵力就這些，如果你們鮮卑騎兵連這點阻礙都打不破，日後我們燕國還想要和你們合作，那就要考慮過才行了！」

軻比能心中微微一緊。

鮮卑不止他這一支，還有步度根，燕國和他合作，給他帶來的不少的好處，特別是糧食，讓他的部落今年能順利過冬。

要是燕國選擇和步度根合作，那麼他和燕國就是敵人，他有信心和燕軍對戰，但是他想要統一鮮卑部落的想法就會破產。

所以他還是要展露出鮮卑騎兵的強大。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着閻柔，低沉的說道：「閻長史，那你就仔細看着，我鮮卑勇士，在馬背上是能夠以一敵二的，天黑之前，我必能衝過去！」

他一馬當先，直接殺出來了。

「勇士們，衝過去！」

軻比能絕對是一員猛將，而且他的兇猛是草原上的那種狂野，彷彿對天地一切都肆無忌憚的兇狠。

「嗚！」

「嗚！」

鮮卑騎兵的陣型很差，騎兵們叫喝起來了，但是沖勢很猛，而且他們的分散衝擊是能把方位給調整的。

「護！」

黃劭長嘯一聲。

「護！」

「護！」

各營盾兵把手中的鐵盾樹立起來了，擋在最前面，形成一道鐵牆壁，擋在了騎兵衝鋒的最前面。

砰！

騎兵衝鋒的兇狠直接爆發出來了。

其中一個鐵盾，雖然抗住了騎兵衝擊，但是鐵盾後面的兵卒，被強大的衝擊力給擊出了一米之外，吐血倒地。

「接替上！」

旁邊一個軍侯大喝起來了：「快，接替上這頓，決不能被他們打開缺口！」

「是！」

後面兩個長矛手迅速的迎上來，擋在了鐵盾的後面。

砰砰砰！！！！！

一聲聲的衝擊波一般的聲音，瞬間明軍將卒就傷亡慘重了，有被馬蹄直接踐踏開的鐵盾，有被擋回去的馬蹄。

有打開的缺口，但是卻被明軍迅速的補上了。

第一波的衝擊了，本來軻比能以為能直接衝散這些漢人的軍陣了，這是他們游牧民族一直以來最喜歡用的方式。

以騎兵強大的衝擊力，先把漢人所謂的軍陣，撕裂的亂七八糟了，然後在分之而屠戮。

但是軻比能失算了，他低估的明軍的防禦能力，黃巾軍雖然防禦不是天下第一，但是裝備精良的他們，訓練有素，形成軍陣之間互相之間配合的軍陣，他們能迅速的反應起來了。

第一波的失利，讓軻比能有些沒面子，他變得有些狂躁，也有些兇狠起來了：「宇文部退下，慕容部接替，繼續衝鋒，不惜代價，把他們的防禦衝散，只要把他們的軍陣撕裂了，拓跋部準備衝殺，一個不留，全部斬殺！」

「是！」

各部首領也激起了戰鬥之心。

「守住！」

黃劭看着前方，然後對着後面說道：「弓箭手，準備出擊，長矛手的，出其不意投擲長矛，加大殺傷力！」

他不能只是死防，必須還要進攻，有效殺傷敵軍主力，才是最好的防禦。

「是！」

各部校尉點頭，迅速的準備起來了。

「殺！」

鮮卑騎兵又一次開始衝鋒陷陣，他的騎兵衝擊的很兇猛，騎兵過千，衝擊起來會帶動地面上一股震動的氣勢。

更有甚者，騎兵過萬遮天蔽月的。

鮮卑騎兵起碼一萬餘，將近兩萬的兵力，哪怕這官道上，不能全力死戰，但是這樣的空間，組織三五千騎兵衝擊，那是完全沒問題的。

「咻咻咻咻！！！！」

一輪箭矢之雨，從明軍三才軍陣最後的犄角發出來了，迅速落在了鮮卑騎兵的身上。

「擲長矛！」

緊接着，又是一根一根的長矛，從明軍陣型第二方陣之中，投擲出來，上百的長矛，鋪天蓋地的。

……………………

兩個時辰之後，日落即將覆蓋這一片大地。

「首領，不能打了！」

「漢人太狠了，他們想要和我們同歸於盡！」

「首領，我部勇士已經戰死上百了！」

「首領，在進攻下去，我部勇士恐怕會失去戰鬥之心了！」

一個個部落首領被明軍的一波反擊，給嚇破了膽子。

軻比能的瞳孔有些血色。

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一戰，沒想到會弄成這樣，這官道位於平原，周圍地方也算是比較闊，不是什麼險要之地。

他們是騎兵，騎兵衝鋒，先天就有優勢的，怎麼會被打成這樣。

「收兵！」

軻比能看着此戰已經死傷過兩千的鮮卑勇士，心中有些滴血，眼前這銅牆鐵壁，讓他有一種有些難受的感覺。

他自問和漢人交戰過無數次，第一次遇上的這麼難纏的敵人。

「休整一夜，明日再戰！」

軻比能率軍後撤二里，這是騎兵能最快進攻的最大距離，然後下令休整，他這道軍令，是有些艱難的下達，畢竟這回傷了士氣。

但是他卻不能不這麼做，繼續進攻，哪怕攻破了明軍防禦，他們也會傷亡慘重的。

閻柔什麼都沒說，但是他的眼神，讓軻比能感覺有些羞愧，這讓他覺得，自己的鮮卑騎兵被人看小了。

「首領若是返回，可率軍原地返回！」

閻柔低沉的說道。

「閻長史不必用你們漢人的激將法，本首領既已和你們燕國合作了，就不會半途而廢，區區一些漢人，擋不住我們的！」

軻比能冷聲的說道：「待我部勇士休整之後，恢復體力，明日必能攻下他們，屆時我們會把他們一個個斬盡殺絕！」

「呵呵！」

閻柔淡然的笑了笑，並沒有繼續出言刺激，點到即止，這時候軻比能還有鬥志，他倒是比較放心的，就怕軻比能連鬥志都沒有了。

只是閻柔的心中，這時候浮現起來的一抹憂心，他雙手背負，看着南方，那是主戰場的位置，心中念念的道：「大王，要撐住了！」

他低估的明軍的頑強，也低估的明軍的不怕死，更沒想到鮮卑騎兵的這麼強大的進攻力，都被擋在了官道上。

他只希望，明天鮮卑騎兵能攻破這一道的防線，不然拖下去，大王若是兵敗，那這一戰，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

夜色漸漸籠罩下來了。

官道上，明軍依舊維持三才天地人的戰陣，佔據官道的最主要位置，即使是休整，也是就地休整。

「各營傷亡如何？」

黃劭居中，把所有校尉集合起來。

「戰損三千餘！」

右軍司馬低聲的開口說道：「敵軍騎兵衝鋒太猛，兩次缺口，倒是我軍在騎兵衝擊之下，傷亡太過了！」

黃劭咬咬牙：「吩咐下去，第一營第二營，上半夜休息，第五營第六營，下半夜休息，其餘的，全部休息！「

「是！」

「接下來才是苦戰！」黃劭目光凜然：「能不能擋住，我說了不算，但是我相信我昭明第一軍的兒郎！」